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躲在一旁偷听。 “我保不住他。”胡姬依旧冷冷道,“皆是天意,万般不由人。还是让赵府令早做打算,或许投胎投得好,下辈子不必这么苟且。” 李斯道:“我来还有一件事,向你讨个信物。” “他倒是打得好算盘,凭什么觉得我会给你?”胡姬睨着他,指尖轻敲着桌面,“我不会放阴阳家众术士与他陪葬的。” “赵高死了,你觉得胡亥能逃过一劫吗?” “胡亥是他的孩子,虎毒不食子。” “自然自然,你就没想过赵高若是不甘心,死也要拉他垫背,”李斯平静地说,就好像话家常,“你应该知道赵高做得出来。这些年他与胡亥的师徒情谊,无论他怎么说,陛下能进去多少,谁说得准呢。” 胡亥从门外走了进去。 在李斯和胡姬讶异的目光里,他抬手在胡姬后颈上砸了一下,胡姬登时晕了过去。 李斯不解:“公子这是何意?” “将她带走。”胡亥道,“我要见赵高。”虹喽薯圆 李斯想了想道:“现在还不行,公子需先给我信物。” 胡亥将身上的玉佩扔给他。 又说:“把你们的计划都说与我听。” 两日后,李斯于城外杀死赵高——的替死鬼兄弟,带回了宫殿。胡亥掐准了时机,进殿哭喊胡姬失踪,求始皇帝找人。 找人为虚,分散注意为实。 一把大火,将赵高的假死坐实。 从此李斯在明,赵高在暗,而胡亥在第五层。 只是他没有算到,他让赵高控制胡姬,实际是为了保护胡姬,结果让她逃了出来。 别人不知道胡姬怎么想的,胡亥不会不知道。 她在用生命告诉他,无法回头了,他只能走下去,要么踩着所有人的尸体走上那个位子,要么死。 扶苏必须死。 扶苏,他的哥哥,必须死。 他知道胡姬和赵高一直在密谋什么,他也知道胡姬的心思,他甚至同样地憎恨他的父亲、他的兄弟,除了扶苏。 他曾以为他的生命里,除了恨意和杀意,再没有别的。 一旁有侍卫上前报:“公子扶苏来了。” 胡亥深吸了口气:“知道了。” 他面前是空荡荡的宫殿,带血的回忆塞满了每一个角落。 转身后,他看见扶苏高高瘦瘦的身影站在门外。 月色下,他的大哥看上去就像画中的仙人。而他是黑暗里的蝼蚁,连烛火也不肯光顾的阴暗,悄无声息。 他背着的手挥了挥,藏在深处的杀手隐去身形。 “大哥,记得你曾答应我陪我喝酒。”胡亥朝他璨然一笑,“你是来赴约的吗?” 扶苏颔首,走进殿内。 侍女前来点灯,备酒。他们面对面坐着,相顾无言。 片刻,扶苏打破沉默道:“你没事吧?” 他仍在担心胡亥接受不了胡姬的死。 “没事。”胡亥握着酒壶的手很稳,给他倒了满满的一杯,酒气香烈醇厚。 扶苏举杯饮尽。 胡亥问:“不怕我下毒吗?” 扶苏抬眼看他:“不怕。” “大哥总是有我羡慕不来的沉稳。”胡亥讪讪道,“我不会害你的,我说过,我跟你说过。” “你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 “陪我喝酒啊,我知道。”胡亥装傻,自顾自倒了一杯。 扶苏问:“胡姬为什么要行刺父亲?” 胡亥答:“为了我。” 他又问:“胡姬真是被赵高胁迫的吗?” 胡亥答:“不是。” “赵高在哪里?” “丞相府。” “你知道多少?” “所有。” 扶苏问一句,胡亥答一句,每一句都是真话。 他知道在宫殿外,已有侍卫将这里包围了。当胡姬暴露的那一刻,每个人都没有了退路。 忽然,胡亥道:“娘亲或许从来没爱过我。” 扶苏一愣:“别这么说。” 每一个人,赵高为了求生,李斯为了求权,胡姬为了复仇,他们各有各的活法。天幕的出现让一切暴露,让一切提前。 从来不是突如其来,暗藏十几年的杀心,计谋数十年的谋反,觊觎权力、地位,渴望至高无上。他们的声音,太吵了。 太吵太吵了。 “我只是此时此刻,有些恨她。”胡亥独自闷下一杯酒,不知在想着什么,猛然发狠地问:“你为什么不能乖乖北上呢?!” 啪—— 他把空酒杯往地下一摔,起身一转,利剑出鞘,直指扶苏。 “你去你的北边小城,安安心心实施你的理想,为天下苍生,为百姓社稷,那样不好吗?!”胡亥怒道,“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去?!” 扶苏往后仰,躲开胡亥的攻击。 一抹身影冲进殿内,另一把利剑撞上胡亥的剑,发出铮铮声响。将闾挡在扶苏身前,与胡亥上手就是几个来回。 殿外的侍卫冲了进来,隐藏在暗处的杀手纷纷现身。 扶苏并未带多少人,他没想到胡亥比他想得还要复杂,还要可怕——十几年的手足之情,就像个笑话。 “去喊人!”将闾大喊,“保护好公子!” 胡亥发狂地笑:“我也是公子,怎么不见你保护我?” 剑光乍现一片寒芒,将闾闪躲不及,一缕头发被割,飘散在空中。胡亥的脸上已分不清是不是笑,他丧失了理智,对着将闾砍去。 侍卫根本不敌那些杀手——这是赵高与胡姬早些年暗自培养的死士,不到万不得已,从不现身,从没有人知道。 “你配吗?!”将闾啐道,提剑应招,丝毫不畏惧。 胡亥完全不屑他的挑衅,这反而让他更猖狂——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如此嗜血,若说将闾是个勇士,不畏生死,那么胡亥就是个恶魔,他看到别人不快活他就快活。 看到别人死,他就仿佛活过一场。 胡亥掐着将闾的脖颈,咬牙切齿:“你才不配。” 一个杀手在将闾背后砍了一刀,将闾撑不住,胡亥松开他,一剑斩了他的头颅,就像球一样掉在了地上,还轻微地弹起。 血溅起,弄脏了胡亥的衣角。 扶苏大惊:“胡亥!住手!” 胡亥早已认不得人,杀开了欢——他从小就这样,只要鲜血,只有鲜血才能填满他的欲望。 什么权、什么利,什么亲情爱恨,虚无的东西。 只有鲜血,这些远远不够。 胡亥与他的杀手将扶苏带来的人都杀光了,血染红了整片夜空,像火光,却非常寒冷。 “不好玩!”胡亥的耳朵一动,听到殿外有不少人马赶来。他乐道:“扶苏,大哥,你的增援到了。” 扶苏骂道:“胡亥!快停手!我会向父亲替你求个全尸!” “那我先谢谢你。”胡亥笑着,手脚利索爬上屋檐,往夜色深处去了。 扶苏惊道:“不好!快去父亲那里!!” 作者有话说: 本章纯杜撰虚构。 1、历史上关于胡姬的记载非常少,生卒不详,国家不详。本文与胡姬相关剧情都是杜撰虚构,皆为胡亥的剧情服务。 2、扶苏的生母一样没有什么记载。根据《史记·陈涉世家》:“今诚以吾众诈自称公子扶苏﹑项燕,为天下唱,宜多应者。”这段记载,陈胜吴广起义时打着的是扶苏与项燕的名号,便可猜测扶苏的生母或许是楚国人,否则反秦却打扶苏的名号,有些相悖。 支持这种说法的还有华阳夫人身为楚国人,应当会对插手嫡长子的婚姻,扩大自己的楚系势力——而始皇帝不会容许外戚势力强大,所以扶苏的生母应该是被清扫了。 另外还有说法是郑国人,喜欢唱郑国的歌《山有扶苏》,但这种猜测没有证据支撑。 3、想说些什么,想了很久。给胡亥加上一段悲惨的童年,或是被当成工具人的经历并非是想洗白他。 解决伤害、防止悲剧再次发生的最好办法,就是善后和预防。每个人要做什么都得有动机,就算是个心理变态也会有成为心理变态的理由。虽然这些理由或是原因对很多人来说并不重要,坏人就该死就对了,没错,犯罪了就该死,做了错事就该惩罚,可真的只是这样就够了吗? 我相信懂我的人一定懂,不懂的话也不要说我在洗白谁,我的精力有限,不能一一回复解释。换句话说,这就是我的解释了。
第16章 第 16 章 一行士兵浩浩荡荡地行至始皇帝的寝宫,扶苏在前,却见寝宫灯火微弱,正是酣梦好时节。 怎么回事? 胡亥没有来这? 始皇帝睡前难受了一阵,常年服食丹药拖垮了他的身体,如今每夜入睡都十分困难——因此被吵醒后,他感觉自己被一团无名火包裹了。 “朕让你抓个胡亥,你抓到这儿来做什么!”始皇帝不由分说地训斥道,尤其看着殿外还是一群侍卫,搞得像“逼宫”,像什么话! 扶苏道:“父亲,我也是去了才知道,胡亥原来才是整件事的主谋。赵高诈死、与李斯暗中勾结都是他在主使。” “什么?!”始皇帝怒瞪双眼,“赵高诈死……胡亥……你怎么不早说?!你长嘴干什么用的?” “我、我也是怕证据不足,抓不到赵高反而打草惊蛇。”扶苏道,“眼下这都不是关键,方才我去抓胡亥时,错估了他的实力,没想到他才是主谋,遭他暗算……将闾,将闾也死在他的剑下……” 说着扶苏的声音低沉了下,他很痛心,可现在并不是痛心的时候。 “我的人手不够,等到增援时,胡亥已逃脱。我害怕他对父亲你动手,便立马赶了过来。” “胡亥!”始皇帝的怒声振聋发聩,“他倒是有胆子来朕面前,朕绝对饶不了他!” 扶苏心里着急,本欲立马动身再找。 “来人!!”始皇帝吩咐道,“备剑!朕要亲自宰了这孽畜!” 可还没等人到位,不幸的消息就传来。 那是公子高的一个亲卫,浑身是血,手臂断了半截。他伏在马背上,沿路拖了一地的血。到咸阳宫时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胡亥、胡亥他带人……杀、杀了……” 还没说完便断了气。 在扶苏判断错误的时间差里,胡亥与他的杀手们精准定位了公子高的宅邸,然后血洗了他的全家。 “那也是他的哥哥啊!他怎能如此下得去狠手!!”扶苏痛恨道,不免又想起方才将闾死于自己面前的惨相,心里对胡亥已经完全失去了往日兄弟情谊。 可胡亥究竟要做什么? 扶苏细想后大惊,始皇帝的子女们四散在咸阳城内各处居住,有些仍留在咸阳宫,他该如何阻止胡亥残忍的凶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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