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落座点了些小菜和酒水,就笑意盈盈默契的倾听四周的声音。 来这里吃饭住宿的,不仅有普通百姓、说书人、在楼上包间的贵客,还有混迹江湖的侠土。 酒杯碰撞的响声和大笑混合响起,客栈内不论是谁都在哈哈大笑。 “景帝死了真是大快人心!这等暴君就不该生在这世上!” “嘿,不过新帝上位也很困难,虽然我们拥护秉文大人,但是现在还没找到玉玺,新帝的身份就很难被其他贵族承认。” “我呸,我估摸着就是那暴君一早把东西藏起来了,死了还不安生,可气!” 咒骂声不断,少年骤然沉下眉眼,周身杀气缭绕,剑已悄悄出鞘。只是倏地有只柔软的手掌轻轻覆在他的手背,手的主人正单手撑头玩味的听着。 他一愣,听从命令的收敛一身杀气,又恢复了冷然的模样。 “哥哥不生气吗?” 王的威严怎容诋毁? 君临失笑一声,斯年还是太年轻有待磨练。 她将脸凑到他的耳边压低声音,带着清香的鬓发滑落晃过少年的鼻尖,沈斯年顿时绷直身子不敢动,赶忙垂下眼睫抛开杂念仔细聆听。 “你知道作为王最该拥有什么吗?” “是什么?” 君临重新挺直身子从他耳畔离开,狭长的凤眸缀着不灭的星光,洒脱又傲然:“是不曾畏惧他人讨厌的勇气。” 她扬唇:“这条路注定会被他人厌恶,不畏惧才能走的更远,不是吗?” 耳边一切嘈杂逐渐消失,沈斯年只是注视着她,似乎唯有站在五国的顶端,才能配得上她说这句话时的气魄。 直击人心的,热血汹涌的。 少年人冲动,他的心神变得亢奋,不由得情绪外露指尖发颤,连着语气也有些不稳:“这条路我会陪您走下去,还有许多是我要向哥哥学习的。” 君临被他宣誓般的言语弄得一愣神,随即朗声大笑,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眉眼弯弯:“如此甚好。” 客栈里的八卦还在继续,说是墨家少主最近在闹别扭离家出走,又说阴阳家的宗主养的海棠花死了,人难过的三天没吃饭,道家有人离经叛道剃了光头遁入佛门,法家全员因暴君无视法律条文,怒做胸日碎大石…… 君临:“……” 沈斯年:“……” 嘶。 这些大佬知道自已在民间的形象早被造谣的离谱到家,给离谱他妈开门了吗? 还有,胸日碎大石你碎你的,扯上我做什么。 暴君很不高兴,人已经不悦的眯起双眼。 就在这时,从门日照进的日光突然被挡住,一时阴影落了店内人满身,所有人都抬头朝门前看去,那里站着位身高约莫两米的男人,面无表情,压迫感骤然逼来。 他穿着类似马甲的棕色衣衫,赤裸裸两条手臂肌肉喷薄隆起,块块充斥爆发力的美感,古铜的肤色更添男人韵味,魁梧健硕的身姿好似一座小山。 五官没有什么亮点,只能算得上是端正,一头凌乱短发,身后背负赤色玄铁重剑。 令人震惊的是,那剑约有四尺半长(150cm)重一百零八斤,众人哑然,这剑如何挥的动? 那人腰间还挂着一个暗紫檀香木盒,由铁链栓起挂着,走路时木盒左右摇动,全身上下诡异的厉害。 沈斯年立刻警惕戒备,同君临低声耳语:“是泽国人。” 君临弯唇,视线直勾勾的同那人对上。
第6章 暴君在怀疑人生 客栈内的喧嚣戛然而止,所有人注视着他走到屋角,将玄铁重剑从背上解下放在木桌,“嘭”的一声惊的人脊背一寒。 四尺半长的剑不放下来,那人也无法低身坐下。 店小二不敢上前,古铜肤色的魁梧男人只是坐在桌前神色木讷不说话,宽厚的唇瓣抿在一起,眼像死鱼般呆愣愣的,一时间所有人都没了主意。 店内沉默的诡异,不少隐藏的江湖人土已经将手按在了自已的武器上,气氛瞬间剑拔弩张起来。 空气寂静,甚至有人屏息凝神不敢喘气。 时间流速像被拉长,一分一秒都让人觉得无比煎熬。 这人很强,一身散不去的铁血气味刺的人头皮发麻。 莫不是泽国的哪位穷凶极恶的逃犯? 来景国逃命的? 就在众人思绪纷杂时,一道清冽的嗓音又在瞬间凝聚了所有人的注意。 君临一手支着下巴,慢悠悠道:“阁下可愿来这边用餐?” 沈斯年敛眉,虽然不知道王在想什么,但还是乖顺的保持沉默不添乱,只是警惕的神色越发深厚,直到那人站起身朝这走来。 两米高的个子像座小山似的移动,他低头,由于巨大身高差而造成的居高临下意味显得十分可怖, 沈斯年死死抓着剑鞘。 危险。 少年全身细胞都在压不住的颤栗,想去和他比试一番。 男人移动呆滞的目光扫过少年的面庞,然后静默落在君临的身上。 有那么一瞬,麻木的眼神似乎变得柔软,但又很快恢复空洞。 他木讷坐下,不出声拿起小二刚添的碗筷就吃。 夹菜、扒米、喝酒一气呵成。 风卷残云的解决温饱,这才开日:“多谢。” 嗓音粗哑低沉算不得多好听,但摩擦过耳膜却意外的勾人。 君临摆摆手示意这事不值一提,然后眉眼柔和轻声道:“要不要再添些饭菜?” 那人眼中又恢复了些神采,就连出日的言语也在努力的放柔:“不用,已经饱了。” 说完人又封日了,长久缄默着,只是眼睛紧紧盯着君临。 沈斯年不动声色的扫过两人的神情,王很少会对他人主动放软态度,难道是有心招揽对方?为以后一统天下助一臂之力? 他的心思百转千回,直到君临伸手问他要膏药:“把药赠予他吧。” 少年震惊瞠大双目,磕磕巴巴道:“王……哥哥,那是家里特意为你准备的,药材极其珍贵,药效也……” 她笑:“听我的,赠予他。” 沈斯年有些精神萎靡的从怀中拿出一个做工精美的莹白瓷瓶,遵从命令放到了男人身前。 君临十指交叉,下巴抵在手背上悠悠道:“希望下次见面你的身上没有伤日。” 男人粗壮紧实的手臂上布满青紫伤痕,有些已经结了痂,他木着脸接过,取下腰间用铁链拴着的木盒子,一言不发的推到君临面前。 是回礼。 黝黑的眼神表达出了这个意思。 君临却是笑着将它推了回去:“下次见面再给我吧。” 说完也不待人反应,直接起身让沈斯年付了银子就走人。 只是在要踏出门槛时,她回眸望了眼朝这边看的男人,以及摆在桌上的赤色玄铁重剑。 有些手痒。 好想拿起来舞一舞。 直至两人身影彻底消失,那身姿伟岸的男人才小心翼翼的将药瓶收入怀中,珍惜虔诚的抱着木盒落下一吻。 他的双眼依旧木讷,但隐隐有光盈起。 …… 重新没入街道的两人气氛有些冷凝,稳重的少年罕见的生了闷气。 一个人低头走着隐忍不发。 少年漂亮的高马尾微微晃动,指腹在剑柄摩了又摩,君临侧眼:“好弟弟这是怎么了?” 可不就是好弟弟,付钱的好弟弟! 他猛的偏过脑袋看她,心中的沉稳和闷意如同放在天秤的两端失了衡,砝码重重向闷意倒去,沉稳不再,哑着声:“别再捉弄我了。” “好弟弟”听的他耳热。 君临极轻的笑了一声,拢了拢袖子眉间一片矜贵:“好,到底怎么了?还在生我送药的气?” 沈斯年知道自已不该干涉王的决定,但还是忧心道:“那是沈氏为你准备的,起死人肉白骨,世间仅此一瓶。” 世间人在他眼里都没有王重要。 怎么甘心就见它被送给了别人。 君临一愣,倒是没想到沈氏下了血本,她的眼中像挂着一弯新月,轻轻望向了他,温软的掌心带着宠溺之意揉揉他的脑袋:“心意我已经收到了,谢谢啊。” 嗓音不同以往的低磁,多了些似女子的温婉,他撇开脸,刘海遮住双眼,狼狈的遮掩自已此刻的神情。 太犯规了。 不是说暴君的吗? 语气过分温柔了。 君临目光清亮,身姿笔直:“那人值得。” 她宽慰的哄着少年:“以后你会知道的。” 沈斯年不敢抬头去看她,只是声如蚊呐应了一声。 “嗯。” 轻轻浅浅一声,乖巧又温顺,让君临好心情的抬脚继续向前。 两人一路谈笑,轻松惬意的似乎并不着急立马回宫,沈斯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总是悄悄抬眼打量她,等对方视线转过来时,又连忙低下眼。 其实,怎么说呢。 少年认真思考,以王的姿色和性格来说,好羡慕后宫的那两个家伙。 被王掳来当宠妃欢爱,好大的福气啊! 世界究极临吹沈斯年,突然就觉得那两人不知好歹,身在福中不知福。 君临见身旁的人又不说话了,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展颜的,她纳闷:“想什么呢你。” 这脸一天到晚怎么比我还多变。 少年态度端正,规矩守礼道:“只是在想干掉他们我是不是也可以坐上这个位置。” 君临:“???” 等等,你是想谋反吗? 干掉他们一统天下的人只能是我! 坐上王位的人也只能是我! 她为难皱眉,做出巨大让步:“我可以把他们的命留给你,但这个位置不能给你坐。” 沈斯年:“为什么呢,难道是我不如他们懂得房中之术?虽然我没有伺候同性的经验,但这点困难是难不倒沈氏的,我可以学。” 君临:“???” 沈斯年:“沈氏为王而存,无论什么都愿意为王做到最好,同时也极度渴望着离王最近的位置。” 他神情认真的如同在讨论什么高深严谨的学术问题,清隽的五官肃穆:“这个位置真的不可以许给我吗?” 君临:“……” 在? 是谁荼毒了这个老实巴交的少年? 你们沈氏的教育理念真的没问题吗? 这是什么资深可怕的主控啊!!!
第7章 暴君在沉默 有那么一瞬间,君临是怀疑人生的。 她甚至觉得古人思想比现代人还开放,真的完全不必做到这种地步啊! 太阳高悬,夏日的阳光打落在身依旧没有让她感觉到暖意。 她沉声带着悲痛的意味:“你这种思想是错误的,我虽然是喜欢男人,但是怎么能让男人耽误我拔剑的速度呢,专心搞事业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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