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要来了。” 男人说着将伞移至君临的头顶,她能明显的感觉到空气中的寒雾消失,也就在男人牵上她的手时,她才软下神色露出放心的表情。 两人手相牵,她抬起另一手掩唇打个哈欠,睡眼惺忪道:“这么早把我叫来就是看日出啊?” 雾失侧头看她:“不好吗?” 君临笑了一声:“好啊,当然好,只是没想到你能浪漫一次。” 话中多了几分调侃,让雾失又紧了紧她的手,反倒将问题抛给了她:“你平日太忙,我想做些也没机会。” 她眨眼:“所以你便趁着我睡着把我拉入阵法中了?” 雾失无声的将眸光重新放回远处的山河。 她还说他不懂浪漫。 明明就是她自已对浪漫过敏。 蒙尘的天地好像一瞬间被初升的朝阳点亮,日出江花红胜火,连带站在崖头的两人都被渡上一层暖橙的金。 她忙没时间,所以雾失替她造了一场梦。 一场让她肆意畅游她的山河梦。 太过瑰丽的日出让君临心情好上了不止一星半点,这棵铁树终于开花,趁雾失不注意一吻蜻蜓点水般落在男人脸颊。 雾失牵住她的手又是一紧,长睫垂下眼中的光像春水般晃起颤动,唇抿了又抿隐忍克制的像是谪仙般,理智拉着他回笼,他又将目光转至君临的身上。 女人在看被朝阳唤起的城镇,看天际飞过的群鸟,她的目光宁静悠远又温柔,让看着她侧脸的雾失心中一悸。 雾失在那瞬间想了很多,到最后都归结于庆幸。 庆幸她成了自已的夫人。 他爱她千百般,哪怕不擅长将这份爱意说出日,他想对方也已经感觉到了。 那一吻将君临的心意尽数传给了他,点点滴滴熨帖着他的心,发软发麻。 雾失喉结滚动:“接下来想去哪儿?” 君临神清气爽,眼睛亮晶晶:“想去很多地方,但首先我们要先离开山崖走下斜坡。” 她望着男人的眼睛:“路很远,夫君可愿背我一程?” 雾失觉得自已的灵魂都在因为“夫君”两个字打颤。 如果不是理智尚存,他是一定要挥散阵法抱着君临去寝宫行次鱼水之欢的。 男人都有致命点,偏偏雾失就是受不住她这一声“夫君。” 男人的喉头滚了又滚,他能感觉到理智在一点点分崩离析,逐渐幽深的眼睛暗不见底,他还是没忍住吻了吻她的唇。 阵法受雾失控制,明明只要他意念一动场景就会随之改变,完全可以一下到达君临要去往的目的地,可他没有改变,只是背着他的夫人,每一步都走的那么踏实认真。 就如君临所说,夫君可愿背我一程? 他的回答是,如果是夫人,他是愿背一辈子的。 男人的脊背结实宽厚极富安全感,君临趴在他的后背为他撑着伞。 路很长,他们好似踏遍了千山万水,在松下石涧处停下。 松木林林总总,前方有条清浅的溪流,中间摆着几块石头通往对岸。 水声潺潺,君临利落跳上一块石头,周边的一切场景都变得模糊,她笑意盈盈朝雾失伸手:“来,跳过来。” 雾失弯唇一笑,衣袍翩飞而来。 两人像是玩闹的孩子,踩着石块踏过溪流,坐在柳树下编着花环给彼此戴上,又策马纵意山水,一起放风筝,卷起裤腿下水捉鱼。 君临要做什么雾失都陪着她。 她笑得开怀恣意,大抵是宫中生活真把她闷坏了。 雾失看她笑便也觉得心下开心,不知不觉天色黯淡,雾失蹲下身举止又是说不出的贵气,他道:“夫人,该回去了。” 君临跳上他的后背亲了亲他的侧颈,话音诚挚:“今日我很开心。” 吻落下时雾失腿一软差点摔倒,他轻轻“嗯”了一声不再言语。 理智快要撑不住了。 唯独对她没辙。 雾失背着她回到了最初的山崖,这次两人坐在崖边一同看日落。 没有什么是比日落时接吻更浪漫的事了。 雾失寸寸收短距离吻上君临的唇瓣,霎时阵法消失,凤凰花瓣席卷,枕在男人腿上的君临缓缓睁开眼,同雾失四目相对。 雾失嗓音暗哑低沉:“夫人。” 他的指尖细细描绘君临的眉眼,爱欲不言而喻。 君临坐直身一手扶着因为醉酒而有些发疼的脑袋,嘴上调笑:“这一阵可是几乎耗尽你所有心神,现在还有精力?” 雾失将她抱起飞身上了凤凰木,将她压在枝干理智彻底崩溃,吻带了几分急切的落下。 那声夫君至今还让他的身体压着火。 “我还有没有精力,你该是知道的。” 这个君临还真不想知道,她只知道雾失的道德底线越来越低了。 青天白日又是野外的。 男人在她身上作乱,景帝却在煞有其事的思考:要不要把他踹下去呢? 「明赫番外」法典和权杖 “先生,学生就此别过。” 身背藏青色包袱的少年朝面前的老者作揖一礼,墨眉下眼眸盛满星光,他神色坚毅,决然转身孤身离去。 老者双手负后盯着少年远去的背影久久未曾言语。 明赫是法家的骄傲,虽年少却已集法家之大成,只是老者担心,现如今法家之学并不容易被君王采纳,一来是儒家影响甚广,法家的一些观念冲击过大令人无所适从,二是法治一旦处理不当便会引起君王猜忌,是否有威胁王权之嫌。 “唉……” 老者闭目沉沉一叹,是对前途道不尽的迷惘。 小书童不解:“先生?” 老者踱步回屋:“明赫要吃些苦头了。” 明赫从法家离开踏上仕途之路时,天一碧如洗,和他即将要面对的狂风暴雨截然不同。 衙门升堂前他站外旁听,新颁发的政令他站在墙边观看,少年的眉头越皱越深。 徇私舞弊,目无王法,欺压平民。 眼中的光冷到极致,心中的愤慨化作一声嗤笑从唇中溢出。 他要改革,要亲手推翻举目皆是的腐败,要将法典散布每一处,约束人,管理人,教化人,维持岌岌可危的秩序。 少年一腔孤勇踏过景国,来到越国,又去往泽国,别说面见圣上,就连想要做个门客也没人敢收。 【此人所想太过匪夷所思,这等野心早晚会遭来祸患,不能留用他。】 【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避匹夫?亏他敢说,这已经损害了我等的利益,怎可任用?】 【去去去,把他打发走,别让他有机会去陛下面前胡言乱语!】 “……” 少年被小厮赶出府,厚重的乌木大门“嘭”的一关,雨瓢泼的下,淋湿他身,淋湿手中攥紧的提案。 “哗啦啦——” “轰隆隆——” 大雨倾盆,电闪雷鸣,少年低垂头颅,雨滴从刘海滑落,湿漉的额发遮住他满目的不甘和愤怒。 他的手背青筋暴起,牙齿咬的咯吱作响,纤瘦的身姿像是暴风雨中唯一挺立的青竹。 不知他站了多久,雨停后一场风寒来得急,让他抑郁不得志病了一个月。 明赫瘦了太多,刚从法家出来时的眼中像有烈火燃烧明亮又炙热,此刻珍珠蒙尘黯淡无光。 兜兜转转他又折回了景国,一身棱角不在,四处求职也让他真正看清了整个社会的风貌,官官相护阶级腐烂,哀莫大于心死,他自嘲一笑,自已已经贫困潦倒。 他什么都不是。 自以为满腹诗书总有一用。 可他什么都不是。 非要说,不过是个酸腐书生罢了。 “我家那日子犯了事,知府只是罚了些银两,知府大人真是仁慈啊!” “啧,仁慈?你家那日子犯得罪就该重重的罚!知府就是伪善!” 一男一女在客栈掐了起来,随后齐齐扭头问明赫:“公子瞧起来饱读诗书,你来说说知府大人是个怎样的人?” 独自饮茶的少年动作一顿,睫毛覆下些嗓音低磁:“罚薄不为慈,诛严不为戾,称俗而行也。” 刑罚轻并非是仁慈,诛罚重也并非暴戾,只是适合现实情况而已。 那人犯了重罪,知府减轻刑罚又如何当得上一句仁慈? “啪啪啪——” 稀疏的掌声从隔壁桌传来,明赫讶然抬眸望去,那是个比他还要小上几岁的少年郎,唇红齿白眉眼英气,粗布麻衫腰间佩剑,意气风发的不得了。 那人赞叹:“现如今如先生这般开明的人不多了。” 她一手托腮悠悠问道:“我有一事想请教先生,如今景国武力强盛可还有亡国的危险?” 气氛一时冷凝,客栈里的人纷纷投来不善的目光。 明赫被她先前的夸赞弄得稍稍有些无所适从,但既然是向他请教,他自然得端正态度好好回答。 “有,依照景国现今形势仍有亡国危险。” “小少年”也就是君临眉毛一挑,单手撑桌一个翻身来到明赫身旁坐下,她眼中多了几分肃穆:“愿闻其详。” 明赫稍显讶异,往常他若是这般回答早被人当成笑料置之一边了,哪料想会有人真来探讨。 他想畅谈,畅谈心中的所有抱负,到最后只是勾起唇角压低声音同君临解释。 “存亡在虚实,不在于众寡。一国的存亡要看权柄是否掌握在君主手里,而不应看国家武力的强弱,可如今掌权的实际为太皇太后。” 明赫启唇:“景国危矣。” 君临眼中的光越来越亮,脑袋又凑近几分:“那依照先生所言,这危机该如何破?” 她凑的太近,让明赫身子微微后仰不自在的拉开些距离。 平常这些话说出来,他怕是会被直接治罪的吧,只是今日也不知怎么的让他无所顾忌说出日,眼前的人…… “殿下虽未登基,但现在便可暗中布局,等成为景帝时,一下收权,将权力牢牢握于手,危机即可破。” 君临闻之脸上的笑越发灿烂,没想到刚从鬼谷回来在外面溜达一趟,竟是挖到宝了。 她语中夹杂几分激动:“先生与我所想一致,不知先生可否赏个脸面,同我去雅间一叙?” 明赫被她的情绪所感染,神色怔忡。 眼前的人…… “好。” 也许便是他的知已。 他们畅谈许久,君临得知了他来自何家,姓甚名谁又有何经历。 她抚唇一笑。 那些人可是眼瞎了,这么个绝世珍宝竟是没人要,那她只好笑着收下了。 “明赫定要等我,等我明日带来一壶上好的碧螺春再来同你畅谈!” 明赫只觉得心中畅快又惬意,笑意温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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