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牧的情况也有一点点复杂。我们多学他的诗文,其实他还曾为《孙子兵法》作注,当年他献计平虏,计策为宰相李德裕所采纳,是个文武双全的人。】 “杜牧竟然还通军事?”李世民忍不住侧目。 长孙无忌也跟着赞赏地点头:“不愧是西晋名将杜预之后,家学甚渊。” “如此才学,该当重用啊。” 房玄龄也不由得感叹,但话里仍是遗憾居多,牵涉进党争,又岂能轻松纵意? 【但他后来做了牛僧孺的推官兼掌书记,和牛僧孺私交甚好。据说当年杜牧在扬州任职,时常流连当地的秦楼楚馆,牛僧孺担心他出入这些鱼龙混杂的地方可能会出事,于是派人暗中跟着他,并要求下属将情况上报,最后这些报告装了满满一箱。虽然有点尴尬但这领导,真的还蛮惜才的。】 啊这…… 酒楼里的众人结结实实听了这么个大八卦,一双双眼睛忍不住就想往杜牧身上瞟,杜牧被这么多视线打量着,发火也不是,不发火也不是。 刚刚已经当着人们名家的面夸他的对头了,再这么下去怕不是会把这位倜傥才子气得拂袖而去,他们忙打着哈哈道:“杜兄真可谓风流才子,恣意万千啊哈哈。” “多谢。” 杜牧皮笑肉不笑,转过头忍不住瞪了水镜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盛唐。 李白听完也颇觉失笑:“扬州温柔山水,杜牧少年风流,倒是潇洒非常。” 汉朝。 刘彻在座上换了个姿势闲闲道:“这杜牧私下的生活还真是多姿多彩。” 比起李商隐好像,快活不少? 太极宫。 李世民也是没想到杜牧私下是如此放荡不羁的做派,只能说诗人才子总是风流不同寻常,轻咳一声道:“牛僧孺此举确有爱才之心,杜牧此番应是被目为牛党了吧?” 堂下的长孙无忌等人发现自家陛下竟然可以如此自然说出两党的名头,心中也不知是该欣慰还是无奈。听了这么多后朝的糟心事,陛下都习惯了。 “他与牛党魁首如此交好,先前的计策又为李德裕所采纳,同时入了两党的眼,并不是好事。”长孙无忌敛下心神跟着评价。 众人一听眼中都生出几l分无奈:“这小李杜二人在某些方面还真是相像。” 其他吃瓜群众从be爱情中抽出心神来,也理着这里面的关系:“杜牧和牛党交好,李商隐娶了李党的女儿,两人岂不是又对立上了吗?” “诗写得不对、朋友交得不对、站队还是没有站队,唉……看来李商隐这辈子都不能和杜牧作朋友了。” “李商隐真是可怜,唉!” 他们已经完完全全同情上这位命途多舛、满身落魄的诗人了。 李宅。经过一番情绪波动的李商隐仍有些难过:“杜樊川与我当真同病相怜。” 他与杜牧虽至今未有相交,但却深知对方不是流俗之人,他们二人皆无意于党派之争,可偏偏卷入其中,命运何其相似? 【所以其实,大家会发现小李杜在党争中都处于进退失据的状况,两人也不断错位。杜牧与牛僧孺关系匪浅,李商隐在牛李两党之间里外不是人,两人哪里有交好之机?】 【杜牧虽然比李商隐多了显赫的家世,性格风流潇洒、放荡不羁,很容易得罪人,所以也时常流连地方。】 【但他很有政治才能,被贬做黄州刺史时,他为政清廉,治理地方、教化土民,尊孔而设置庙学,吏治之余讲学不辍,又爱人如子,以忠恕牧民。黄州的地方志上始终记载着他的德行。】 【在池州、睦州,他也能兴利除弊,关心百姓,杜牧并不只是一个“赢得青楼薄幸名”的风流才子,如果在清明时局下,他或许会有更多作为。】 【只是历史有时候真的很爱开玩笑,李商隐虚负凌云万丈才,杜牧同样蹉跎了一生,小李杜二人,都是党争的牺牲品。】 “唉!” 众人又是一声叹惋。 “还是个好官呢!” 他们既推崇又觉可惜,这些人没有什么太过复杂的评判标准,只觉得杜牧诗文写得那样好,做官原来也做得相当不错,原本对他流连青楼的那些轻视不满也消散不少,反倒同情起他的遭遇来。 太极宫。 李世民脸上也露出几l分满意的笑:“能注解兵书、献计平虏,亦能治理地方、教化百姓,文韬武略俱是精通,朕还真是小瞧了他。” 他这么说着,转而又有些黯然,恨恨道:“如此才学,却困于派系相争,不得舒展,怎不让人痛切!” “为政之人,怕的,便是私心。” 房玄龄摇头,犹有叹息。看着那样的大唐,他们心痛,但却没有办法。 一旁的孔颖达叹息过后仍是忍不住对杜牧的行为表示高度赞赏,他是孔子的后代,杜牧尊孔设学,延续夫子教化之风,这些举措轻而易举就搔到了他的痒处。 “黄州地处偏僻,民不雅驯,杜牧主政地方,兴教化民,再淳风俗,使民知礼义,德延数代,无怪乎黄州百姓广为记诵。” 魏征轻轻颔首:“百姓所求何其微,尽心力而为,便得他们真心拥戴。水能载舟,此子深知其理。” 他这么说,一双眼却是紧盯着上首的君王。李世民接收到他的目光沉默了一瞬,只觉这位魏谏议当真是兢兢业业,时时不忘谏君之责。 不过,魏征说得也没错,民为邦本,本固邦宁。况且,先前水镜的话,对他不是没有触动的。 中唐。 韩愈对杜牧更为欣赏了,时下儒道衰微,人心散佚,上崇佛理,下民效之,世风日下,王道渐衰,故而四野乱作,他一心推崇儒道,维护朝廷君威,对那些佛理玄说一向不假辞色,杜牧此举简直是与他不谋而合。 “好啊!不愧是杜相的子孙,真有杜相之风骨!” 他毫不吝惜溢美之词,再次铺纸,就欲去信杜佑,为杜牧揄扬。 北宋。 苏辙道:“杜牧之为人虽倜傥,锋芒毕露,然一身才学、谈兵理政,未尝驯于人。京师多倾轧,黄州偏远却淳朴,倒正是给了他施展的余地。” 苏轼点头:“僻远之地反倒接纳了他这失意游子,可见庙堂之高、江湖之远,其本质并无不同。” 苏辙笑,终究是说道:“后来的兄长,倒是与杜樊川有几l分类似。” 苏轼闻言也想起了水镜里那首洒脱豪迈的赤壁词,从京中才子,到安置犯官,当年的黄州接纳了杜牧,后来的黄州也接纳了他。 苏轼笑了:“黄州是个好地方。” 与此同时,黄州百姓也个个喜笑颜开地昂起头:“我们黄州有两位大诗人!” 晚唐。 李宅之中寂静无声,王晏媄早已捂着嘴泪流满面。李商隐几l步上前,茕茕孤孑,神情哀伤。 楚棠说得没错,他和杜樊川何其相似。二人同样毁于党争,可杜牧到底比他幸运,黄、池、睦三州百受杜牧惠泽,为之记诵,杜牧也能于其中一展所学。只有他,只有他! “虚负凌云万丈才,一生襟抱未曾开……” 他苦笑着念起水镜里的词句,一字一顿伤怀不已。 “命途,何其玩笑……” 夺他理想,又夺他爱妻。 另一边的酒楼仍是热闹。 党争的话题太过沉重,宴上众人不愿多言,选择性忽略后面沉重的话题,只纷纷向杜牧祝贺:“杜兄高才,通军事而知治道,又有一身好文采,说一声天纵英才也不为过!” “是极是极!前事已矣,此番水镜对你在州郡之事大家赞赏,朝廷必当愈发对杜兄刮目相待,杜兄此番入京,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杜牧没有说话,他想起自己的先祖与祖父,想起曾经的白居易,想起后来的苏轼,处庙堂之高可以有更多的作为,在下为官一任,亦可造福一方。比之京中派系倾轧、党派争夺,百姓之诉求,更是微小而真淳,这不正是他所孜孜以求的兼济吗? 他忽然有所明悟,向着众人微微一笑:“我不入京。” “啊?”众人有点懵。 “我不入京。” 他又重复一遍,语气轻快又笃定:“两党相争无休无止,与其在党争中进退失据,不如真正为百姓筹谋一二。天高地广,何处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可皇命已下……”其他人还是难以理解。 “我会上疏请命,求任地方。” “起码,黄州的百姓需要我,也记得我。” 他轻声说着,一双眼里熠熠有光,众人看着这样的杜牧沉默良久,忽然起身,肃容向他一拜: “杜兄高义,我等不及也。” 杜牧朗声一笑。 纵然难逃“牺牲品”的命运,他也要死得其所! 【不过仔细看来,党争固然可怕,但在晚唐那个纷乱的时局里,谁又能真正一展宏图呢?被裹挟、被逼迫,是衰退世道里躲不过的命运,而我们这次要谈的课文,同样是一个人物被裹挟、逼迫的故事。】 楚棠话锋一转,众人还未回过神来,只见水镜上已出现几l个泼墨的大字——林教头风雪山神庙。 字的下方,一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罩着白布衫戴笠提枪,枪上红缨抖动,是红与黑中唯一亮色”
第121章 林教头风雪山神庙1 没成想上一秒还在感叹小李杜的人生之悲,下一秒竟然直接换课文了,众人都有些难以转换情绪。但新事物总是更容易吸引到人们的注意力,开始对水镜上的内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兴化以东,白驹场。 隐居在此的施耐庵只刷了一眼便“噌”的一声站起来,瞪着眼睛半是惊诧半是激动:“林教头!莫不是我的书?!” 先前楚棠说破宋江浔阳楼题反诗,正中他构思的情节,而“林教头风雪山神庙”也正是他书中一目,水镜此番,竟是要讲授他的话本了么?他的话本也登上了教材?! 呼出口的气息微微急促,施耐庵只觉自己一颗心怦怦直跳。 唐朝。 李白一打眼便注意到图上工笔描绘的人物,情不自禁地出口赞叹:“好个魁梧的汉子!” 他生性落拓,有豪侠之风,图上这人物提枪戴笠披风猎猎,枪上还挑了个酒葫芦,真是说不尽的豪侠风度,一下子便合了这位诗仙的眼缘。 杜甫也先赞了一回画中人物的惟妙惟肖,转而念叨着水镜上的标题,道:“图中这汉子想必就是文题里的林教头了吧!风雪为节令,山神庙为方地,看起来不像诗文,倒似坊间杂说。” 酒楼。 杜牧敛下感慨心事,品评道:“风雪一词,倒有落拓萧瑟之感。” 北宋。 苏轼脸上添了几l分正色:“我朝惯将教授武艺之人称作教头,这林教头是我大宋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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