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骞点头,对老王妃道:“那祖母,我先让人去准备药材。” “去吧,我和小秦大夫再说说话。”老王妃摆摆手。 待齐骞出去,秦流西收起药枕,又净手,取了金针,道:“我替您先扎一针,让您排排气,去净房也顺畅些。” 老王妃一愣,难得的老脸有些发烫,声音也小了:“这,这个你也诊出来了?” 她这两日就是肚子不太舒坦,出不了恭,都想着要让太医开个方了。 秦流西傲然地道:“郡王费心寻我来替您看诊,自然不止一点小本事。” 老王妃莞尔,来到寝卧,按着她指使卸了大衣裳,靠躺在床上,看她拿着金针,掀起了自己腹部上的衣物,也没见她怎么出的手,针就快而准的在天枢穴扎下,然后又掀了膝盖上的里裤,在足三里,脾俞、气海扎下一针,过程之快,半点都没感到疼痛。 老王妃见状心里有了些底,这孩子年纪小,但那针灸之术,显然比她见过的许多太医大夫要神乎得多,笑着道:“骞儿说了,你医术精湛,倒真没唬我,听说你相术也极是准?” 秦流西轻捻着金针疏导她体内的浊气,闻言抬头,笑道:“娘娘莫不是想寻我算命?” 老王妃叹道:“我这命,不必算,也知道是硬的,也有法师给我批命,说我是刑克之人。” “您命犯刑克六亲,可娘娘却是看得极开。” “我命如此,非我所愿,看不开也不过是自寻烦恼,权当我自私了吧,和这些孩子远着些便罢了,省得我克着他们。”老王妃问:“我倒不算别的,你看我,什么时候能抱曾孙?” 秦流西沉默半晌,意味深长地道:“娘娘已抱曾孙,只是,不日夭折。”
第九十七章 心狠 老王妃从净房出来,脸色有几分黑沉难看,脑海里不住回想着秦流西所说的有曾孙,不日夭折。 齐骞是什么样的人她心里明白,这孩子身边伺候的清一色的男儿,连个扫地的丫头都没有,说是不近女色也不为过,哪怕是他母亲送过来的,无一不被他打发了。 所以曾孙断然不是出自他名下,那是谁的? 宁王府最年轻的一代,不止一个齐骞,还有一个齐钰,那真正被视为珍宝的一个小主子。 “娘娘,您可是还惦记着那秦大夫说的话?”赵嬷嬷一边帮她更衣,一边小心地问。 “你觉得可信不?”老王妃反问一句。 赵嬷嬷默了半晌,道:“老奴也不敢说,您说不信吧,她的医术却是极好的。相术么,却是一言指出您命格……” 她犹豫着没说出口。 老王妃却道:“行了,我犯刑克,这是众所周知的事,要不京里怎没人敢与我交好,包括王妃,从没让钰儿待在我身边超过一刻钟,不就是怕了我这命格。” 她语气里没有不平,却也有几分冷嘲。 赵嬷嬷闻言便有几分心疼,道:“您可有瑞郡王孝顺呢,他为了您的寒症,寻了多少人啊。” 老王妃叹道:“也就是这福气了。”顿了顿,她又说:“宁王去了也有十数年,宁王府也该有世子了,我也烦她三不五时就来信试探。” 赵嬷嬷对此不敢置喙。 “若这寒症当真治好了,我便回京。”老王妃拍板下来,却没再说那所谓曾孙的事。 她是盼着曾孙,但若是人家把持着不让亲近,那也不过是名头上的罢了,如果秦流西说的那孩子不日夭折,要么是人为,要么天意,不管是哪点,就是孩子自个存不住福气。 那女人,是个心狠的。 …… 盛京,宁王府。 宁王妃把一个茶盏狠狠掷在了地上,气得脸都白了,捂着胸口喘着气,另一手则指着跪在地上的矜贵如璞玉的贵公子。 “你,你怎这般糊涂混账?” 齐钰膝行上前,扒在她的膝盖上道:“母妃,我也想不到她这般大胆,竟是瞒着我把孩子生下了,可是娘,那到底是我的孩子。” “住口!”宁王妃美目一瞪,厉声道:“区区一个卑贱的养马女,哪来的资格替你生孩子,庶出的都不行。更莫说她等孩子生下了才告诉你,可见她甚至他们一家的心机颇深。母妃断不会容这样的人坏了你的名声,你不必说,母妃自会处理。” 齐钰看着已到中年却依然美得像二十出头的宁王妃,那张脸白白的无比娇弱,也不敢逆了她的意,安慰道:“母妃您别气,您不喜就不留便是,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不然就是儿子的罪过了。” 宁王妃看他跟只小狗似的卖乖讨好,伸出纤白的指头一戳他的额头,嗔道:“你别怪母妃狠心,你还没娶正妻呢,若这会儿便有个庶长子,哪个高门贵女乐意?更莫说,王府还没定下世子呢,岂能让这孽种留下?”
第九十八章 查漓城秦家 齐钰今年不过十六,却整出一个无名无分的孩子来,宁王妃实在是连庶长子都不想说,就一个帮王府养马的女仆生的贱种,她都嫌侮辱了庶出一词。 最重要的是,这贱婢竟敢瞒了十月偷偷把孩子生下,可见其心机之深。 她是断然不会容这样的人在儿子身边的,至于孙子?将来钰儿娶妻纳妾,她要什么孙子没有,何苦让一个养马女生的贱种占着一个长子的名额? 庶的也不行! 齐钰便道:“留下也不是不行啊,就挂在我哥名下呗。” 宁王妃脸色一变:“你疯了,竟敢这么想!” 齐钰一脸无所谓地道:“反正我大哥那人不近女色,先有个带把的在名下,以后便是没成亲也无事。” “你当你哥是个软柿子,能被你随便捏。”宁王妃的语气没有一丝喜怒,仿佛在说着普通人身上的事。 齐钰笑嘻嘻地道:“他不是我哥嘛,您也常说他是我哥,理应护着我,让着我,别和我争。” 宁王妃身子微微一僵,嫣红的菱唇抿了起来。 齐钰瞧了,倚了过去,撒着娇:“母妃您怎么了,莫非孩儿说错了?” “你没错,他就不该和你争,包括这世子之位,也只能是你的。”宁王妃把他拥进了怀中,似是肯定又似是偏执地重复一句:“这一切,都只能是你的。” 齐钰眸光轻闪,笑眯眯地说:“我就知道母妃疼我。” 至于祖母,她迟早都要死在他母妃和他面前的,再帮齐骞,也帮不了什么。 …… 齐骞刚把药方递下去吩咐应北马上去宁洲府把药材拿回来,坐在书房里,才喝了一口茶,火狼便进来回禀。 “主子,京里来消息了。”火狼呈递上来的,首先是宫中递过来的密信。 齐骞接过来,打开一看,眉头皱了下,道:“查漓城秦家?” 火狼道:“是原光禄寺卿秦元山的本家,七月因为祭祀典礼出了差错,被圣上撸了职位抄了家,除十二岁男丁以下,一律流放西北,家眷则遣返漓城老家。说起来也巧,似是和我们差不多时间入的漓城。” “抄了家还不放心?” 火狼说道:“听说如今宫中盛宠的蒙贵妃就和秦家素来不和,如今蒙贵妃又得了小皇子,圣上更是大喜,对蒙贵妃是千依百顺也不为过。” 他说得隐晦,但齐骞听出了里面的意思,是说这蒙贵妃吹枕头风了,想要往死里整秦家呗。 “蒙家如此骄横,也不知事事留一线和收敛,迟早要坏事。”齐骞语气尽对蒙家的不屑,道:“回头看一下秦家可有出格的吧。” “是。” 齐骞脑海里不知闪过什么,问:“秦家十二岁以上的男丁均是流放了?” “是的。” “这么巧,都姓秦。”齐骞觉得有几分怪异,但下一瞬,他的注意力被岔开了。 “主子,这还有王府暗线传来的信。” 齐骞心头一动,接过打开,一目十行的阅了,脸色有几分嫌弃,道:“他倒是不知收敛。” 尚未婚配,便先整出一个私生子来,倒不知他那挑剔的母妃会如何处理了。
第九十九章 道破女冠之身 是夜,秦流西如期而至。 这是老王妃头一次行针,齐骞也在场,见了她,就拱手作揖。 “郡王怕不是要看着我行针吧。”秦流西挑眉。 齐骞以为她要用什么不传针法怕自己偷学了去,就道:“我非行医之人,也看不懂针法。” 秦流西轻笑:“我倒不是怕郡王学,是这行针,也得褪去衣裳,郡王既非医者,也不便在场。” 齐骞闻言脸一红,一句你也同为男子的话差点冲口而出。 可对方是大夫,是医者。 大夫眼里,无分男女。 “我只在外间候着。”齐骞黑着脸说。 秦流西一摊手,转过头,看老王妃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打机锋,便道:“娘娘晚上膳食可用好了?” “依着你的吩咐,早早用了,又在屋内活动了下,这积食也散了。”老王妃笑道。 秦流西道:“我最喜欢的就是老王妃娘娘您这样听话的病患,得赏。” 她从袖子里拿了个玉瓶子。 齐骞双眼晶亮,眼巴巴地瞅着。 秦流西取了一颗糖丸递给老王妃,道:“行针前,奖励您一颗糖丸,吃了。” 老王妃:“……” 怎哄孩子一般,委实有趣。 她也没犹豫,接过来就吞了,糖丸有淡淡的花香甜味儿,入口即化,仿佛有一股暖流涌入四肢百骸。不禁喟叹出声。 “那咱们就入内吧。” 几人转至内间,秦流西也吩咐着赵嬷嬷伺候老王妃宽衣,只剩了宽松的里衣,侧躺在床上,背对着自己,鉴于对方的身份,她也没让陈皮在身边帮忙递针,而是自己动手。 “娘娘,大夫眼里无分男女。”秦流西说了一句。 老王妃笑道:“老身明白,再说了,老身都一把年纪了,能做你祖母,自然不拘这男女之别。而且,你其实是坤道吧?” 秦流西拿着金针的手一顿,有些讶然地看过去。 她以男装打扮,是方便在外行走,可也从没说过自己是男子,她这张脸,雌雄莫辨,对方认得出,认不出,她都无所谓,不解释也不辩解,不过是以最方便的那个装扮去行事。 所以齐骞他们以为的,她从没纠正。 可老王妃却是认出来了。 一旁的赵嬷嬷都惊住了,坤,坤道?这秦大夫是个女娃? 她上下打量着秦流西,恕她眼拙,还真没看出秦流西是个姑娘来,这作派,明明潇洒如男。 “娘娘眼睛很利。”秦流西被认出也没慌更没反驳,而是大胆的承认了,道:“娘娘若是觉得我不可信,咱们的诊治到此为止也是可以的。” 老王妃连忙道:“就白天你给老身行针露的一手,老身自然信你,不过就是告诉你不必拘怀,也有些惊讶你年纪轻轻怎成了女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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