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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所梦想出的一切，可以让并肩战斗的众神探索许久，体验许久。 但唯独祂自己，从一开始便看到了尽头。 那是一个没有希望的未来。 一成不变，死气沉沉。 虽然看上去鸟鸣虫吟生机勃勃，但一切都不会变化。 梦神造人，赋予人的自由意志，其实不过是一个伪命题。 那是一个太过复杂的系统，太过逼真的魔术。 可以骗过所有的神，却唯独骗不过祂自己。 命运是被注定的。万事万物，芸芸众生，所有的选择，都不过是祂在一瞬间便构想好的未来所凝造的假象。 而在这名为世界的舞台上，扮演各自角色的演员们，不幸地毕生也没有机会意识到这一点。 第一次神战迫使创始者分裂二猫，梦神得以二次创世，看似结果是成功的。 但归根结底，祂们失败了。创始者书写的基本规则，命运，未曾被改变。 在所有人中，莫离是特殊的。 或许因为独特的凄凉命运，或许因为是最早出现的命格承载者，让她成为世间众生里第一个怀疑自由意志不过假象的人类。 所以梦神找到她，向她展示真相，赋予她意义…… 以及更多的苦难。 梦神决定改变这一切，重新塑造一个自由的世界，充满梦想与不确定性未来的，有着无穷可能的世界。 代价，当初的莫离不懂。 但现在亲眼得见。 与后世诸多教派，甚至张十梦的理解截然相反的，历史的真正隐秘，那便是梦神与众神的关系。 作为赋予众神梦想的存在，祂是被众神所爱着的。 一直以来对梦神抱有独特情感的，并不像张十梦以为的那样，仅仅是逐韶的特权。 事实上，无论美尼欧斯，还是马泽布达，祂们都爱着梦神。 所以在祂决定用自身换取一个无限可能，生机勃勃的未来时，众神要么感受到了不甘，要么心痛，要么感到遭到了背叛。 祂们自此分为两派。 这些事情有些莫离知道，有些她也是在进入血肉之门后，才第一次明白。 是真正的明白。 包括那些选择忤逆梦神意志，只愿护祂周全的外界意志，以及世上几乎所有的人类在内，没有人明白梦神的心意。 唯有万载孤独，静心等待的莫离才能明白。 一个知晓一切，没有变化，希望，与梦想的世界，是多么的苍白而孤寂。 于她，至少还可以等待一个未来的人。 于梦神，那为梦想而生，为梦想而存在的伟大意志，除了眼下这条路外，再无选择。 她对张十梦说过，不能确定她是不是梦神。 现在她明白了。 张十梦不是梦神，而是梦神的梦想。 她成长至今所经历的一切，也不是什么筛选真命天女的排除条件，而是塑造继承者，一个斩断既定命运的独特存在的必要手段。 那是一场场考试，在生死间，逐渐把握住自己乃至世界命运的考验。 对那些以逐韶为首，布局万载守护十梦的古神们而言，她便是梦想的延续，是崭新的未来，是自己所爱的寄托。 而对于聚集在美尼欧斯身边的外界意志们而言，张十梦摘取神格的那一刻，便是梦神永久陨落，断绝梦想，再无希望之时。 “抱歉，我的任性，给你们添麻烦了。” 像是往日那般全知全能，却不过只是看穿命运的假象。 莫离的命运哪怕被逐韶动过手脚，却也终究还是旧世界的一部分。 可以预知，可以判断，最终的结局，已经被注定，任何挣扎，都没有意义。 她知道眼前的梦神已不是陪伴她长大的，那位曾经的所有情感的寄托。 这只是类似于十梦所见之逐韶的【字幕】那样，跨越时光与命运的投影。 “不过很遗憾，已经没有时间叙旧。我们的时间都不多了。”梦神的声音依旧空灵，还承载着慢慢的温柔。 “我的命运……到此为止？”代替已经没有力气开口的莫离，舞将这句话问出声来。 恐怕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是在问莫离的事情，还是舞的事情。 “是的，到此为止，”梦神的声音有多温柔，给出的答案便有多冰冷：“所以，抓紧时间，回答我的问题吧。 这次的问题是……你们中某人的最爱是什么？” 听到这问题，舞当场就急了。 要是指定哪个人，或许还可以勉强猜一猜。 可“某人”算几个意思？是说这题目中还藏有什么她没能理解的深意，可以推导出某人到底指的是三人中的谁吗？ 就算她和张十梦两边都答对，但想的不是同一个人，也没可能通过吧？ 最糟糕的是，与死亡荒漠上反反复复试错的四强者不同，她们没有可以任意挥霍的灵魂。 莫离现在已经连使用这具身体开口说话也做不到了，她恐怕没有第二次机会。 更糟糕的是，她连张十梦最爱的是什么都不知道，蒙都没得蒙。 总不能按她自己的最爱来回答，直接说是“草莓奶昔”吧？ 这么作死的话，恐怕就算张十梦再妖孽，也得被她这猪队友整到功败垂成…… 不过有着莫离记忆的她，当然也知道为这种事情去向眼前的梦神抱怨毫无意义。 梦神也真是疯了，都到这种时候了，还搞什么关卡试炼？ 虽然她心中清楚，这是梦神早在八千年前便设定好的程序。可这离谱的问题真的能把双方引向唯一的共同解吗？ 这样的挑战，真的有唯一的必胜法吗？ 一丝明悟，由心中残存的莫离传来。 必胜的答案，真的有！ 因为回答问题的双方如果有一人的最爱另一方并不清楚，也就自然排除了选择回答对象的问题。 “你确定？就这么答？”舞在心中急切地催问着莫离。 “你想清楚了！就算打错还有机会，我们恐怕也没法再得到你的提示……” “好吧好吧，我信你了！” 舞咬牙切齿地看向子宫中央的血肉器官，身体与声音都在颤抖，却是毅然决然给出了答案： “我的答案是——张十梦。”
第397章 爱撒谎的黄雀 几乎在同一时间, 两人跨步离开血肉之门的空间，张十梦与莫离相视一笑，脸颊绯红。 那确实是一个, 私下里都清楚是必胜秘籍，但彼此当面却都绝对不好意思提及的答案。 “剩下的……交给你了。”舞代替灵魂已经被消磨到无法出声的莫离告别。 此刻她便是莫离，清楚莫离的一切所想所愿。 尽管仍然带有某种仿佛帮助情敌向倾慕之人告白一样的诡异感觉，但此刻的气氛没有人会戳破开口之人的身份问题。 无论是舞, 还是莫离，心中都同样明白。 是时候告别了。 张十梦却摇摇头，脸上并没有露出舞会担忧的那种遗憾, 而是开朗地浅笑道：“等我, 很快就来见你。” “等……你？” 莫离无法理解。 她即将面临的命运, 是神形俱灭, 永世不得超生。即便张十梦荣登神位，法力无边, 也绝无可能改变这一已经发生过的结果。 除非……唯一能解释张十梦这话的可能…… “等……等。” 她明白张十梦想要做什么了, 但是燃尽最后一缕生机的灵魂伴随着逐渐化为粉尘的身体逐渐消散。 【绕星之月】, 天生便是最累人的命格。果然致死也不得安宁。 …… “看到了吗？她们果然轻松通过了血肉之门, ”大团长的语气兴奋中夹着几分狡黠：“准备好了吗？” “看我的！”肥尾蝎摩拳擦掌。 四人通过血肉之门后, 当然又回到了位于死亡荒漠的四扇门前。 他们无法由死转生, 通过神之塔的门回到现实界，但却可以透过面前的门直视另一边 四扇大门位于不同的维度, 同时各自又链接着千千万万的维度，构成现实界的核心。 当它们叠加在一起, 就会像观看拼贴画的影像一样, 由四重支离破碎的画面碎片, 拼凑成一副完整的图样。 那便是位于梦神遗留精神堡垒核心, 张十梦所处的世界树之处的模样。 由这边无法干涉到那里。待张十梦跨入某一扇门，进入之后的考验，他们也无法去到同样的地方。 但在通过血肉之门后，每一个人都得到了梦神的一部分，神职，神格，神力的残片。 肥尾蝎有十足的把握，在张十梦跨过门扉的瞬间，将她拉到他们所在的死亡荒漠上来。 “喂！我们说好的，可只是跟她问清楚外面的情况，以及离开这里回到现实的方法，”圣武帝不满道： “你们要是二话不说就直接对我孙女婿出手，可别怪我出手帮她！” 如果原本还只是听这群后生描述张十梦那丫头在外面搅风搅雨，圣武帝还只是生出过几分好感； 那么在隔着门偷窥她在外面直面美尼欧斯时的所作所为后，他的好感已经升华成了钦佩。 “孙女婿？没看人家俩小丫头情深义重含情脉脉的？”顶着一张肿脸的大团长冷嘲热讽： “我看从头到尾就只是你自作主张，你家孙女没有一点机会的吧？” 最擅演技的他，几乎完美表现出一种事不关己，吃瓜看戏的戏谑态度。 但若不是其余三人的注意力全部都被张十梦所吸引，以他们的洞察力，一定能看出大团长因为兴奋和紧张而不断从额头渗出的汗水。 智慧贵公子，谎言之神……真不愧是他的主宰。 一切，都在按那位大人写好的剧本进行。 此刻门外无能狂怒的美尼欧斯，恐怕永远也不会意识到，自己一直小心提防着“操弄命运的大手”； 结果却被身边既不强大也不起眼，最后才刚刚叛变过去的，小小的古神诈策夺取了一切。 祂不愿张十梦看到神之塔，不愿她登神，继承梦神的一切，却并不怕她使用逐韶留下的后手重启时光。 只是因为半神状态，还未成为完全体张十梦，无法通过回溯时光把祂排除在外。 同样带着对未来的记忆再来一遍，那当然是伟大神力的无上之蛾能够更轻易地把握局势，将结果推到祂想要的方向。 但是，假若使用【时之果】的，不是张十梦呢？ 如果有人，在张十梦开启神之塔，但却被一众强者缠住无法登神的短暂时间里，将【时之果】献祭给另一位拥有神格的伟大存在，结果又会如何？ 答案其实在八千年前的神战中就已经存在。 逐韶所回溯的时光，便是梦神也无法直接察觉，只能通过蛛丝马迹的异样予以推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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