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卒冷着脸说道,打开牢门,将人放进去,又上了锁,两人离开,到过道里巡逻去了。 秦术原本是大庄国相,就算是下狱,那也不是普通的牢房,对比普通人只有稻草铺的牢房,这个牢房显得格外干净清爽,还有小床和桌子。 桌子上一盏豆灯,明灭不定。 秦术转过身,看向来者,有些疑惑。 太女下定决心要杀他,现在来的人是谁?为何太女能放这个人进来? 难道是太女本人? 来者不等秦术出言试探,就将压得很低的斗篷帽子掀开,露出一张秦术格外熟悉的脸。 “父亲!” “淑君?” 秦术没想到,此刻秦淑君会来到狱中看他,他先是喜悦,随后便是惶恐,“你怎么回来到这儿?你去求了太女。” 他不是用问句,而是用近乎肯定的语气。 他早该想到的,淑君是个孝顺的孩子,她不会坐视父亲受罪而不管,但是他这个傻女儿啊,怎么能现在去求太女呢? 这简直就是自毁前程! “糊涂,糊涂啊,为父在这里,有吃有喝有住处,又有什么不好,你非要用自己的前程去赌太女的仁慈,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触怒太女,我秦家就再无出头之日了!” 秦淑君本以为她排除万难来看秦术,父女见面能一述这些时日的分别之苦,没想到秦术在喜悦过后,就是满满的埋怨。 他不希望女儿意图救他,也不希望女儿来看他。 秦淑君的眼泪唰的一下便落下了,她知道秦术是为了她好。
第97章 “父亲何故如此绝情,难道在父亲眼中,自己的命还没有家族的前程重要吗?今日秦家能到如今地步,全依赖父亲操持,若是父亲倒下,哪儿还有世家秦氏!” “胡说八道,秦氏屹立几百年,历经前朝与本朝的风雨,只会越来越壮大,不会有陨落之日!父亲可以死,但是秦氏不能亡!” 秦术从懂事起,就被人教导,要担负起秦氏复兴之责。 那时秦氏被乱民屠杀,险些灭族,秦术几十年来战战兢兢,捞钱无数,为的就是重塑秦氏世家之风。 那是他一生的愿望,他不允许愿望破碎,即便是因为他也不行! 秦淑君听了秦术的话,心如刀割,“父亲若真是将家族看的那般重,何故要做下这累累错事,陷入不仁不义的困境!父亲当真是糊涂,糊涂啊!” 秦淑君当初就劝秦术不要太过揽权,沈玉耀不是余太子,她看上去没那么强势,实际上掌控欲极强,没那么好对付。 偏偏秦术不听,非要一意孤行,落得这般田地! 秦术后悔吗? 他从未后悔过,若真说后悔,那也不是因为他当时做了错误的选择,而是因为,他最后败给了沈玉耀。 “你今日离开后,就不要再来了。” 秦术狠心,推开了拽着他哭泣的女儿,然后背过身红了眼眶,低声说道:“你母亲和兄嫂那边,日后需要你多多照顾了,记住,你是秦家最后的希望,你日后若是有孩子,必须让他姓秦!” “父亲!” 秦淑君听出了秦术话语间的决绝,完全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做出如此糊涂决定的人会是她一直以来崇拜的父亲。 “事已至此,难道父亲还要一意孤行,非要同殿下较量一番吗?父亲为何不懂知足,偏偏要一条路走到黑!” 秦术沉默许久,他又抬头去看那一轮明月,明月西沉,小窗户只能看见半个月亮了。 若人未曾看到过圆月,就不会为残月心痛。 “乖女儿,回家去吧。” 秦术温和的语气,就像是秦淑君小时候在外面贪玩,他着急的寻她不见,累的满头大汗时,再见到女儿。 又急又怒,想要呵斥女儿,又不想让女儿害怕,最后只得无奈的说一句,乖女儿,回家去吧。 秦淑君泪如雨下,无比清楚的知道,她走了就再也见不到秦术了。 这不是一次短暂的分离,这是一次再也无法相见的诀别。 秦淑君撩起裙摆,跪地,叩头。 一叩头,谢过父亲养育之恩。 二叩头,请父亲原谅女儿不孝。 三叩头,拜别父亲。 “嘭!嘭!嘭!” 这三下,秦淑君一下比一下磕的重。 最后一下之后,秦淑君迟迟没有起身,好像她不起来,父女就永远不会分别。 但这不过是秦淑君的一时奢望。 最后她还是起来了,起身的时候站不稳,踉跄两步,深深凝望了秦术背影一眼,将斗篷的帽子翻上来,迈步离开。 等狱卒和女儿的脚步声都消失,秦术颓然一笑,眼泪这才落下。 他何尝不想与家人同在一处,可是他回去,必定会连累家人,不如就此留下,争取给秦淑君一个光明前程。 后半夜,秦术在睡梦中,再未醒来。 秦术于牢中畏罪自杀,坐稳了他身上的罪名,与他狼狈为奸的夏川自然也逃不开,而齐家之前和余太子牵扯在一处,丢了个尚书官位,现在又和秦术的贪污案有关,这次直接被抄家。 于数和陈明自然也逃不开,他们表面上和秦术一派不对付,实际上早与秦术蛇鼠一窝,沆瀣一气。 沈玉耀直接将这些个盘踞在庄太宗时期的鼎盛世家,一窝全端了。 即便没有斩尽杀绝,百年内,这些世家如果不出个天纵奇才,也不可能再起势。 或许秦淑君能成为那个天纵奇才,力挽狂澜,救一把秦家吧。 秦术的死,象征着一个时代的彻底落幕,在举国同哀中,这位庄太宗最信任,同时也是大庄最后一个国相,与妻子江氏一同下葬。 在秦术的死讯传来后,秦淑君的母亲,大江氏上吊自杀,生前感情极好的两人,在黄泉之下相见。 秦淑君与其兄嫂在偌大的秦府中,为父母哀痛。 而天下百姓,则为一堆大贪官的落马欢欣不已,若不是此刻为国丧期间,他们甚至想放个鞭炮庆祝一下。 又一日早朝,礼部尚书赵勤上奏,定下六月初七为吉日,奏请沈玉耀登基,昭告天下为帝。 沈玉耀这次没有拒绝,而是点头应允。 其后新任吏部尚书,原吏部侍郎费有道上奏,请沈玉耀选定新的国相人选。 “国不可一日无君,亦不可一日无相,宰相一职事关江山社稷,请殿下早就决断。” 身为现任吏部尚书,其实费有道不太想开口请沈玉耀立国相,因为他是吏部尚书,他是六部中地位最高,最有可能继任国相之位的人。 由他开口,未免有种是在强逼沈玉耀,赶紧定下人选的意思。 但是他又不能不开口,若是他不说,那等之后朝堂大事无人帮忙做决断,岂不是都要送到沈玉耀手上,等沈玉耀烦了后,肯定会降罪于他这个吏部尚书。 而且他才升上来,根基不稳,沈玉耀估计不会选他为国相,因此他开口关系应该也不大。 “日后大庄不会再有国相,六部凡为尚书者,皆可行国相之权,每日于议事厅商议国事,如有不定之事,可呈交于孤。” 沈玉耀直接将国相之位给废了! 朝堂众臣哗然,他们都已经习惯头顶有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怎么突然之间说没就没了呢? 国相如果没了的话,以后做官,六部尚书就是最大了。 这样想想,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就是六部尚书的工作量变大了不少,原本他们只需要负责自己部门里的事情,现在还要负责为大事做决策,和实行各种皇帝下发的命令。 原本国相会去调度各部门,如果没了国相,他们就行交流调度,恐怕人多口杂,反倒耽误事啊。 不等有人站出来反对此举,沈玉耀继续说道:“封六公主沈珉玥为明亲王,有不决之事,可先问过明亲王。” “臣谢过殿下恩典!”沈珉玥出列谢恩。 没了国相,沈玉耀的工作量同样会增大,所以沈玉耀将国相一部分权力分给了本来没有太大权力的沈珉玥。 别看亲王名头很响亮,实际上大庄的皇帝都对权力有很强的掌控欲,所以没有一个亲王在大庄获得过大权,敬王之前也只是辅佐朝政。 沈珉玥是大庄第一个手握实权的亲王。 沈氏的宗亲对此非常高兴,一个亲王有如此大的权力,说明沈玉耀信赖亲眷,这正是他们以后上位的机会。 而站出来谢恩的沈珉玥,却并不觉得如何欢喜,反倒觉得自己身上压了一座山,说话办事都不敢像从前一样随心所欲了。 宗亲们傻乐,沈珉玥可不会跟着一起傻乎乎觉得,沈玉耀此举是信任亲眷。 不过是因为沈玉耀此刻手底下没有太合适的人选,而她赐予的权力,她同样能轻易收回。 收下君主所赐之物的人要格外小心,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君主就会将这些所赐之物一一收回。 沈珉玥想,她一定要牢牢记住敬王的教训,记住秦国相的下场!绝对不能走上同样的路。 一旦她做了不该干的事情,沈玉耀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明王,以明为封号,若是按照古法那就是将明州赐给沈珉玥为封地。 不过本朝没有赐皇室王爷封地的法律了,前朝动乱不止,大多都是皇室内部打来打去,如果没有封地,哪儿有那么多皇室可以来来回回打。 因为前朝的教训,所以本朝摒弃了不少歪门邪说,糟粕法条,可人们的认知不是几十年就能改变的。 沈珉玥为明王,那她自然要对明州更为负责。 明州毗邻西北,本就是沈玉耀之前建设西北互市时,十分重视的经商要道,只是因为沈玉耀掌权时间太短,明州之前又攥在夏川手中,沈玉耀一时半会儿没办法一展拳脚。 只是让杨可卿在合川那一弹丸之地小打小闹。 “西北互市已经建立了有半年有余,这半年来,互市所得多少,诸位有目共睹,可见此法可行,当大力推广。西北之外的小国不知凡几,商路并非一条,蔡尚书,务必多建几个互市,与其他国家,互通往来。” 沈玉耀说互通往来,实际上就是要赚光那些小国家的钱! 别看不起那些生活在中原之外的偏远国度,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些小国再穷,也只是普通子民穷困,国王贵族依旧富得流油。 不论是琉璃玻璃,还是镜子瓷器,都是奢侈品,赚的就是有钱人的钱。 沈玉耀完全不掩盖她要搞钱的目的,蔡有志还挺喜欢沈玉耀这种性格的君主的。 至少有事情不藏着掖着,叫臣子去猜,而是直接说话,简单明了。 “臣遵旨!” “恩,工部继续建设新港,孤要让新港,成为大庄最大最繁华的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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