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流西转身,看了两人一眼,也没说话。 于丘才就道:“贤侄,这就是我与你说过的不求大师了。大师,这是我世侄,本家姓萧。” 萧展瑞看秦流西虽长相年轻而有些讶然,可看她负着手,神色浅淡,便上前一步,拱手道:“萧展瑞见过大师,这是内子程氏。” “萧程氏见过大师。” 萧程氏是个长相秀美的女人,眉间却有几分轻愁,脸上也难掩疲惫,也不知是赶路赶的,还是为自身的烦心事而烦忧。 秦流西瞥了一眼二人的面相,小夫妻的夫妻宫乱纹较多,只是男的生就一双桃花眼,夫妻宫更有一小痣,是多情之人,想必风流韵事不小,身边也不止妻子一人。 “不必多礼。”秦流西道:“你们不该来的。” 两人一惊,萧展瑞更是有些不解,问:“大师何出此言?我们是诚心来求大师出手,解我妹妹之难的。” 于叔叔不是说了已经打点过了,也都托过人情了,可秦流西这态度,明显是不想走这一趟。 萧展瑞不由看向于丘才,后者也有些不解,小心地问:“大师,莫不是有什么不妥?” 秦流西道:“所谓一事不烦二主,他们既然已寻高人,又何苦跑这么远来我清平观?道门也有道门的规矩,我这人,就不太喜欢和人抢法事。” 暗抢另算! 于丘才一愣,想也不想就问:“你们另请高人了?” 萧程氏已是惊了,却不敢抢在夫婿跟前多言,只看向萧展瑞。 萧展瑞也是心中一惊,没想到秦流西会开口直接点破此事,他们还什么都没说过呢。 他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强作镇定,收敛了好些轻视,拱手上前,小意恭维:“大师果然高明,未卜先知,乃高人也。实不相瞒,家中嬷嬷回去回禀在清平观所见所说之后,家母本有意立即前来,却不想妹妹突然又病情加重,而彼时又有交好的长辈推荐一方道,便是请了进门。” 秦流西听着,也不说话。 萧展瑞道:“那方道做了法,我妹妹也是好了两日,可没想到又顽疾复发,病情比之前更重了,我夫妻出门前已是不认人了。家母惊惧之下病下,家父心惊之余,这才遣了我来请大师。” 于丘才看秦流西一声不吭,就故作责备道:“你爹娘也是糊涂,我早就去信说过不求大师乃真正高人,你们偏要另请方道,倒把涵儿的病拖得更重,委实是糊涂。” “是我们的错。” 于丘才哼了一声,道:“自然是你们错,错把鱼目当珍珠,反误了涵儿。我还为你们说话,如今都没脸见大师了。” 他说着,看向秦流西,拱拱手,道:“不求大师,不管他们是不是爱女心切,这事是他们做得不地道。你们玄门自有规矩,接不接这个事,全看你,不必看在老于我的面上。” 他退后一步,在秦流西看不到的角度,斜睨了萧展瑞一眼,做了一个数钱的动作。 萧展瑞连忙说道:“大师,是我们做事不周全,本想着远水救不了近火才信了那方道,您请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们一般计较。您若能救我妹妹,我萧家,愿给贵观捐香油修金顶。” 他这话落下,又拉着妻子一道,向秦流西长长地施了一个礼。 修金顶! 一直站在后殿廊下的清远险些没站住,使劲向秦流西打眼色,小祖宗,差不多得了,那是金顶! 秦流西接到清远的眼色,撇撇嘴,不用你跑腿,肯定使劲造。 可金顶啊,想到青岚观那金色的屋顶,不是真金,可也闪瞎眼的金黄琉璃瓦,就富贵! 秦流西摆足了架子,才故作高深地开口:“福生无量天尊,既然你们如此诚意满满,那我就走一趟吧!”
第288章 算命有啥好算的 甭管秦流西是矫情拿乔的好,还是看在香油钱的份上,答应了萧家人的诚邀后,就爽快地催着上路,倒把萧展瑞给整得有点不会了。 “大师不用收拾些行装?” 秦流西摇头:“不用,小事一桩,速去速回。” 萧展瑞张了张口,心想怎么有种她早就准备好随时上路的感觉呢? 可为免此大师反复无常,夜长梦多,萧展瑞也不矫情,直接带着秦流西和妻子等人就往宁洲府去了。 只是来的时候,他和妻子一个马车,如今多了一个秦流西,让她和妻子共处一个马车,多有不便,可好容易把人请着了,叫人骑马前往? 萧展瑞没敢开这个口。 “这个不难,你们且在前面行,我先行骑马回城,然后再张罗一个马车跟上你们,到时候大师回来的时候,再跟着大师一道回来。”于丘才看着秦流西道:“这赶车的人,给您找个伍里出身的,有些功夫在身,有啥事还能护着您?” 秦流西挑眉道:“给我赶车,未免大材小用?” “用的习惯就好,那就这样定啦,我先行一步。”于丘才也不管秦流西应不应的,拱了拱手就出了山门,策马而去。 萧展瑞见世叔雷厉风行的,也来不及说什么,就道:“那就先劳驾大师跟我们夫妇先挤一下?” 秦流西道:“也行。” 她也不客气,先请了萧程氏上车,自己也跳上去,就在车门边上盘腿而坐。 她是可以骑马,但既然等于丘才的马车追来,这队伍就不会走快了,也就挤一下的事,再说了,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了,骑马吹冷风,她才不傻。 萧家的马车也很宽敞,小两口出行,准备也齐全,萧程氏充当了丫鬟,跪坐在车内煮水砌茶,又取出点心果子来,摆了一个小几招待。 “你们昨日也来,今日又赶路,不停歇的,怕是得受累。”秦流西看二人眼下一圈青黑,道:“到了前面的十里亭可以稍歇一下,等于大人派遣的马车来。” 萧展瑞笑着拱了拱手,道:“这连轴转的,确实是累,但还能支撑,能把大师您请到,就是我们的幸数了。于世叔和家父相交多年,他行事有章程我也是知道的,想来那马车很快就能赶上,倒歇不长时间,等真正汇合上路了,我们再在车内眯一下,到了驿站再歇。” 秦流西听了,也不勉强。 反正累的不是她。 萧展瑞喝了一口茶,瞥向秦流西,道:“我看大师年岁极轻,这是自小就入道的,那是玄门五术都学了?” “怎么,信不过我的本事?想要试探一番?”秦流西似笑非笑的。 萧展瑞连忙道:“不敢不敢,不过是好奇。” “我五岁便入道。” “那您贵庚是?” “入道十年。”秦流西垂眸,看着茶杯中的茶水因马车行驶而在晃动,一时有些恍惚。 虽说入道十年,可她总觉得,她懂这些东西许久了,久的她不知自己何时就会懂,又是何来历? “大师,大师?”萧展瑞看她出神,忍不住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手。 秦流西回过神来,抬头时一双眼睛还没完全散去迷惑。 萧展瑞愣了一下,这迷惑的眼神和她的年岁一道,倒显得她很稚嫩。 萧程氏皱眉,提了茶壶,给秦流西续茶:“大师,您请喝口热茶。” 秦流西把手扣在小几上轻点了点谢茶,再看向萧展瑞时,眼底已是一片清明,道:“萧公子问得这般详细,莫不是想要卜卦?” “也是随口一问。”萧展瑞舔了一下唇,想了想又问:“大师也给人算命?” “你想算?” 萧展瑞有几分欲欲跃试,如果可以,他还真想算一下他这以后的前程命途。 秦流西淡笑:“其实这算命,有何好算的?有些东西你知了,若是不好的,你搁在心上,疑神疑鬼,恐慌着它来或不来,何时应验,患得患失反失了本心自我。” “若是好的,你知了,又会不会为此而膨胀而轻狂骄傲,从而荒废了手中事,同样是改了初心。有些人有些事,改了初心,就不是原本的想法了,走向也会不一样。如此,你还算吗?” 萧展瑞一凝。 “未知有时候并不可怕,相反未知才有可能逆转,好的坏的,逆转如何,当看自己本心。萧公子,算命不是不好,但算了又如何?没啥事的话,算它作甚?” 萧展瑞失笑,拱手道:“是萧某浅薄了。” 秦流西笑而不语,捏着茶杯喝了一口,阖着眼闭目养神。 车子走了一段时间,秦流西便睁眼道:“前面亭子等一下吧。” 萧展瑞讶然,可还是让人停了。 “这便是十里亭,在此歇歇脚,等另一个马车来便是。”秦流西先行跳下了车。 萧展瑞也不能让她一个人等,也跟着下了车,而萧程氏则是长吁了一口气,让车夫把马车驶开些,她要小歇一下。 待车子停下,又叫来丫鬟伺候,从车内翻出一个黑底红梅的小盆,外有盖子,里面有一层草木灰。 妇人出门不便,像他们这样身份的人家,这样的简便‘恭桶’也得准备一个。 萧程氏便溺的时候,就想起秦流西的话,这一行本是不打算在亭下歇脚的,可她却还是再提了,再有她下车前无意扫过来的一眼,不禁脸上一热。 这位不求大师该不会是知道自己‘急’了,而故意喊停车歇脚吧。 未免太贴心了。 秦流西安坐在亭子里,还没一盏茶的功夫,就看到城中过来的方向一阵沙尘滚滚,伴着马蹄声。 萧展瑞对护卫使了个眼色,自有人跑马前去,只是没多久,对方就飞快回来,脸色十分紧张凝重,附在他的耳边回禀几句。 萧展瑞腾地站了起来,道:“什么?那小祖宗怎么在这?” 他急促走出亭外,完全忘了秦流西。 秦流西却是眸子半眯,举目看去,眉梢一挑,认出来人打头的那个侍卫。 真,赶巧了。
第289章 她打了人说走就走 沐惜自打上次在秦流西这里受了一场气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她,也无它,他自小就是被捧在心上惯着的主,如今有人不惯他,还要明显的划清界线,他心里不爽了。 可这次不爽却也不像从前那样,会有人来哄他捧着他,所以这气,白受了不说还得憋着。 没办法啊,这场子找不回啊! 沐惜是想去找过场子,借故去了两趟清平观,可却是没能见着秦流西的人,也不知她的行踪,而京里,却是一天一封来信,催他回京,毕竟天冷了,回京的路不好走,再不回就更难了。 而昨日的一封信,更是他那皇后娘娘发来的,说他再不回,就遣凤卫队亲自来抓了。 沐惜没办法,只能起行,因为他知道,他大姐做得出,而他大姐下了最后通牒,必是他爹娘到宫里哭了。 从起行到出城门,沐惜都跟蔫儿了似的,一点精神都提不起来,哪怕现在有人来拜见,他也是懒洋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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