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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二芳心里暗爽，堵在胸口的气终于顺了。 ……… 冬去春来。 村民们在山里过的日子比在清河村的时候还要好，到了离开的时候竟是万般不舍。 村长却不得不狠下心道：“如今冬季已过，气温也升了上来，粮食也存的差不多，咱们是时候出发了。” “咱们在山里过了几个月，外界是个什么光景也不知道，战事有没有结束，官府有没有开始安置流民，这些都需要下山后才知道。” “这两日赶紧收拾东西，咱们尽快出发吧。” 村长发了话，村民们再舍不得也不得不开始收拾起东西。 山林里路不好走，东西只能靠人力拿，除了吃饭用到的东西，其他能不带的再舍不得也得丢下。 杨晚家人口多，大人小孩一人拿点，东西也能拿个七七八八。 过了两日，村长便集合了村里所有人，清点完人数后便开始启程。 老弱妇孺走中间，前后都有壮劳力们拿着武器护着。 这条路整个冬季壮劳力们走过很多次，熟悉无比，速度很快。 等过了他们熟悉的地界便开始谨慎起来。 春季很多饿了一整个冬季的野兽会出来找吃的，危险无比，大黑二黑走在前头带路都异常谨慎。 他们人多，野兽倒也不敢轻易靠近，遇见野兔野鸡之类的，顺手便打了。 如此走了半个多月，终于走出了太冲山脉。 见到外头明朗的日光时，众人仿若隔世。 山里生活久了，见到的除了树还是树，茂密的树林遮挡了大部分的阳光，视线所及之处不出三丈。 众人不适的眨眨眼，努力适应外界的阳光。 适应之后，众人这才开始观察起周围的环境来。 按照以往的惯例，春季该是春耕播种的季节，可他们所经的这个村里，农田荒废，渺无人烟。 村长有些摸不准如今的局势，四下又无人可问，只能带着众人硬着头皮走。 途经下一个村，依旧如此，倒是看见人了，可全是衣衫褴褛的难民。 “看来战乱还没结束，这都过去多久了？朝廷就一点动静都没有吗？”村长摇头叹息。 朝廷若有所作为，这么多流民不会还居无定所，如此多的农田荒废，该有多少人会饿肚子？ 众人走出深山的喜悦被眼前荒凉的景象冲得荡然无存，只留下对未来的迷茫和恐惧。 逃难之初，所经之处全是流民，大家都是奔着活路去的，如今流民虽有，可比起当初是少之又少。 想也知道，异族入侵，兵祸连连，山匪肆虐，又能有多少流民能扛过那个冬季活着走出苍州呢？ “村长？我们该怎么办？还要继续走吗？” 村长叹了口气，难得露出些许迷茫。 他作为一村之长，带领这么多人乱世求生，轻易不敢露出脆弱之态，否则村民们容易恐慌，容易丧失希望。 可如今之景，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也是怕的。 “走吧，继续走，只要还有命在，总会找到安身的地界的。”
第84章 偷吃的少年 澧州这副光景，不用问也知道遭到了跟苍州一样的境地，百姓们都四处逃难去了。 村长在考虑要不要去最近的县城打听一下，能买些生活必需品也是好的。 “来几个人和我一起走官道去最近的县城打探一下情况。” 虽说没抱太大希望，可若万一真能进城，哪怕不能多待，他们借道北上也更快更安全一些不是？ 杨三和另外几个男人站了出来道：“我们和村长一起去。” 村长点了点头，如今出了深山，武器这些便不能再明目张胆的携带了，万一遇上官兵，很容易被当成叛匪。 可不带又不安全，几人只能把刀藏进干柴里，假装是附近砍柴的村民。 准备妥当，村长嘱咐剩下的村民们在最近的几处空置的茅屋里等他们回来。 目送村长他们离开后，剩下的村民们便随意找了几处茅屋歇脚。 村里空置的房屋早就被流民们搜刮过无数次了，能用的东西几乎没有，但灶台这些带不走的倒还完好无损。 杨晚一家选了处还算干净的茅屋进去，冯氏直奔灶台，卸下包袱里的东西开始煮饭。 山里赶路的这几日，众人都没怎么好好吃东西，只随意啃了些干粮扛着，大人还能坚持，可几个孩子和李夫子脸色都肉眼可见的白了许多。 好不容易下了山，冯氏自然要好好给几人补一补的。 炖了满满一锅熊肉，又放了许多葛根粉做的粉条，冯氏抽出灶台里的几根柴火，小火慢慢炖着。 见没有什么事便出了厨房，去正房里整理行李。 杨晚和林氏收拾着山里新采来的野菜，洗干净等会熊肉炖好了加进去一煮，味道也是非常鲜美的。 突然，屋外传来大黑二黑的狂吠声。 屋里的众人一惊，以为有歹人来袭，林氏和冯氏忙出去查看情况。 却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被大黑二黑扑倒在地，怀里紧紧护着一个破碗。 大黑发狠的死死咬住少年的腿，二黑前爪摁住少年的肩，嘴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声。 少年一声不吭，蓬头垢面的看不清脸上情绪，任大黑二黑如何撕咬都不发一言，只臂弯死死护着手里的破碗。 冯氏见来人没什么威胁，怕大黑二黑伤及人命连忙喝止。 大黑二黑退回到杨晚身后，谨慎地盯着趴倒在地的少年。 杨晚见洒落在地的几点汤汁，心下了然，估摸着是饿的受不了来偷吃的，被大黑二黑发现了。 杨晚见少年露出的手脚部位，瘦得只见到一层薄薄的皮包着，被大黑咬破的腿连血都渗不出多少。 料想他没什么威胁便走到他跟前蹲下道：“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若好好回答，这碗肉便送给你吃。” 少年动了动，手脚蜷缩成一团，奋力的支起自己的身子。 空洞的眼里没有一丝神采，脸上尽是黑灰，头发脏成一缕一缕的。 “你是这个村的村民吗？”杨晚问道。 少年摇了摇头，可能是饿得太久没有力气说话，他张了几次口，终于吐出一句： “不是。” “你是别处来的流民？” 少年点头。 “村里可还有其他人？” 少年顿了顿，指了指旁边的茅屋道：“只有我妹妹和我。” 杨晚挑眉，他有个妹妹？难怪明明可以在厨房里吃饱了出来却还要冒险偷一碗出来。 看他这样子，自己还没吃上一口吧。 杨晚放下了心里的戒备，这般境地还能顾着妹妹的人，多半没什么坏心。 “带你妹妹过来吧，你这点东西不够两个人吃的。”杨晚道。 少年目光一怔，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定定的看着杨晚。 “愣着干什么？我们没有多余的碗给你装肉。” 少年脸皮扯了扯，想露出个笑来，可太久没笑过了，竟有些笑不出来。 杨沐柔走过来，笑容轻浅：“我去带你妹妹过来吧，你腿被大黑咬伤了，恐怕不太方便。” 杨晚这才想起自家大黑咬了人，没流血并不代表伤得不深。 她神色有些尴尬道：“不好意思，忘了这茬，我们有草药，待会儿给你包扎一下。” 少年有些受宠若惊，“不……不用，习惯了。” 他为了护住妹妹逃难，什么苦头没吃过？被人踢断肋骨的时候都有，这点皮肉伤真算不上什么。 杨晚听得更内疚了，冯氏和林氏将人扶进屋后，杨晚便赶紧掏出伤药给他包扎。 杨沐柔没一会儿便带了个五六岁左右的小丫头过来。 见到她的时候，杨沐柔内心是极其复杂的，那个少年蓬头垢面的，破烂的衣衫都遮不住骨瘦如柴的身躯。 那般境地他却把妹妹护的很好，这个小丫头衣着破旧却比少年的厚实了不少，头发凌乱却也是干干净净的。 见到陌生人，小丫头第一时间想躲起来，杨沐柔温柔的笑道：“你哥哥在隔壁，他让我带你过去呢。” 小丫头见是个漂亮姐姐，不像以前见到的那些歹人般凶神恶煞的，便放下了戒心跟着出去。 杨晚几人见到她的时候跟杨沐柔的反应一样，心里说不出的复杂，对这个少年再提不起戒心，甚至隐隐有些心疼。 “哥哥。” 见有这么多人，小丫头有些害怕，三两步跑到少年身后缩着。 少年神色柔和，手在自己看不清颜色的衣服上擦了擦后抬手摸了摸小丫头的发顶， “别怕，哥哥在。” 冯氏眼睛一酸，赶紧去厨房端锅去了。 如今他们最需要的就是吃上一顿饱饭，都是逃难的人，太多的人她们也帮不上，既然有缘碰上了，便帮上一把吧。 等包扎好少年的伤，冯氏也端了炖好的熊肉过来，还好煮的多，多一两个人也是够吃的。 少年盯着包扎自己腿的雪白纱布脸色发红，他那么脏，真是白瞎了这么干净的纱布。 冯氏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以为他不好意思，便动手给他舀了满满一大碗肉塞他手里， “孩子，我们家实在没有多余的碗筷，委屈你和你妹妹吃一碗了，不够我再给你们加，管饱。”
第85章 苍州境况 少年眼眶泛红，哑着声音道了声谢，伸手接过自己带来的破碗，领着妹妹就要缩到角落里去吃。 在他逃难的日子里，吃东西只有躲起来吃才最安全，才不会被人抢，自然养成了习惯。 冯氏手僵在半空，见少年已经带着妹妹缩到了墙角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面对香气浓郁的肉，饿成这般模样的少年竟能忍住，第一时间先喂妹妹吃饱。 连林氏这个没生养过孩子的人都心疼起少年来。 这要是父母健在，肯定不会让他们受这么多苦吧。 吃完饭，杨晚走到少年身旁问道：“还没问你们的名字呢。” “宁川，我妹妹叫宁瑶。” “你们是澧州本地人吗？” “不是，我们从苍州边境一路逃过来的。” 许是吃饱了饭，宁川没有初见时的那般木讷，脸上表情也丰富了许多。 人一旦长时间饥饿，反应会逐渐迟钝，脑子也会慢慢失去思考的能力，变得麻木迟钝，宁川现在情况就好了许多。 “你可知道苍州如今的境况？” 宁川顿了一瞬，语气沉重：“苍州城破了，朝廷放弃了苍州，如今已被异族占领，我们所有亲人皆死于异族之手，只有我和妹妹侥幸逃脱。” “苍州还没来得及逃的百姓全被异族杀死，尸体摆在城门前，堆得比山还要高。” “异族下一个目标便是澧州，澧州的百姓早在几月前就四散逃难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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