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府的萧展瑞是什么鬼东西? 沐惜抬了抬眼皮,听着外面再次传来萧展瑞的问好,脚踹开了门,看了出去,摆摆手:“萧展瑞?” “正是在下。” “知道了。”沐惜不耐烦地又要拉门,眼角余光不经意地一扫不远处的凉亭,眼角瞪圆了。 他擦了擦眼睛,看清那盘腿而坐的人,顿时一骨碌从马车爬起来,跳出车外,大步走去。 看他走来,萧展瑞叉手作了个长揖后,直起身子满脸笑容的向他走来:“世子……” 沐惜却是把挡路的他给推了个趔趄,三步并两步的向亭子跑去。 萧展瑞:“???” 他一脸懵逼的扭头看去,却见那名声在外的纨绔小霸王此时就像一只见了主子而撒腿跑去疯狂摇尾的贵宾犬。 萧展瑞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沐惜兴奋地跑到亭子,看秦流西闭目养神,便负着手咳了一声。 秦流西没有睁眼。 沐惜又重重地咳了一声,对方仍没反应。 故意的吧! 沐惜直接走到她跟前,弯腰下身,把脸怼到秦流西的面前,还没完全平视呢,对方就一个拳头打了过来。 “哎哟。”沐惜捂着眼后退两步,愤怒地大喊:“你个小神棍好大的胆子!” 秦流西睁开眼,道:“喲,是你啊,我就说这睡梦好好的,怎的就有条狮子狗凑到面前喷鼻息,害我本能反应都出了。” 沐惜气极:“你骂本世子是狗?” “我没有!” “你就有!你刚才就说了,狮子狗!”话说,狮子狗是怎样的? “所以是你凑到我面前?怎么,想暗算我?”秦流西睨着他。 “我!”沐惜语塞,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萧展瑞小心翼翼靠近亭子,叫一声:“世子?” “叫什么叫。”沐惜转过头,把气都撒到萧展瑞的身上:“吵死了!” 萧展瑞看到他眼睛一片淤青,哎哟一声,顾不得受气,疾步上前,哆哆嗦嗦地道:“世子,您您的眼?” 他又看向秦流西,一脸的不可置信:你打的? 别不认,这痕迹可新鲜得很呢。 你可真敢,知不知道这是谁? 萧展瑞觉得前途黑暗,生怕秦流西连累自己,就道:“大师,这,这位是……” “不用你说,我们认识!”沐惜冷哼,一摸眼睛,嘶嘶抽痛:“好疼,你快给我治。” 秦流西看他一只眼青肿的,抿了唇笑,道:“有鸡蛋不?有就煮一只滚着,没有就吐点唾液抹一下。” 啥,唾沫? 别说这金枝玉叶的沐惜了,就连萧展瑞的官家公子听了,都得瞪大眼,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唾沫?” “嗯,唾沫消毒消肿……” “呕!”沐惜直接就要吐了。 萧展瑞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沐惜指着秦流西:“你敢叫我用那脏兮兮的,我,我就……” “爱用不用。” 秦流西站起来,手在眉骨搭了个棚,道:“马车来了,咱们该走了。” 竟是不管了。 看着秦流西说走就走,萧展瑞目瞪口呆。 不是,你打了人就可以这么理直气壮的说走就走吗? 这还是大名鼎鼎的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沐世子啊! 萧展瑞的腿有些发软。 沐惜也从呆愣中反应过来,一把拉住秦流西的衣袖:“你要去哪?” 秦流西低头看了一眼他的手,在他的手腕掐了一下,沐惜觉得手腕一阵酸软,松开了,目光更加哀怨地看着她。 打他不说还掐他。 沐惜看了萧展瑞一眼,想起他刚才口称大师,脑中灵光一闪,问萧展瑞:“怎么,是你请了小神棍去治病还是驱邪捉鬼?谁出事儿了?” 萧展瑞口中一突,妹子的事是一点都不敢外传的,支支吾吾地道:“是家母身子有些不太爽利,听闻大师医术出众才诚心来邀。” 哦,这就是说宁洲刺史府了。 沐惜咳了一声,抬着下巴问:“刺史府好耍不?” 萧展瑞:“?” “算了,看你特意邀请,那本世子就勉为其难的去你们家玩一下吧。”沐惜看秦流西已是走出了不远,丢下这一句,就追了上去。 萧展瑞站在原地有些发懵。 他在哪儿,他在干什么,他说了啥? 噢,沐世子说要去他家玩儿。 萧展瑞眨了眨眼,完了,小霸王要去他家。 他双脚一软,险些跌坐在地,抬头看去,只见沐惜跟在秦流西身边,亦步亦趋地,一边还说着什么,就跟个小弟似的。 萧展瑞看着忽然就明白了。 沐世子哪里知道自己是哪个刺史府的公子,说什么去玩,其实就是奔着秦流西去的,那位去哪,他就去哪。 而且,沐世子还很纵容这位不求大师,看他压根不追究秦流西揍他的事呢,还猛跪舔! 萧展瑞虚浮着脚步出了亭子,直到护卫上前,他才回过神,对那护卫说:“你快马回府,就说沐世子要去刺史府玩,让我爹他们早作准备,可别把这主儿得罪了!” 他顿了顿,看到秦流西站在马车前,又道:“对了,也吩咐夫人,好生准备好招待大师的院落等物,千万不可怠慢。” 这位大师,比他想象中的架子还大,得罪不得!
第290章 祭奠英魂 上宁洲府的路上,多了一个呱噪还跟前跟后的沐惜,秦流西恨不能全程在马车上装死。 而萧展瑞,则是见识了沐惜缠人的另一面,更见识了他被打击得孜孜不倦的犟性,直叹一物降一物,盛京第一纨绔小霸王也有被人治得服帖的时候。 至于沐惜,则是得意万分,一如到了驿站住下,凭着他的身份,住下最干净最独栋的小院,还把左右隔壁都包下,就为了避免打扰。 “看见吧,跟着本世子,好处大大的有。”沐惜指着干净还挂着宫灯的小院,得意地看着秦流西。 秦流西道:“得意啥,你还不是吃你父辈留下的福荫红利。” “我是啊,我又不是不认,可这就是我的命啊,我就比祖上要命好些,有啥不对的?命生就如此,我还能改?” 听听这欠揍的语气。 不说秦流西,就萧展瑞都觉得手痒,可太招人恨了。 秦流西冷笑:“确实命好,就你这行走的富贵金钱树,在外头若这么嚣张,一旦落了单,就是被绑架的份儿。” “那你放心,别说这明里的护卫,就暗里的暗卫,连我都不知道有多少跟着呢!”沐惜傲然地抬起下巴:“再说了,知道我身份还敢绑我的,那就真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这他娘的谁来绑,把我带到窝点正好一锅端,我还做了好事呢。” 秦流西:“……” 护卫们心累:自爆底牌的,舍他其谁? 秦流西入了院内,道:“你若有个事是自己完成而非依靠家里的,那你就真的做好事了。” “何事?你说来听听,我就做给你看。” 秦流西脚步一顿,斜睨着他。 “怎么?不信我?” 秦流西瞥一眼两个满脸紧张的贴身护卫,笑了笑没说话,倒把沐惜给整一脸问号。 隔日,用过早膳就赶路,只是沐惜和萧展瑞好奇地看着驿站的小吏递给秦流西一包东西。 “这是什么?”沐惜好奇地问:“你什么时候让这小吏准备的?” “清平观山下有个卖甜水的章老头,老人家今年八十八了,知道他为何这么高寿还能挑甜水来卖吗?” 沐惜来了兴致:“为何?” 萧展瑞也竖起了耳朵。 高寿秘诀啊,谁不想。 秦流西笑眯眯地把东西递给自己赶车的老仇,道:“人家就从来不多管闲事!” 沐惜:“……” 萧展瑞:“!” 这是在讥讽他们多管闲事呢! 沐惜气得脸绿,想要发作,见秦流西已经钻进了马车,只好把气撒到自己的随扈身上:“都傻愣作甚,还不快去准备车马。” 鸟兽散。 秦流西歪在马车内的大迎枕上,勾了勾唇,支着头再度打量了一下马车。 于丘才办事确实可靠,马车很宽敞,车内被褥装茶点的漆盒小几等一应俱全,马车行走并不觉颠簸,显然是加了上好的避震功能。 而赶车的老仇,名仇垒,行伍出身,从前在军伍里也当斥候,一次战役里断了右小臂,退伍后辗转在于丘才手底下干。 老仇人短杆精瘦,沉默少言,一身好功夫,今年也不过四十六,年轻娶过一妻,两人成亲数年无子,后老仇自己去看大夫,被诊断无子,老仇就写了放妻书,一门心思就在于丘才手下混着了。 秦流西看过他的面相,山根无肉,眉尾和眼尾均下垂,且子女宫凹陷,确是无子相,不过为人很是忠诚和固执。 于丘才用心了。 马车在路上走着,直到来到上次收敛席家忠卫的附近,秦流西才叫停了车,让萧展瑞他们先往前,她有事耽搁一下,很快就追上。 “大师,您要去哪,我们自当陪同。”萧展瑞哪里肯,就怕怠慢了秦流西。 沐惜也凑上来:“做啥去?” 秦流西看了他们一眼,道:“你们要跟,就跟着吧,反正就一会儿的功夫。” 她坐到车辕处,指点着老仇,把马车再驶前,直到已经无路可走,她才拿了让小吏准备的那包东西,继续往前走。 距离上次至今过去,还不到三个月,杂草却已是丛生了。 秦流西却是精准的找到了无字碑前。 沐惜和萧展瑞气喘吁吁地跟上来,看到一个无字碑,一个显然新立不久的大坟包,不禁愣了一下。 “这是谁的坟?” “应该问,他们是谁。”秦流西看着无字碑被雨水冲歪了,便把碑前杂草除了,又借了老仇腰间佩戴的刀,把无字碑给重新扶好,以刀柄敲深了些。 秦流西做好这些,道:“这里曾是给大灃卫国的兵士。” 沐惜瞳孔一震。 卫国的兵士,若是在战场身死,一撮骨灰还家也是有的,可埋在这山旮旯,还是无字碑,这说明什么? 无名碑,不是逃兵就是被冤死的。 曾经保家卫国的兵士,落了个连名字也没有的埋身下场,是谁之过? 沐惜和秦流西对视着,一时有些狼狈,后退一步。 萧展瑞更是心惊,秦流西竟然不怕他们泄露出去。 秦流西却已是把祭奠的东西摆开,老仇早在她说这埋的是兵士时,就已经帮着除草整理,又无声地递了火折子过来。 香烛点燃,纸钱遇火成灰,林间有风吹过树梢唰唰作响。 在场的人,却无一不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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