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后接近半年的不断尝试和改良,大石村的纺织技术有所小成。 黄大婶不辞劳苦,日夜钻研,将“捍”改为手摇脚踏的扎棉机,三人搅车。 “弹”改为四尺长弓,加以绳线,后改为蜡丝为弦。 “纺”最终改为脚踏四定纺车,“织”改为脚踏织布机。 又以“捍、弹、纺、织”来进行传授和推广,还总结出了“错纱、配色、综线、挈花”的纺织技术。① 时光流逝,又是一年冬季来临,大石村上下齐心,又在黄大婶的带领下,一件被精心制成的,明黄色暗纹面的羽绒服摆在了县令大人面前。 当瞧见这件稀世珍宝时,刘县令那叫满面春风,若能得了宫里贵人的眼,他的仕途即将一帆风顺。 一个月后,气温急骤而下,大石村却一片欣欣向荣。 羽绒衣的出现将大石村不凡的纺织技艺带了出去,如春风吹进金陵城的大街小巷。 因为献宝有功,大石村所有人被赦免,县令笑得跟朵儿花似的,他不仅对大家嘘寒问暖,更是带了米面和肉类蔬菜进了村。 大石村迎来了它咸鱼翻身的好日子,县令在村落里走访了好几家,最后大家都聚在一起准备庆祝一下。 大石村的老小见识过冷月不凡的厨艺,所以县令带来的食材统统交由冷月负责。 冷月也不谦虚,撸起袖子指挥大家,她一会儿吩咐虞嫂子将蔬菜洗净,再吩咐钱家阿姊起锅烧水,自己又将各种酱料调制妥当。 她弄来一个破旧火炉,架上铁板,又将所有的食材切成块串起来,而后开始烧烤。 很快香气扑鼻。 刘县令嗅着香味从外头奔过来,当瞧见掌厨的是个十多岁的少女,不免称叹:“你的这一手好手艺是打哪儿学来的?” 与他一起的师爷曾在大石村逗留过,如今瞧着陌生的面孔,提醒刘县令,“这女子瞧着不是大石村的。” 县令上下打量一番,“嗯,可惜了!好好的一张脸却有那么一块大痦子。” 自打冷月知晓自己这张脸容易惹事,便在脸上做了手脚,这样便不会再有人将她认作‘仙人’。 黄大婶连忙从里屋出来,“县令大人,这月丫头是民女在外头收的徒弟,刚到大石村半年左右。” “原来如此。”县令便也没再怀疑。 当烧烤发出滋滋美味,冷月又将铁板上的食物沾上酱汁再次翻了身,不多时,在场所有人的味蕾都叫嚣着,刘县令更是守在火炉前咽了咽口水。 而村子里的孩子们也很馋,却只能在稍远的地方踮起脚尖张望。 冷月见火候差不多,撸出几串递了上去,“大石村能有今天多亏大人的提携,大人您先请。” 刘县令身子肥硕,一把接过吃食,三下五除二便消灭干净,嘴里不停赞美,道:“我告你们,本老爷那也是吃过不少好东西的,但与今日这顿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小巫见大巫呀!” 一旁,虞嫂子又盛了碗浓汤递过去,刘县令喝完更是啧啧称叹,“这汤......也太好喝啦!鲜味十足!” 他吧啦几下又要了两碗。 待县令吃饱喝足,冷月这才招呼着孩子们过来,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模样,冷月说不出的滋味。 大石村已经很久没见过肉腥。 这一顿像狂风席卷大地,大家吃得津津有味,老幼妇孺的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饭后,刘县令将黄大婶悄悄拉到一边说了些推心置腹的话才离开。 夜幕将至,当白天的热闹散去,小院西屋内点着一盏烛火,妇人临窗而思的身影不断在徘徊。 冷月烧了热水出来就看到这一幕,她主动去敲了房门。 冷月被迎进门,两人在相对而坐,冷月问出口,“大婶,可是出了什么事?” 黄阿嫂:“刘县令说他即将前往金陵就任,他对我说,咱们大石村这么好的技艺不该埋没在这个破落的地方,他希望我们能到金陵去,去皇城那里开个成衣铺子,从那些贵人们身上赚钱轻而易举,到时村里的老小就都能过上好日子了。” 冷月听完,点头道:“确实,在这里是没有出路的,这是好事呀!” 黄大婶:“刘县令又怎会有如此好心?” 冷月宽慰道:“他不过是想利用大家的手艺好让他在金陵站稳脚跟,不过我觉得刘大人提议是好的,有私心才能彼此利用。他能利用咱们,咱们不也可以利用他打开人脉?” “这么说月丫头是赞同前往皇城的?” 冷月毫不否认,这段时日她看得真切,想回现代是不可能了。既然如此,也不能一辈子窝在这么一个小地方等死,不如出去闯一闯,兴许还能闯出一片天来。 “大婶,我是这么想的,您跟虞家嫂子还有钱家阿姊手艺好,加上我能绘制一些与众不同的花样,定能在金陵城崭露头角,到时咱们再也不用担心今后的生活了。” “成!我本来也觉得可行,只是村里还有好些腿脚不利索的老人,我是怕咱们一走,她们在村里的日子就难熬了。你是咱们大石村的福星,你说可以就一定可以,我现在就去与大家商量。” 妇人便披了件外衣去各家商议,天寒地冻并不能阻止她的脚步,她会一步一步将纺织技术发扬光大。 次日,在黄大婶每家每户的游说后,大家聚在了一起,最终决定让黄阿婶先带几人出去,余下的在大石村照顾老人,开垦荒地。 自从朝廷赦免后,大石村也拥有了一块属于自己的荒地,又有朝廷减免赋税的政策,她们觉得日子也能活下去。 黄大婶又私下交予他们一包种子,“你们就用荒地种它。这是棉花种子,只要能培育成功,朝廷的嘉奖必然是少不了的!” 话落,黄大婶又将培育棉花种植的方法细细说与众人听,冷月望着眼前的妇人,想到她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一个再平凡不过的穷苦女人! 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涌上心头,她确信她便是名留青史,被后人推崇为“女纺织家”的黄道婆。 她用自己毕生的努力将大明王朝的纺织业推至鼎盛,出现了云布、丝布等精美布匹,民生富足! 明朝因此开辟了海上丝绸之路。 * 时光荏苒,转眼又是两年过去。 金陵城内,一家名为月翎的成衣铺日渐兴旺,不少达官显贵指定要她家量体裁衣。 冷月不善手工业,随手画出的裁衣花样却颇得京中贵圈们的喜爱,加上她有着现代的目光,将铺子打理得井井有条。 她主外,黄大婶她们主内,各司其职,日子倒也过得惬意。 她原想着,就这么平淡的活下去挺好,毕竟在现代她所学的历史专业,即便毕业后找工作,也不一定能有如今的天地。 在这里,她有了属于自己的事业,也渐渐适应了这个朝代的发展,她不断发掘了商机,这是在现代她无论如何打拼都不可能挣下的产业。 不过两年光景,她与黄大婶她们不仅能在金陵购置一处不错的宅邸,还有余钱在皇城近郊买了几处田产。 日子悄无声息而过,然而,当冷月掐着手指头算准该出大事的时间节点却什么事情并没有发生。 在冷月所学的历史知识中,朱元璋驱逐元兵打下大明朝,在位初期采取与民休息的政策,疲惫不堪的天下很快恢复生产力,国家也因此逐渐安定下来。 但明朝这位开国皇帝疑心颇重、杀心过重,当初跟随他一起打天下的功臣并没有好下场。华云龙、缪永忠、刘伯温等一一被按上罪名处决。 历史的轨迹徐徐向前走着,却在一人身上发生了改变。 ---- 作者有话要说: ①源于《纺织手工业发展史》
第59章 清晨, 天色尚早,日头还躲在云层,不肯钻出。 冷月带钱阿姊来到她们常来的馄饨摊位,两人要了一碗热腾腾的吃食, 正吃得兴起, 旁边过来几位衙差。 “店家, 老样子来一份!”为首的约摸三十开外, 声音洪亮。 那摊主瞧见他们甚是热情招呼起来,没一会儿几碗热腾腾的面食便出锅,他赶紧端上前去,许是脸熟了, 便也能聊上几句。 “几位这么早出差呢还是一夜未睡?” 闻此, 那几个衙差叹口气, “您瞧咱哥几个像是早起的样子?” 他们双眼布满血丝, 公服上又沾着些许污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应当是忙了一夜未睡。 摊主也是明白人, 道了几句辛苦再次开口,“听闻最近不太平,可有此事呀?” 衙差们面面相觑,将人拉近才压低声音道:“别说了,您瞧咱们兄弟几个, 每天在大狱里忙得脚不离地,皇上整治吏治,上面好几位仗着军功贪墨都被下了狱, 有旨意下来这两天就要处决了!” “还有呢, 上头传来噩耗,说是刘伯温大人故去了!” “有人揭发是丞相派人做下的, 只因当初刘大人向陛下谏言他不适合宰辅之位。” “你没瞧见这些天丞相跪在通政殿外请罪吗!” ...... 摊主面色悲怆,“哎,咱们不也就图个安生日子。” 冷月侧耳静静听着,根据历史知识,大抵知晓朝廷现在发生的一切。 明朝开国初期,朱元璋与刘伯温商议内阁宰辅人选,有人推举胡惟庸,刘伯温直言此人就是一匹最埋汰的劣马,不仅不能使车前行,反而容易翻车。 朱元璋本有意刘伯温来担此任,但他以年迈有恙告老还乡。 其实在当时的政治漩涡中,刘伯温此举大有效仿前人避免兔死狗烹的下场而主动退隐。 于是,胡惟庸被提拔,作为朱元璋的左膀右臂,官至丞相位。 胡惟庸此人专断独行,不久后皇权与相权冲突日趋白热化。当皇权受到威胁,朱元璋毫不犹豫以谋逆罪将其诛杀,丞相一职也由此退出了历史舞台。 但是,就在冷月数着日子见证历史时,本该被杀的胡惟庸却得以告老还乡,关于刘伯温的死,朝廷给出的结论是病死,与胡惟庸没有关系。 历史轨迹悄然发生着改变,冷月只觉心口堵得慌。 这天,她如往常一样前去临绣坊送花样,钱阿姊挽着她的手臂叽叽喳喳数着手中各色样本。 “这是喜上眉梢,瞧这喜鹊当真活灵活现。” “这是花开富贵,这并蒂莲寓意好呀!” ...... 钱阿姊正说着,突然停滞,压着嗓子凑近,“仙人,您瞧!” 在钱阿姊的心目中,冷月就是天上派来拯救她们的仙人,饶是一起生活了这么些时日,她还是改不了口。 记得那一年刚来金陵城那会儿,钱阿姊精湛的纺织手艺才刚有用武之地,可是像她们的年岁,本该找个人家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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