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桑昭点点头,“仙灵界和幻元界已然如此,那天冥界呢?那边可有消息?” 桑昭下意识看向黎深,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不仅所谓天道之子还在下界苦苦挣扎,还有这迫在眉睫的下界众生,生死全系于一线之间。 “没听说过。”上官献摇头,“如今仙灵界人心惶惶,若是有消息,一定会传出来。” “也好。”桑昭站起身,“既如此,那晚辈想向西去裂隙那边看看,就不多打扰了。” “唉,等等。”上官献忙叫住桑昭,手里递出一块留音玉符,“我不知道你是为何而来,是为天道之子还是为修复结界,但这里有样东西交给你。” “这是?”桑昭接过,心中疑惑。 这上面有顾济尘留下的灵力,她一眼便可认出来。 “他自戕前一晚求到逍遥峰来,让我将这留音符转交给你,我不应,谁知他竟长跪叩首,几番恳求,我这才不得不应下,东西也交给你了,若你不想看,不想听,扔了便是。” “我知道了,多谢长老。”桑昭收下玉符,看一眼黎深,二人转身离去。 踏出房门的那一刻,桑昭捏碎手中的玉符,顾济尘的声音传出来,依旧清冷,如冬日冻湖底下淙淙流淌的冰水,“往日嫌隙,是我之过,愧不敢相见。留此作别。” “你还真是不避人。”黎深偏头瞧她一眼,面上惊诧。 桑昭却摇头,松开手,手心摊开,满手的碎石被碾做齑粉,四散在空中,被风扬了漫天,少女嗓音清冷,神色淡漠,“我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黎深拍拍她的肩膀,“那咱们便快去裂隙那里看个究竟。” “好。” 桑昭提气追上黎深的脚步,灰暗苍穹中掠过两道光影,一绿一蓝,快速隐没在极远处的残云和狂风中。 如天幕破碎,穹顶将倾,桑昭远远望见一片晦涩风云中,浓稠的黑气附着在破碎的结界上,洞开的口子被勾勒地清晰可见,里面有阴风嘶号,猛烈地灌进来。 三样神器至宝悬浮在空中,金色光芒与黑色暗光分庭抗礼,难分伯仲,好几位渡劫期的大能为神器护法,阻挡怪物侵入的脚步。 但那非神非魔的邪物十分奇特,对于修士和妖魔的攻击丝毫不放在眼里,或者说,神魔都难以伤它分毫,渡劫期的大能祭出本命法器才能堪堪将其击退。 除此之外,专擅封印符阵和结界的修士也四处奔走,企图修复破损出来的洞口,但刚一补好一点,就立马被黑雾蚕食,前功尽弃,又补又废,如此不得停歇。 桑昭远远看到松山阵派的人,岳长时也在其中,正想上前打招呼,下一刻,一道刺眼的白光如神迹降临一般照在结界破碎处,阮青络破空而来,一剑便击退了那妄图闯过结界裂口的怪物。 仿佛,她天生是它的克星。
第103章 证明 任平生站在不远处,看到阮青络的作为,心念一动,忽然想通了些事。 那封印大阵图,缺失的阵眼—— 已经不言自明。 他心中已经有所谋划,转头便看到桑昭和黎深前后赶来。 阮青络似有所感,收剑入鞘,回身一眼便见到桑昭。 桑昭抿唇,忽视掉阮青络的目光,正想直接去找任平生,却被忽然现身的江厌拽住手腕,“等等,别去。” 江厌冷眼睥向任平生,不等桑昭说话,便拉着她和黎深消失在众人面前,再回神时三人已经到了荒僻无人的旷野。 “怎么了?”桑昭环视四野茫茫,抬眸看向江厌,等他的答案。 “天道气运一事……你不必再参与了。” 江厌道出心中所想,抬手间,那日在北斗阁中所见的封印大阵投影在空中。 “三界将倾覆,天道安排,气运之子的那一身气运是专门用来克制灾异的,这封印大阵是困住邪物的关键,而阵眼,正是身负天道气运的人。” 桑昭顺着江厌手指的方向看去,这诡谲的符阵中流转着源自上古的强大威力,纷繁复杂的图案和笔画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符阵都更复杂。 而阵眼处,那关键之处,缺少的恰是克制那非神非魔邪物的东西。 依照方才所见,阮青络一剑击退结界裂隙处的怪物,那一身天道气运,福泽深厚,就恰好是那怪物的克星。 “所以,谁身上背负着天道气运,谁就要以身祭阵,耗尽寿数和元神,永生永世化作封印的一部分,护三界太平,不得超脱?”黎深了然,看向江厌。 桑昭看着那投影在空中的封印大阵出神,心头萦绕的谜团渐渐解开。 难怪,难怪那一身气运如此奇怪,奇怪得像是天道的纵容和宠溺。 因为这所谓的天道之子,气运之子,顺顺遂遂的一生,所有的愿望都能实现,受尽万千宠爱,根本不是为了所谓磨砺心性,助她成长为可以顶天立地,担负责任的救世主。 而只是,作为补偿,补偿她注定要以身祭阵,死在荣光加身之时。 不得不说,这是一种残忍。 唾手可得的转瞬又失去,所谓偏爱,全是骗局。 “对。”江厌点头,“既然她已经偷换了气运,那便由她背负这一切,昆仑山的人根本不在乎谁是真正的气运之子,只在乎背负气运的人能否以身祭阵。” 桑昭一怔,脱口而出,“若阮青络不愿,又当如何?” 江厌轻嗤一声,“不过是个填补封印的物件,她的意愿,重要吗?” 桑昭默默不言,心中却有千般思量。 若一切真的这么简单,那昆仑镜逆转时光之前的第一世,阮青络是否也是升仙之后被逼着以身祭阵,但为何又会失败? 才不得不开启了这第二次? “玄清峰指天立誓那一次,阮青络已然得那邪物庇佑,若她想办法推诿,又当如何?”投影在空中的封印大阵渐渐淡去,桑昭说出心中的猜想。 “那一身气运天然便是邪物的克星,她不可能被轻易控制。” “若她心甘情愿被控制,又当如何?昆仑镜重启,若前世也是这般,那么她定然是做了什么。” 桑昭心里还藏着好多疑问。 拜师大典上与她莫名绑定的神识,或许是昆仑镜镜灵,还有那些破碎的画面,关于第一世,或许阮青络就是真正天道之子…… 她不知道从何讲起。 “那你想如何?继续去证明自己?然后气运便能换回来吗?若换不回来,去与不去,又有何分别?”江厌冷笑一声,语气戏谑。 黎深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连忙上前一步,站出来打圆场,“唉,咱们有话好好说,别着急。” “我没急。”江厌冷冷瞥了一眼黎深,眼含警告。 “啊……是是是,不急不急,是我急。”黎深连连摆手,又默默把刚刚迈出的脚步收回,向后退到桑昭后面,眼神飘向别处,假装在看这四野的苍凉风景。 江厌:“……” 桑昭:“……” 桑昭轻叹一口气,还是下定决心,“算了,无论如何,我会去揭露真相,然后安心留在此地,帮忙修复结界裂隙,救助被邪物打伤的人,直到我能自己飞升上界。” 她知道,以如今的形势来看,气运交换已经完成,不可能再换回来。 那毕竟耗时耗力,且任平生拿捏住了身负气运的人便拿捏住了封印大阵的阵眼,拿捏了一个填补阵法的物件。 他又跟阮青络相处这么久,且根本不会在意谁才是最初的真正的天道之子。 到而今,她只求一个清清白白,堂堂正正。 “随你。”江厌不再多言。 “走吧。”黎深轻叹一口气,桑昭的选择他也不好置喙,修炼即修心,但求问心无愧,又怎么会有错? “好。”桑昭点点头,忽然想到什么,“对了,江前辈,你不是去寻仇了吗?” “六千多年,也只有那几个废物没飞升,其他的都已经陨落。”江厌语气凉凉的。 “我还以为你会祸及子孙后代。”桑昭笑了笑,现在想起自己当初在地宫中逼江厌指天立誓,不滥杀无辜,实在是多此一举。 “我没有杀人的癖好。” “……” 江厌重新变作小蛇休养,桑昭与黎深前后步重新回到裂隙旁边。 极远处的天边浮现出诡异的紫红色,周遭晦暗一片,狂风怒号,黄沙漫天,苍穹阴沉得仿佛末日降临。 破损的结界裂隙像猛兽的血盆大口,其中肆虐着诡异的怪物,蚕食着生机,一片死气,如同黑洞一般像是要吞噬万物。 桑昭知道,这还是被天道法则和上下界两界的结界压制过后的效果,若是放在上界,这怪物的能力只会更强,更诡异,更让人束手无策。 阮青络忙着配合其他修士,在巨大的裂隙处斩杀妄图闯入仙灵界的黑雾状邪物,任平生则阖目在一座殿宇中打坐静修。 桑昭则向前靠近那座矗立于地面的恢弘殿宇,阮青络却忽然转身,提剑而来,气势凛然,剑主杀伐,截住她的去路。 “桑昭,此处不是你任意妄为的地方。”阮青络手中紧握着剑柄,面色冷峻,如今颇有几分顾济尘的影子。 想到顾济尘,桑昭便想到那让人唏嘘叹惋的师徒大婚,她难以评价,只能目光淡然地看向阮青络,神色也清冷,“你在心虚。” 未及阮青络回应,话音刚一落地,任平生已然现身,四人相对,隔着几丈远,互不相让,引人瞩目。 “气运偷换,你们要证据,我找来了。” 桑昭毫不避讳,取出玄黄珠,江厌不知何时已经站到她身后,属于青龙一族的强大神力注入由他父亲的双眼炼制而成的神器中,白色的光芒一瞬间盖过了天地间的晦暗。 任平生死死盯着玄黄珠,这在昆仑仙山待了数万年的神器,可堪破世间虚妄,预示天道机缘,就这么被借给一个下界的修士,简直…… 强大的神力带着迫人的威压,阮青络心头一跳,下意识退后一步,但光芒已然将她与桑昭一同笼罩,无数光影编织构造,最后落成好几幕画面。 幼年时候,她的父母使用禁术的画面。 地牢中,她使用禁术的画面。 气运交换完成的画面。 一幕一幕,丝毫没有作假,将所有的真相以最直白的方式呈现出来,唯一隐去的,便是那不在三界之中的黑雾的身影。 没人知道阮家父母从何处获取了那个禁术,也没人知道她怎么会绘制那诡谲的用以交换气运的符阵。 阮青络心跳如擂,脸色苍白且难看,小心翼翼地瞥向任平生,仙人却面色平静,平静到仿佛什么也没有看到,更让她心底捉摸不透。 江厌神色恹恹,似是不在乎这些纠葛,懒懒收了手,将玄黄珠放到桑昭手里,自己则留下一道光影,消失在桑昭的袖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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