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一想,觉得也是。虽然陛下看上去转变极大,与先前懒政怠政的作风,着实不同;可是以他的天资与能耐,怕也无法一下子就解决那些沉疴旧疾。 文官们在一旁隔岸观火,甚至大多赞同皇帝,因着他们自身就是在科考场上拼杀出来的,子孙不能继承官爵功名。换到武将身上,道理便是相同的,既然文官不能将政绩功劳换成爵位权力,流传给子孙后代,武将后辈的功勋需要通过考较和拼杀,也是极为正常合理的事。 可武将们,大多觉得天塌了似的。 有人不敢直接去求皇帝,便找到爵位极高的几位求情: “国公爷!请劝劝陛下吧!” “国公爷,您家爵位也是世代功勋积累,才拿到的,难道就甘心要如此被收回了吗?” “是啊,国公爷,咱们的爵位,可都是在沙场流血拼命才拿到的啊!” …… 朱勇和张辅两位爵位最高,也资历最老的武将,哪里不知道这些人的想法?就希望他们去出这个头呗。 可是相对于自家的爵位,二位国公更忧心的,是大明朝的未来。 身处武将系统中,他们对天幕所说的军中松弛疏懒,也知晓一些。只是他们并不清楚有多严重;且又觉得太宗皇帝打的基础好,边防稳固,武将们拼杀多年,闲下来时捞些好处,只要不过分,不伤及国本,也能宽忍。 但听完天幕说的土木堡之变,再加上天幕所描述的军中底层混乱,他们忍不住背后生凉!在他们未曾注意的时候,大明竟然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此时此刻,他们怎可能为这些蛀虫说话陈情? 更何况,如今皇帝八成是太*祖在身,永乐老臣谁不知道,太*祖那比太宗更胜几分的威名?太*祖的手段如雷霆霹雳,他们只有敬仰叹服的份儿,一丝一毫阻拦的心思都不敢有。 至于自家的爵位,倒是无需特别担心,两位国公家里,都有实力出众的后辈,在他们闭眼之前,爵位还是能好端端地传下去的。 于公于私,张辅和朱勇都没有反对朱元璋的立场,所以两个人只是打着太极,根本不应其他武将所求。 武将功勋们吵嚷得越厉害,反而让朱元璋越确定,他的法子真正地触及这些人的利益。唯有真正被戳痛了的,才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就如同向一群狗扔一块石头,被砸中的那只肯定叫得最大声。 朱元璋面色平静,似乎对武将们的吵嚷浑不在意,但他那眼睛,却在武将们身上一一扫过,记下名字和爵位,待他和兵部吏部商议出考校章程后,要先拿这几个人出来杀鸡儆猴! 就是这种脓包,在腐蚀祸害着大明的江山,所以他要将这些脓包狠狠戳破! 【除了军备松弛外,另一个失败原因,便是内应伏发。这些内应,潜伏在不同的阶层,有的在明面上,比如瓦剌使臣;有些却潜伏在官僚系统中,他们不仅用情报换好处,甚至做好了随时倒向瓦剌的准备。比如前面说到的,导致阳和之战惨败的监军郭敬,他这个四朝元老的老御监,就和瓦剌势力来往密切。他待在大同,与蒙古相邻,来往方便,同时他还是王振门下之人,是王振与瓦剌走私的执行者。土木堡之变,瓦剌人就是穿了最新改制的明军铠甲,才导致明军反应不及时,失去了反击的先机——那些用来伪装的明盔明甲,正是从他手中流出去的。】 此次,不用朱元璋多说,只一个眼神,曹鼐等学士便麻溜地写好圣旨,交予皇帝和邝埜过目盖印后,由于谦去军营中调遣抓人。 如此雷厉风行之态,让正直之臣心中痛快,对皇帝生出许多好感的同时,也让屁股不干净的人越发地紧张害怕。、 邝埜等人倒是越发确定,皇帝已不是朱祁镇,而是太*祖了,心中越发安稳欣慰。 朱勇有些担忧道:“天幕直接点出人名,可是会打草惊蛇?” 张勇倒是不慌不忙:“若是陛下之人,抓不住这奸贼,你我需得在战场手刃此人。也先与之媾和已久,必然不会轻易让他等逃脱,八成要带着上前线的。” 朱勇这才点头:“言之有理。若战死沙场前,能为大明诛杀如此巨贼,倒也值当了。” 此时,他们十分理解天幕解说中,樊忠大敌当前还不忘锤死王振的心情。 【还有些边防将领,甚至和也先势力结成了儿女亲家,可见明朝边境被渗透的程度。以上还只是大明自己人。还有些蒙古人,看似投明了,实则一直潜伏者,随时等待助明势力反攻。前有甘州达官赛因不花,直接偷窃官马,叛逃出境,还泄露了许多边防机密;后有如御马监的跛儿干,战场上帮助瓦剌人反攻,射杀明军。在他任御马监少监期间,就将自己的腰牌借给来到大明的蒙古势力,帮助他们进行活动;在朱祁镇出征期间,他还一路将明军的动向情报出卖给瓦剌人,让瓦剌人能够一直紧紧追击明军,对瓦剌人在土木堡大败明军,出了不小的力气。】 这个御马监,又是一个太监掌权的部门,属于内廷衙门,从太*祖时期起就设立了。这种内廷衙门,看似只能在宫内活动,却因职能需要,常需要出宫办事,因此实际掌握的资源不少。 朱元璋也是没想到,连御马监都能寻着时机钻空子,侵吞不少权力。 没多久,跛儿干被押着到了皇帝跟前。
第26章 普信皇帝朱祁镇(26) 刚刚,侍卫去抓跛儿干,告知是皇帝召见时,跛儿干第一反应便是逃。天幕将他内应的身份揭出来时,他便有大祸临头之感。 可这一路被侍卫挟持过来时,他反而慢慢冷静了些。以他这些年对皇帝的了解,以及宦官们在内廷外朝的地位,只需他好好申辩,并请求王公公帮忙遮掩美言,这事儿应当能应付过去。 就在跛儿干盘算着,要如何巧舌辩论时,却听见皇帝威严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抬起头来!” 跛儿干毫无心理准备地抬起头来,不料直接对上了朱元璋那双威慑十足的眼睛,顿时被吓一跳,本能地向后弹射躲避:“妈呀!” 不一会儿,大家就闻到一股恶臭,跛儿干身下也湿了一片,竟然是被朱元璋一个眼神,吓得失了禁! 跛儿干那形状,简直是像恶鬼见了李逵,妖魔遇到了孙大圣,只能现形求饶。 朱元璋见此情况,一腔怒火化作了嫌弃和鄙夷,撇开脸嫌恶道:“拉去关起来!严密看守,防止他自尽。” “是!” 虽然跛儿干留下的那一块脏污,很快就被宫人们清理干净,但他只和皇帝对视一眼,就被皇帝吓得屎尿齐出的样子,成了大家眼里的乐子。 “果然是鼠辈!对上真龙天子,立马就吓破了胆儿!” “瓦剌人不过如此!” “此次有天幕告知天机,瓦剌人便如这跛儿干一般,不足为惧!” …… 虽然有几个老臣重臣看出了皇帝是朱元璋,但大多数吹嘘拍马屁的,并未发现这一点,只是在受了土木堡之变惨败的刺激后,看到一个瓦剌人在皇帝面前,竟然一个对视就被吓尿了,就感觉十分解气和舒畅。 再加上勋贵们觉得,皇帝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此时多说说好话,吹捧一番,或许能让皇帝放弃考较袭爵的想法,便抓住时机卖力吹捧起来。 张益见武将勋贵们齐齐给皇帝唱赞歌的样子,十分厌恶鄙夷:“他们常说自己不如文官的嘴皮子顺溜,此时瞧着,倒是比咱们能说会道多了。” 曹鼐反倒是呵呵一笑,有几分看热闹的意思:“放心吧,陛下应当不吃这一套。” 张益完全不信:“咱们陛下本就是个耳根子软的,怎可能突然不听了?” 曹鼐解释道:“陛下此时……与先前是完全不同了。士谦兄①,咱们文士须得有双洞察真情的眼睛啊。” 张益有些懵懵懂懂:“万钟②的意思是……” 张益忍不住扭头盯着皇帝看,开始还只觉得,皇帝的眉眼身形并无不同,还是先前那个皇帝。只是看久了,才慢慢察觉出,此时的皇帝,无论是站起来,还是坐下,行动颇为大开大合,不受拘束;说话时声音更为洪亮有声,虽依旧自称朕,却偶称自己为我或咱;言语间,用词也更为粗狂,却也更为达意…… 张益眼睛睁得极圆:“万钟贤弟,陛下他……” 曹鼐略一点头,又做噤声手势,张益才忍住了没叫喊出来。 就在朱元璋觉得大臣们的吹捧,属实聒噪得很的时候,天幕又继续说道: 【在蒙古势力往大明安插间谍的时候,大肆收集情报和走私军队物资时,大明却因为缩边政策,不仅对蒙古势力的打击减少了,对蒙古势力的情报也大大减少,情报功能完全失灵。不说提前获悉瓦剌军南下的消息,就是在出征这一个月里,一路上锦衣卫和夜不收,都没有提供瓦剌军跟缀在背后多少里的情况;在到达土木堡驻跸这段时间里,也没发现瓦剌军对大明军主力形成了前后夹击的形势,以至于朱祁镇,心大得没有守护好唯一的水源永定河,就直接全军扎营土木堡。而老祖宗早就有言在先: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可大明这次,不知己也不知彼,成了战争中的瞎子聋子,如此惨败也就在情理之中。】 【若是明朝保持着洪武和永乐年前,对北方情报的掌握程度,也能及时发现蠢蠢欲动的瓦剌和也先,这次战祸或许能消弭于无形。如此的话,刚应付完南边各种民变、取得麓川之战胜利的明朝,也能有空歇口气,休养生息,不至于再遭受这样沉重一击了。】 李世民狠狠点头:征战中,情报乃先机。 当日虎牢之战,便是窦建德想趁李世民军粮尽时突袭,却被李世民将计就计,从而擒获窦建德,王世充投降,一举消灭了唐统一过程中,最大的两个敌人。此一战,便是靠着情报占领了先机。 嬴政与刘彻都亲征过,也知晓情报的重要之处:有情报,不仅能更好地排兵布阵,亦能将敌军玩弄手中。 赵匡胤摇头:像大明朝这般耳聋眼瞎,打仗便是白白送命。 玄烨想起征战准噶尔之事,不由道:做皇帝的,不知晓兵事不行,不知邻国更不行啊。 朱元璋闭上眼睛,回想天幕所说的战败缘由,一条条一桩桩,犯了任何一个错都会吃败仗,更何况是一口气踩了三四个坑?土木堡之变是大明有此一劫了。 此时的大明朝,还未过百年,便已经是内外交困,奸佞横行,国本空虚,军废备懒…… 【以上,是主播个人认为的,造成土木堡之变的主要因素。原因还在于明朝内部,也在于这个皇帝本身。如今回首历史,这样的失败总让人扼腕叹息,假如明朝早早注意到了瓦剌的野心,并提前做好迎战准备;假如明朝的边防没那么弱,军队没那么腐朽不堪;甚至,假如在位的皇帝不是朱祁镇,而是朱元璋,明朝都不会败得这么惨——当然,如果是咱们喜爱的重八,哪还会有什么土木堡之变?不给你打成土木堡大捷,不把也先的狗脑子都给打出来,打得他恨不得自己从未投胎来过这世上,都对不住重八这军事才能历史第二的荣誉。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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