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浑身僵硬又冰冷,仿佛气血都被外面的冰寒给冻住,忍着剧痛从地上爬起来,啃了几口灵果。 【你,你没事吧……】神识的声音听起来恹恹的,【怎么会忽然变成这样……】 桑昭轻声叹口气,‘或许,你该想想你那所谓的气运之子是不是人错了人。’ 【绝对不可能!】神识拔高音量,语气严肃,【我真的没有骗你,那些就是未来会发生的事!】 【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神识压低声音嘀嘀咕咕。 桑昭揉了揉眉心,若那些画面当真预示着未来,那么从拜师大典那一刻开始,从她向逍遥峰峰主求取令牌的时候,宿命便已经发生变动。 不,或许是更早,从她决心从医的那一刻。 只是那些画面里少有关于桑昭的事,从不细细描摹,只在需要表现嫉妒的时候出来表演一下。 “叩叩叩——” “戒律堂弟子,带你去思过崖。” 桑昭回过神来,忙将自己常用来打坐的蒲团收拾好,推门而出,跟着玄清峰戒律堂弟子步行向思过崖。 思过崖上。 断壁残垣,不着寸草,且有结界与外界相隔,非炼虚期修士不能打开。 顾济尘负手立于浩荡天地之间,阮青络裹着披风,见到桑昭忙迎上去,“阿昭,师妹,你跟师尊服个软,就,不用进去了……” 杨久安站在阮青络身边,见桑昭的目光扫过来,心虚地别开眼。 桑昭没答话,只朝顾济尘恭敬揖礼,便兀自迎着风雪走进结界中,头也没回。 思过崖虽条件艰苦,但胜在清静,无人打扰,她可以安心修习,而且她身上也带着医书和心法,区区一年光阴,恐怕都不够她消磨的。 顾济尘只见到少女身影纤细又单薄,踽踽独行于天地之间,傲霜欺雪,脚步半分也不曾停顿。 蓦然间,一幕场景突兀地闯入头脑中,那日,拜师大典之前,自三千级白玉梯下款款而上,率先登顶的人,眼中悲悯,无情似有情,正是这人。 他说了什么? 徒有虚名,心术不正,专擅趋炎附势。 如今这傍晚日光昏沉,风雪正盛,他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迷乱了双眼。 桑昭的身影已经绕过乱石,顾济尘挥袖间结界出现,将思过崖彻底与外界隔断开来,随即身影便消失在漫天风雪之中。 “久安,走了。”阮青络见杨久安盯着桑昭消失的方向发呆,出声提醒。 “好。”杨久安回神。 “别多想了。”阮青络笑了笑,“你如今也可以拜师修炼了,快去准备准备吧,以后我还可以指导你。” “嗯。”杨久安胡乱点点头,却总觉得心里堵着一块石头,不上不下。 思过崖。 桑昭环视四周,茫茫一片,她一路向里走一路乱石突出,峭壁高矗,撑着气力攀援过好几个险峰,九曲八弯,才终于寻了一处山洞。 将蒲团放到地上,桑昭只觉浑身发软,便靠着山洞的墙壁小寐一会儿,任由外边寒风烈烈,风声呼啸。 — 逍遥峰。 众弟子见了那天道誓言的投出的影像皆议论纷纷,猜测桑昭究竟是哪里来的九玄冰莲,一时唏嘘叹惋,有说桑昭不顾情谊的,也有说阮青络狮子大开口的。 半月之后。 上官献刚刚携病愈的友人回峰,便听到了关于桑昭的风言风语,连忙召来弟子白宇询问,才弄清了事情的缘由。 “糊涂啊,糊涂,这个顾济尘,为人师表,真是拎不清,白白让人看了笑话!” 上官献皱着眉,白宇立于殿中,埋着头,有些羞愧地承认了自己当初透露消息给阮青络和胡雪霁的事。 “还有你,我教你潜心修习,你却跟人嚼舌根!这逍遥峰上下也该整顿了!” “弟子知错。” “罢了,你先下去,日后我再处置你。”上官献摆摆手,白宇应声退下。 公孙昼站在一边不说话,上官献斜了他一眼,“走吧,咱们去跟你的救命恩人撑腰去!” “那群臭剑修,简直装傻,什么养育之恩要用十一片花瓣来还报!” 上官献嘴里骂骂咧咧,心中也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只怪自己当初急着救人,保密工作没做好,才让人被罚进了思过崖这种寸草不生的凄苦之地。 公孙昼一听这话,立马连连推拒,“玄清峰?我可不去!不去,不去。” “什么不去?那可以你的救命恩人!多少年前的事了还忘不了?你看看你现在还配得上自己手里的剑吗?” 上官献火气上来,拽着公孙昼便朝殿外走。 当年,公孙昼也曾风头无两,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剑,意气风发,却最终败在顾济尘一个后辈的剑下,从此生出心魔和执念。
第13章 撑腰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因为强行想和断妄剑契主而把自己弄成重伤,奄奄一息,需靠九玄冰莲救命。 到而今,就连靠近玄清峰都成了心底的梦魇。 “不去不去!”公孙昼依旧摆手,却没用多大力气,任由上官献拽着自己。 “这次听我的,去见见那顾济尘,把这心结解开,总不能我次次都找冰莲来救你?你不嫌烦,我可要烦了。” “去去去去!我去还不行吗!”公孙昼最受不了上官献这种苦口婆心的样子,一开口就停不下来,非要把他耳朵磨出茧子才罢休。 “那走,去给你的救命恩人撑腰。” 两个鹤发童颜的两头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刚拔出剑来,脚还没离地,却见到梁松这一向来无影去无踪的怪人忽然冒出来。 “哟,稀客,舍得出你的藏书阁了?”公孙昼调侃一句。 “呵。”梁松讥笑一声,“没死成?看来我的卦象出了点问题。” “唉,你们俩能不能好好说话。”上官献出来打圆场。 这两人之间的梁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公孙昼醉心剑道,梁松偏爱占卜问卦,本不会有交集。 但谁叫公孙昼年轻气盛之时胜负心重,总爱叫梁松帮他算算能不能赢,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就讥讽人家半吊子水平。 而不巧,算学窥探天机,本就难以堪破,梁松初学之时又总是算不准。 就这样,两人那是彼此攻击对方的痛点和爱好,说话都往心窝子戳,不结梁子都难,到而今两人都近千岁了,也难以转性。 “行了行了,说吧,你来这儿做什么?”公孙昼摆摆手,率先转移话题。 如今生死线上走一遭,他也算是看破了一些。 “去玄清峰。”梁松言简意赅。 “可是你又算到了什么?”上官献皱眉,又想起之前梁松说的什么天道诅咒之类的话。 公孙昼一脸莫名,“你们俩在我面前打什么哑谜?” “算了,边走边说。”上官献看梁松一脸讳莫如深的样子,只觉得头痛。 三人御剑而起,上官献把之前梁松说的话讲给了公孙昼听,公孙昼倒点点头,两人却听梁松补充道,“后来我又卜算了好几卦,根本看不透那小弟子的前世今生。” “还有,我真没想过你还能活着。” “你这是什么意思?” 梁松苦笑一声,“不是咒你,百年之前我便已经算过生死,得知你重伤之后,我又算了一卦,都是死劫,而唯一的变数……” “唯一的变数,是那小弟子。”上官献补充道,随后又将桑昭成功唤醒冰莲的事悉数告知两人。 话音落,三人都沉默了。 “罢了罢了,不想这些烦心事。”上官献长叹一口气,“且先去玄清峰看个究竟。” 剑锋凛冽,三道流光快速划过天际,惹得地面的弟子纷纷侧目,随后流光落到山顶之上,天地之间只剩下风声呼啸。 三人刚一落地便见顾济尘的身影在一道流光中显现。 “不知三位前辈造访,有失远迎。”话语虽恭敬,但白衣仙君道袍如雪,面上一片冷峻。 上官献摆摆手,“得了吧,我们可不是来看你的。” 修仙界虽然以实力为尊,但同门之中,还是会顾及一些长幼秩序。 顾济尘如今是大乘大圆满的修为,他们三人也是,但剑修尚武力,大都可以越一级战胜对手,所以顾济尘的战斗力在这仙灵界数一数二。 可论起长幼秩序,顾济尘拜入玄清峰的时候,他们早就是一方大能,到如今这个年岁,淡泊名利,算是半归隐,已经不在乎宗门事务了罢了。 “后山思过崖,我们想去看看你那小弟子。” 梁松站出来打圆场,他一向不喜与人交涉,但看上官献和公孙昼这两人的样子,指不定要在此处纠缠良久,他只想快些知道问题究竟出在何处。 这半个月,他潜心卜卦,不惜折损修为和气运,也看不出其中端倪,一切都像是隐没在迷雾中一般。 如此这般情形,只能说明那名叫桑昭的弟子身上背负的东西,牵扯天道,甚至牵扯三界存亡,只是究竟是怎么个牵扯法,是福是祸,尤未可知。 顾济尘面无表情,闻言正欲让开身,却听身后有声音传来。 “拜见两位前辈。” 阮青络从殿内走出来,遥遥见到立于风雪中的三位大能和顾济尘,于是顺势过来拜见。 “你便是阮青络?”上官献眉头一挑。 心底飞快掠过一丝异样,明明是初见这小弟子,但不知为何,总觉得亲近,若非是早知道她的所作所为,他早心生好感。 梁松却当即面色一变,神色凝重,就连公孙昼也注意到他这死对头的异样,向他投去一个迷惑的目光。 “小小年纪便觊觎他人的宝物,挟恩图报,想要据为己有,顾济尘,你真是教得一个好徒儿。”上官献出言讥讽。 阮青络面色一白,顾济尘上前一步将她护在身后,神色冷冽,“玄清峰自己的事,便不劳二位插手指教了。” “好一个护短又厚此薄彼!”上官献轻掸衣袖,“那冰莲我既然已赠予桑昭,她如何处置我也不便插手,你师徒二人好自为之就是。” 上官献张嘴还想说什么,梁松却一把拽住他,沉声道,“走了。” 三人快速化作流光消失在风雪中,很快来到思过崖,手一挥,结界洞开,三人毫无阻滞地步入其中,直奔桑昭所在的位置。 顾济尘听了上官献方才的话,心底压着一股怒气,见这三人来访玄清峰却毫不客气,将阮青络留在原地,缩地成寸,化作流光便追了过去。 “本尊倒是不知这玄清峰何时成了三位的后花园,想来便来,想闯便闯?”顾济尘持剑立于风雪中,神色愈发冰冷,显然动怒。 四人就这么一齐停在洞口,立于风雪中对峙,谁也不肯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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