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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慢了，太慢了，他看见弟弟皱眉、张嘴，却听不见他说了什么。 看见阿尔弗雷德冲上来挡住他的视线，这一刻，他的视野恢复了正常。周围环境的声音闯进耳朵。 “我不要再陪你玩过家家了，老家伙！”妈妈停下笑声，用“快乐”的语调说出咆哮似的话语，不去听声音，只看表情，她的脸上是笑着的，笑得非常开心。 小托马斯：什么意思，什么错了，梦是什么？ 他心里的疑惑还没解除，视线看见妈妈迅速掏出随身携带的枪瞄准爸爸的胸口，清空弹夹。 他在恐惧，无法控制自我的生理恐惧。 妈妈没有听见孩子的呼喊，陷入自己的世界，持续不断大笑，眼睛里的绿色越来越浓。 “从一开始就错了，一开始就是错的。”妈妈笑着的脸上骤然流下泪水，冲淡她之前用手背拥抱自己时印下的血痕，“别做梦了，老家伙，你不配。” “上帝啊，发生了什么。” 目光落在父母身上时瞳孔骤然收缩，他们，小托马斯八岁之前认为是恶魔，八岁之后承认是父母的人，状态非常不对。 刚刚走出一步，妈妈微笑的表情变得扭曲而古怪，嘴角反人类生理地几乎要咧到耳根，温柔的摇篮曲变奏成破碎而高昂的笑声。 “呜呜，哈哈哈哈哈！”她用触碰小布鲁斯血渍的手捂住嘴，笑声从指缝溢出，手背上的血渍顺着肌理往下滑，形成一个类似J的痕迹。 爸爸被妈妈的笑声惊醒，他抬手看看小托马斯方向，努力收起情绪，顶着苍白的脸色和一脸汗水到妈妈身边。 声音无比喑哑，他说：“玛莎，孩子在这，我们……” “妈妈……”温馨的场景，小托马斯却不自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往前走想要去安慰她，告诉她子弹是空包弹，布鲁斯不会有事，阿尔弗雷德带他去了医院。 话没有说完，他被妈妈猛地往后推，差点摔倒。 “妈妈！”小托马斯惊叫，他在窃听器里不止一次听到过这种笑声，玩耍时甚至会恶作剧去刻意模仿，但以往每一次听到的声音都没有这一次来得让人心惊让人不适。 一共十三颗子弹，小托马斯看得清清楚楚，这一刻，他的视野又变成了慢动作。 砰砰砰砰砰…… 爸爸脸色惨白如纸，从意外发生到现在短短一段时间里脸上汗如雨下，眼睛盯着地上小布鲁斯留下的血迹，呼吸急促，胸膛起伏不定，仔细看，身体在微微颤唞。 妈妈缓缓走到小布鲁斯的血泊旁，蹲下`身体，手背轻轻触碰那些依稀带着人体热度的血，血迹染红她的手背，但她毫不在意，温柔地用手背触碰自己的脸颊，仿佛在拥抱她的孩子。声带里哼出韦恩兄弟无比熟悉的摇篮曲，嘴角上扬配合脸上的血渍，露出血色微笑。 它就像泥潭，能把人拖进深不见底的深渊。 意外发生了，事情很糟糕，但并不是最遭的情况，没事，会没事的。小托马斯安慰自己，深呼吸几下平复情绪，扔掉手中的枪，准备向爸爸妈妈道歉，告诉他们自己在成年前不会碰枪，以后会好好劝弟弟也不要碰枪，这东西太危险了。 “是空包弹，问题不大，快去医院！” “快快快，别挡住。” 妈妈枪口掉落的弹壳，在慢镜头视野里就像断裂的珍珠，一颗接一颗落在地上，地板铺着昂贵的地毯，但是小托马斯就是听见了弹壳落地后清脆的撞响。 子弹击中父亲的胸膛，血花绽放。 爸爸脸上先是惊讶，接着是疑惑，再之后是接受。 小托马斯转头去看妈妈，那些骤然而起的诡异，突发刺激下导致的疯狂，随着子弹的倾泻消失殆尽，取而代之是平静，是解脱。 “老家伙，从一开始，死得就应该是我们。” 不，你们在做什么，你们想要做什么！ “妈妈，爸爸！”小托马斯冲他们吼，试图把他们从异样的状态中唤醒。然而，他没有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什么东西，把他的身体动作和情绪隔离开来。 他认为自己在声嘶力竭，在咆哮，在奔跑，但实际上，他只是站在原地战栗。“汤米，过来。”小托马斯听见了父亲虚弱地呼喊。 父亲倚靠在墙上，身后和身下满是血迹，原本充满健康活力汗水味的训练室一时间被浓烈的硝烟味和血腥味占满。 熏得人几乎无法思考。 “汤米……”父亲的声音比上一句要更加虚弱，他的头颅无力往下垂。 “爸爸！”小托马斯回复了行动能力，冲到爸爸身边，想碰又不敢碰，“我去叫医生，叫救护车……” “不用。”爸爸突然爆发出大力，伸手把小托马斯揽进怀里，父亲的热血从伤口涌出浸了小托马斯一脸，血腥味更浓了，大脑一片空白。 “抱歉，我不能留你独自一人面对这样的妈妈。”爸爸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全是气息，没有一点声响。 妈妈哼唱的摇篮曲再次响起，与之同时的还有枪支保险拨动声。 不，不不不。小托马斯本能意识到什么，想要挣脱爸爸的怀抱，却被他死死按住。 “别看，别听，忘掉它。” 砰砰砰。 枪声在耳边响起，妈妈的摇篮曲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人体倒地的闷响。 “老家伙，就该……是这样……” “……晚安……汤米……”耳边父亲的气息彻底消失，大力按住他的手臂失去了力气，颓然下滑。 只需要一点点力气就能挣脱它，但是没有意义了，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枪声引来了仆人，有人打开门，有人尖叫，有人在祈祷上帝。 “啊！！！耶稣在上！” “快给潘尼沃斯先生打电话，庄园出事了！” “现在怎么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乱糟糟的，小托马斯想大吼，想让闯进来的仆人们安静，滚出去，别打扰我们，但最终什么也没做，维持被父亲拥抱在怀里的状态，安静地感受他的胸膛越来越冷，最终变成遗体的温度。 不知过去多久，小托马斯被重新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是阿尔弗雷德。 管家将小托马斯从死者怀抱里拯救出来，带他离开惨烈的训练室，在浴室擦干净他脸上凝固的鲜血，说：“托马斯少爷，布鲁斯少爷送医及时，安然无事，他醒了，正闹着要爸爸妈妈。” 小托马斯眼珠子机械性动了动，一言不发，视线越过阿尔弗雷德的肩膀，看见浴室窗户的玻璃外站着一只猫头鹰。 属于黑夜的猛禽歪头看人类建筑里那个满身血迹的小男孩，哝咕几声，拍翅飞走。 猫头鹰往西边飞去，那里有它的巢穴，同时，西边也是太阳升起的方向。 太阳即将升起，韦恩庄园度过了难忘的一夜。 小托马斯任凭管家将自己打理干净，他脑子里回忆那只飞走的猫头鹰，回忆父亲离开前那句晚安，回忆妈妈最后没能哼唱完的摇篮曲。 一丝愤怒从心里升起，他想，他们确实是恶魔，果然是恶魔，他们带来了快乐和童年，同时也带走了快乐和童年。 给予后再夺走，是只有恶魔才能做出来的事。 他们是恶魔，是……恶魔。 小男孩咬紧牙关，浑身战栗，黑色在他眼中聚集，西升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他的眼睛，穿透那些黑色，照亮眼底的清泉。 阿尔弗雷德看着眼前这个亲眼注视了父母亡故的小男孩，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太阳，阳光刺激之下，眼眶溢出生理性泪水。 只要挪开一点点，就能避免这种情况，但是他没有挪开一分。 破碎的眼泪像金色的珍珠，格外美丽。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失眠 ◎真诚是最好的必杀技◎ 完全体夜枭站在回忆殿堂的角落里，看年幼的自己在阳光下哭泣，他的童年起源于母亲对父亲的呵斥，结束于父亲的怀抱，母亲戛然而止的摇篮曲。 韦恩家的事故震惊了所有与韦恩家有来往的上流人士家庭，同时衍生出各种流言在哥谭每一个角落里传播，并衍生出更离谱的谣言。 地球3的居民对别人总是不吝啬用最大的恶意猜测，哥谭人更是其中翘楚。 韦恩家出事了，那么有钱又快乐的阔佬出事了，那些比我们有钱又有闲的人死得那么惨，狐朋狗友聚在一起时聊几句心理上得到巨大满足，哈哈大笑几声，今天的晚饭还没有着落要饿肚子的现状都不叫事了。 整个城市都在笑，都在用窥视的目光看唯一目睹了现场的韦恩家继承人——小托马斯·韦恩。 警察、父母的亲朋好友甚至是学校里的同学。 他们询问，他们猜测，他们逼问，最终什么也没得到。 小托马斯拒绝描述父母亡故当天任何细节，他绷紧嘴唇，以坚决抗拒的姿态应付每一次询问。 如果问的是同龄人，就当场翻脸把对方揍到再起不能，如果是成年人，那就记住他们，等长大了再把对方揍一遍。 “汤……米……”小布鲁斯抬起头，用带哭腔的声音喊家里剩下的唯一一个亲人，“我睡不着。” 昂贵的玩具、漂亮的卡片、脆弱的饰品，各种各样的礼物，每一件礼物在打开礼物盒子时都能听到孩子快乐的笑声。 小托马斯小心翼翼在摆好的礼物间隙里落脚，走到布鲁斯身边，学他的样子靠床坐在地上，揽住弟弟的肩膀。 球3人非常熟悉此种戏码，阔佬们利益分配不平衡打起来导致双死的结局少见，但并不是没有。 什么，你问为什么不满，当然是他们那神经病似的作风，哪个正常父母会整天对孩子微笑微笑微笑，一句训斥都没有，睡前抱抱，睡醒亲亲，教科书里的精神病就是这种作风！ “爸爸，妈妈，谢谢，我很喜欢！” 小托马斯把外界的一切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回到家揉揉脸，让表情舒缓些不要那么僵硬，敲门推开小布鲁斯的房间。 没什么理由，就是心情不好，想动手。 男孩的房间里，小布鲁斯光脚坐在地板上，面前是父母日常送给他的礼物，他从明亮的礼物橱窗里取出自己最喜欢的那些，整整齐齐摆摆整个房间的地板。 果断的孩子，现在终于解脱了。 伤愈后的小布鲁斯花了很长时间才接受家里没有了爸爸妈妈的现实，他整天闷闷不乐，在庄园里父母曾经频繁出没的地方走来走去，焦躁、愤怒、蹲在角落里发呆。 除了内斗说，还有说法是小托马斯不满父母作风，怒从心中起伺机谋杀。 最终只挤出来干巴巴的说教：“布鲁西，不好好睡觉会长不高。” 嘴角下撇，眼角微红，悲伤、压抑、难过。 这必定是夫妻内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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