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通过科举,进入了朝廷为官。 但是从科举进入朝廷的官员,是被吏部统管的,而吏部尚书彼时是郑家人,乃是正儿八经的士族出身,瞧不上江朱韬。 毕竟江朱韬虽说出身的江家有点儿名气,但他不是嫡系那一支,况且江家之所以败落就是因为郑家,两家是有仇怨的。 于靖成了郑江两家争斗中被殃及的池鱼,直接被吏部分配到左州当官去了。 当初杨成业的好友杜高俊,就是靠着杨家,也就是世家的人脉被分到左州去的,可见左州那个地方,世家当道,官场比京城还黑暗呢。 江朱韬知道自己弟子性情较为直接,人又年轻,颇有些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意思,怕弟子吃亏,江朱韬各种走人脉,最终将弟子安排在了随兴。 身为江家族地,随兴虽然也属于左州,但它并不是那些世家大族能掌控的地方。 于靖在左州,一干就是五年。 五年了,一直是一个小县令,同时期高中的人,有的都已经调回京城当京官了,他还是一个小县令。 若是因为于靖能力不行,便也罢了,偏生于靖回不来,是因为吏部尚书刁难他。 空有满怀报国之志,却偏偏被人摁在一处,动弹不得。 于靖在做县令的那段日子里,将随兴县治理的井井有条,可见他能力确实是有的。 石采文说到此事时,语气很沉重,她和于靖偶尔也碰过面,比较于靖是她舅舅的弟子嘛。 “他去世前,吏部的调令已经下发,他很快就能回京了。” 为了不让官员在地方上形成强大势力,所以官员任职是三年一换,或五年一换,且不能回自己的家乡为官。 于靖的调令,是卡在五年一换,最后的期限。 这次江朱韬也比较给力,直接运作一番,让弟子回京来了,而不是顺着吏部尚书的心,去更加凄凉偏僻的穷山恶水继续当县令。 结果就没有结果了。 明明差一点就可以重新回到朝堂,实现抱负,结果却被人害得一头栽进了汹涌的洪水中,再也没有上来。 至今都没有找到尸体,家中立的是衣冠冢。 沈玉耀这才算是明白,为什么江朱韬和石炳生会一直拽着敬王和太子的事情不放。 所有看似微小的矛盾之下,都是人命。 “你说于县令是被人推下去的,可有证据?” “回殿下,不光是证据,连人我都抓来了。之前他一直潜逃在外,郑家被灭后,他还往京城走,江家的人一直在找他,我去的时候,正好已经将人抓到了。” 好巧啊,沈玉耀问:“那人如何了?” “说是逃跑的时候腿脚胳膊都受了伤,但好在人还活着,嘴也能说话。” 怎么跑才能腿脚胳膊受伤? 怕不是私底下被严刑逼供过,不过沈玉耀没有多探究的意思,江家能将人交出来,就已经是对她的信任了。 “从那人口中问到是何人下的手了吗?” 官场上的官员之间,就算是有矛盾,一般也不会直接下狠手,那可是一朝命官,老师还是大理寺卿,不是无名小卒,不可能死的悄无声息。 “问到了,是郑家人。” 石采文说罢,起身对沈玉耀行了一个大礼,“采文请求殿下,为于县令主持公道。” “你这是干什么,起来吧,郑家都已经被抄家灭族了,逃脱的漏网之鱼我也都已经抓起来,此事自然可以分明。” “殿下已经将漏网之鱼抓到了?” 石采文愣了,她就是要跟沈玉耀说这件事,结果沈玉耀早就已经做完了? “恩,我不是同你去信时说过了吗,我在这边抓了几个逃犯,还有包庇他们的县令。” 石采文想起这件事了,可当时太女没有说那逃犯都是郑家人啊! “为何郑家人会逃出来?他们不是应该都……” 应该都死了才对,无数百姓见证了他们的死,菜市场口的血迹每日都有冲刷,尸体也都运回了。 “是啊,都应该死了才对。他们是怎么逃出来的,这就应该问问京城的那群人了。” 沈玉耀微微眯眼,杀气频现。 杀人犯都敢用移花接木的手段调换,那死的人是谁?做这件事的人又是谁。 大庄的官场,比沈玉耀想象中的还要不干净。 石采文既然已经到了,稍作休息,一行人就可以回京了。 沈玉耀没有多呆,第二天就走,没有带朗沪宁。 朗沪宁一听太女不带他,差点儿以为他这辈子都回不去京城了!他都好久没有回去看看家里人了! 结果沈玉耀说让他留下来,继续盯着造船的进度,等船造好了,造船厂挪到新港那边,他再回京。 “此事乃是父皇交给朗大人的差事,耽搁这么久迟迟未曾完工,父皇本就很不满了,若是朗大人还临阵脱逃,那这后果,不是朗大人能承担的。” 没错,皇帝就是那么的不讲理,明明造船进度慢,和朗沪宁本人没什么关系,甚至如果没有朗沪宁,现在皇帝连船的框架都看不见。 但皇帝才不管那些,他只知道这是臣子无能。 朗沪宁能说什么?为了自己的小命,他只能苦着一张脸将此事应下,眼巴巴的看着太女的车队越走越远了。 护卫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小心说道:“大人,海风寒凉,您可要小心身子,造船厂上上下下的人,可都要仰赖大人关照啊。” 朗沪宁收回恋恋不舍的表情,回头看着护卫那张笑的挤在一起的脸,不耐烦的摆摆手。 “去叫所有匠人过来,我有事吩咐他们。”快别在这儿卖丑了,笑的忒不自然。 护卫诶了一声,办事积极性很高,和此前判若两人,就是他心里还是有点儿忐忑,没忍住,留下问了朗沪宁一句。 “朗大人,太女就这么走了,那在下和其他人的事情……” “太女直接离开,就说明没打算把你们怎么样,但兵部有兵部的规矩,你们的事情,之后自然有别人来处理。” 听了朗沪宁的话,护卫大大松了口气,只要人还活着就行啊,其余他也不敢多要求。 太女刚来就大肆杀戮,实在是把他给吓到了。 被吓到的人,多半是心中有鬼。 沈玉耀越是表现出对违法恶人的零容忍,朝中反对她的声音就越多。 除了为了反对而反对的人外,更多的人,是心虚。 因为他们知道,若是沈玉耀不放过那个县令,就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第76章 沈玉耀回京那一日,朝中有关声讨她的声浪,没有丝毫减弱,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在所有声音中,喊得最高的那一位,不必说,就知道是哪位了。 沈玉耀的马车停在了皇宫前,邢三娘等人被石采文接了过去,沈玉耀总不可能将人接进宫。 具体怎么安排,要等邢三娘的腰伤彻底痊愈。 沈玉耀刚下马车,在宫门前等了许久的沈珉玥就迎了上来。 “太女殿下,可算是回来了。” “六姐这是怎么了,如此大的火气,与我步行入宫?” 沈玉耀若是坐上马车,那肯定是直接去凤仪宫见皇后,也就是走路这个空档,可以与沈珉玥谈谈正事。 沈珉玥点点头,露出些许头疼的表情。 两位大庄如日中天的皇女在前走着,其余人颇有眼色的远远坠着,并不靠前听她们对话。 但其实,在外面两人也不会说什么机密。 “你这一走倒是潇洒,留下你六姐我在皇宫里对付那群长了八百个心眼儿的老狐狸。” 一开始沈珉玥代替沈玉耀上朝还挺兴奋的,毕竟之前从来没有去过啊,但是第二天开始,她的噩梦开始了。 她本来想着,就是在朝堂上站个三五天,当背景板就挺好的,沈玉耀出去是办事的,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谁知道啊,沈玉耀确实是去办事了,而且还是办大事,出去第一天晚上就弄死了一个朝廷命官,此消息传到京城,第二天早朝,沈珉玥就看了一出君臣大战。 一方是打太极,就是不正面回应臣子的皇帝,一方是想要皇帝表态,尽快处置太女的臣子。 臣子中也不是完全的和谐。 “我算是知道,你为何上朝之后,与你曲家表兄突然走的近了,那位曲小将军牙尖嘴利,当真是有万夫莫敌之勇,他一个人,在朝堂上对付八个!” 沈珉玥比划了个八,她自认已经够能说了,没想到曲川平日里沉默寡言,跟人吵架是真厉害。 “那他赢了吗?” 沈玉耀有点儿遗憾,这种场面想必很热闹,可惜她没看见。 “当然没赢,他再厉害,还能一个对八个啊?再说他是一个武将,武将哪儿说得过文官。”沈珉玥摇摇头,说到一半,她愣了一下,“玉阳,我同你说这些不是跟你分享热闹!” “我知道六姐想说什么,无非是说,现在大臣们对我意见很大,明日早朝,我要小心一些,对吧?” “不仅如此,前日、昨日和今日早朝,他们甚至开始质问我,是否知道你要杀芦苇县县令的事情。” 沈珉玥正了正神情,颇为严肃的说道:“玉阳,这事儿不简单。” 县令确实是官,代表朝廷,可杀那县令的不是别人,是太女! 身为储君,难道还没有斩杀一地县令的权力吗? 别说那县令有罪,就是没罪,难道储君杀了他,还要为他赔命不成? 怎么朝中讨论沈玉耀嗜杀的声浪就那么大,那些平日里好说话的大臣,就跟突然之间变了个人似得,恨不得将沈玉耀从太女的位子上拉下来。 连皇帝的态度都有些暧昧不明,他一直在躲着,没有发表意见,和之前力挺沈玉耀做太女时的强硬完全不同。 沈珉玥直觉这里面有问题,但因为她上朝时间太短,多朝堂上那些大臣的理解也比较浅,所以她找不出真正的原因。 但她知道,如果这次沈玉耀无法应对,那结果必定十分惨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论幕后之人究竟想要做什么,我们的任务就是稳住,别慌。”沈玉耀拍了拍沈珉玥的肩膀,“这几天真是辛苦你了,六姐。” “你心中有数就好,我倒是不辛苦,上朝看乐子而已。”沈珉玥想到沈玉耀回来后,她就再也不用上朝,看那些吹胡子瞪眼的老头儿了,心情突然大好。 她确实觉得上朝挺稀奇,但这几天亲自感受了一下上朝的氛围,沈珉玥又觉得上朝没什么好。 她以前在外奔忙,给沈玉耀跑腿就已经很辛苦了,起那么早去上朝,就等于延长了自己工作的时间,真的太累。 “既然六姐觉得上朝挺有趣,那不如每日都随我一同上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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