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不知道秋东是小表弟的时候夏大人就因为看了小表弟的答卷想和他共同探讨学问,这下终于逮住机会,哪有放过之理? 索性秋东曾经也是被人称为学神的人物,对这种学习方式丝毫不怵,一个有心,一个有意的前提下,一聊就是两个时辰。 一开始夏大人只是担忧小表弟受今天之事影响钻牛角尖,找话题转移他注意力,谁知这一聊竟真给聊进去了。 意犹未尽。 末了夏大人很痛快的拍桌表示: “表弟你的见解很独到,唯独基础差了些,不过没关系,有表哥在,保你明年乡试,后年会试,一口气过了殿试得个进士不是问题! 不过依你的天分不该将目标定的如此低,殿试前三甲,怎么着你都得榜上有名才行,到时候咱兄弟一起在翰林院任职,互相有个照应多好啊?” 话里话外,是把秋东往他身边拐带,不想秋东回蓝家的意思很明显。 秋东继续喝茶,没应这话。 “夏大人也忙了一天,先去歇歇吧,有什么等晚饭时再说也不迟。” 夏成墨见秋东不接茬也不恼,要秋东就因他给出的这点诱惑便答应他,他才要低看他两分。 也好,瞧着小表弟并没有特别难过,他也放了心。回去先给家中长辈写封信,将今日发生之事一一告知,叫他们也跟着一道儿高兴高兴。 等人走了,四周静寂无声,秋东懒懒的靠在小榻上瞧窗外风景,这才回想今日发生之事。 认真说起来,他和蓝固业的身份一换,其实于封氏而言反倒是好事一桩。 封氏不用整日面对他这个于她而言心里有愧的孩子,反倒能全心全意爱护蓝固业。 自此她可以很纯粹的爱,也可以很纯粹的恨。 可于整个封家而言堪称灾难,估摸着封余婉的将军夫人是做到头了,封家和蓝家之间,不结仇都算好的。 作为亲手撕开封余婉面具之人,这个荣州城秋东是待不下去了。 秋东打算先行一步,没成想蓝将军当夜便出现在他住的客栈内,还是在他躺床上已经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悄无声息出现在他床头,直勾勾盯着他,活像黑无常。 秋东:“……” 要不是他心理素质够好,绝对要被吓出人生阴影。 秋东缓缓睁开眼,两人借着窗外月光大眼瞪小眼,风从大开的窗户吹进来,床幔轻轻摆动。 好家伙,竟然是翻窗户进来的! 蓝将军难得有些尴尬,借着去桌边点燃烛火的空挡躲开儿子谴责的视线。 昏黄的光晕将屋内分割成明明暗暗的小块,秋东半靠在床上的明暗交界处,强压下被人打搅睡眠的起床气,目光幽幽: “将军前来所为何事?” “你可愿此时随我回并州?” 开口时声音干哑,面色瞧着也十分差,看来这一日过的并不怎么好。 也是,谁遇着这种事都不可能没心没肺。 “不愿。” 想也知道消息传回蓝家后那些人该有多震撼,还不知道会怎么闹腾呢,他没时间也没心思陪他们玩儿,此时冷一冷,待过段时间看情况再决定。 蓝将军被噎了一下,好半晌才道: “我与封氏和离了。” 秋东:“嗯。” 蓝将军:“封家想叫她归家,青灯古佛,了此残生,对外就说她失心疯了,两家的孩子是当年无意间抱错的,如今各归各位即可。 她不能有个坏名声,不论是封家未出阁的女子,还是封氏为我生的,你那已经出嫁的那两个姐姐,都不能有一个心思恶毒的母亲和姑姑。” 秋东嗤笑:“自欺欺人。” “是啊,我没答应,人总得为自己做过的错事负责,该是怎样就怎样吧。” 秋东摇头。 “您可一点儿都不实诚,就算封家想隐瞒,难道夏家也会按照他们的心意将事情真相瞒下来?” 说到这里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秋东重新躺下,将被子整齐盖好,露出一张和夏成墨有四五分相似的脸,眯着眼心平气和道: “您哪,还是想想怎么和夏家人解释吧,麻烦多着呢,就别在我这儿耗着了,出门时别忘了灭掉灯烛。” 蓝将军哭笑不得,怜惜的瞧了好一会儿他的小脸,知道他还没睡着,小声道: “并州出了点急事,我得连夜快马加鞭赶回去,封家那边你别再私下接触,有什么我会叫人处理。我留下几个人手暗中护着你,你想何时去并州都行。 还有固业今晚也得随我一同回去,你跟他说说话吧。” 听对方脚步远去,秋东无奈叹气,干脆翻身起来披上外裳,倚着靠窗小榻,朝外面喊: “等我请你呢?” 果然就见蓝固业利索的从窗口翻进来。 一个个的也不知是什么毛病,放着好好的门不走。 蓝固业翻进来后直接躺秋东对面的榻上,跟死狗一样,面色憔悴,无声呼出沉重的气息。 秋东打量一眼,对方身上穿的是骑马装,腰间还别着一根质量上佳的马鞭。 没好气用脚踢他: “搁我这儿装深沉呢?” 蓝固业睁开眼,和秋东视线对上,似是承受不住什么一般,抬胳膊捂住双眼,声音轻不可闻: “乌夫人正闹着跟乌植和离呢,别看乌植现如今面上强横,他不是封家人的对手,这婚迟早得离。乌夫人傍晚特意求了蓝将军,叫我继续去军中历练,片刻都不让我在荣州城待着。” 瞧这倒霉孩子,脑子已经开始错乱了。 乌夫人是他亲娘,但他叫不出口。好好的亲爹变成了姨丈,他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管对方叫什么合适。 所以说,他们小孩子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大人造的孽,他们跟着受折磨。 秋东凑过去抓开对方胳膊一瞧,好家伙,还真哭了。 胡乱用袖子在他脸上一通抹,秋东没好气道: “犯错的又不是咱们,摆出这副样子做什么?正儿八经的嫌疑犯还理直气壮觉得她没错,声儿比谁都高,一堆人护着,不想叫她脏了名声呢。咱们可是货真价实的受害者,反倒先自我反省上了?” 蓝固业被他瞧的别扭,翻身起来,瓮声瓮气道: “总之,我往后不叫蓝固业了,我随我娘姓封了!” 秋东用小剪刀减掉半截灯芯儿,不由赞叹: “封四小姐这回可真有效率啊!” 蓝固业来之前一肚子别扭,总觉得他这些年占了秋东的父母和家人,而秋东却在外面吃苦受罪,实在叫他愧的慌。 见着秋东待他之心一如既往,举止与往日丝毫无异,心里沉甸甸压的他喘不过气的东西好似瞬间便轻了许多。 发现秋东只简单披了一件薄薄的外裳,不由分说用被子将他裹成一团,满意的拍手: “行啦,我走了,改日咱们并州再见!” 哐当一声,又从窗户上跳出去。 秋东:“……” 秋东好不容易从被子里钻出来,直接将窗户拴死,吹灭烛火,重新躺回床上,这回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打搅他休息。 隔壁房间内,小夏大人听着小表弟那边的动静总算是安静了,这才缓缓闭上眼睛,陷入梦境前还在琢磨—— 去京城,最好是随他去京城! 并州有太多傻东西惦记小表弟,他很担忧小表弟跟那些傻东西相处久了也会跟着变傻。 小姑姑在九泉之下知道了会哭活过来。 死去的人会不会哭活过来不好说,此时封家人是真的快哭死过去了。 失去蓝将军这座大靠山对封家而言意味着什么他们再清楚不过。蓝将军可不是单纯的一个人,而是他背后的整个蓝家,甚至是他所在的那部分武将集团的利益。 封二舅近两年新开拓的大部分生意都是给并州城军队提供棉服,忽然来这么一下子,这生意还能不能做都是问题。明日之后,竞争者知晓蓝家和封家和离的消息,势必会扑上来撕咬。 损失是想一下就让人头疼的数字。 一家子男丁聚在书房愁眉不展,十几个账房在边上将算盘珠子拨的噼里啪啦响,他们越看归结好的账本越心惊,任是谁见了这么大一笔钱打水漂都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免不得心里怨怪几句封余婉,不过是碍于大老爷和二老爷在场不好言明罢了。 虽然蓝将军临走前说过“之前种种一切如旧”的话,但谁都不会天真的以为从今往后他们的日子真能和从前一样舒畅。 有人忍不住愤懑: “最没良心的就是蓝秋东,当初他第一回 上咱家来,祖父祖母待他多好啊,结果呢,他一言不合就离家出走,累的咱们不眠不休在荣州城内好一通找不说。 后来更是将咱们家祸害成如今这般模样后,直接拍屁股走人,给咱们留下一地烂摊子,真真是狼心狗肺!” 封二舅盯着窗外月亮一言不发,对小辈们的争执充耳不闻,猛地起身,拎了披风大步往外走。 于是才刚睡着的秋东,又迎来了一位深夜造访的客人。
第85章 又见真相 秋东对封二舅的造访说不上多意外, 只是对方选的这个时间,着实叫他想问一句: “白天见面是犯法吗?” 他这屋烛火燃了又熄,熄了又燃, 隔壁小夏大人该彻夜不眠,琢磨着连夜把他打包拐去京城的一百零八种法子了。 小夏大人能年纪轻轻初入官场便得陛下看中, 手段可绝不像他的长相举止那般温和,他动了真格儿的, 秋东应付起来怪费脑壳儿的。 封二舅是个通透人, 见秋东一脸困顿, 苦笑一声, 摆摆手叫秋东自便,自个儿从腰间拿出一壶酒坐在桌边自斟自饮。 秋东心下叹气,索性披着被子坐他对面, 陪着小酌两杯。 室内只余烛火爆开的哔波声以及酒液缓缓注入杯盏的汩汩响动,两人谁都没主动开口, 一个是因为不知如何开口, 一个是不觉得还有什么好讲的。 好半晌封二舅还是艰难道: “三娘做的事我很抱歉, 错了便是错了,我们封家认, 你想怎样我们都受着。 可三娘千错万错, 她有句话说的很对, 封家这些年因着她得利良多, 封家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享受了她作为蓝夫人的余荫,此时再默认她去抗下所有罪责, 非人哉! 她这辈子的牵挂也就剩下那两个出嫁的女儿了, 若能不叫她们受此事牵连,条件你尽管提。” 秋东起身将不久前才死死拴上的窗户复又打开, 冷风扑面,困顿一扫而去,他站在窗下背对封二舅,语带叹息: “何必走这一趟呢,您知道的,蓝将军不是个对亲生骨肉无情无义之人,那也是他女儿,自不会叫她们在婆家受欺凌不闻不问。” 封二舅苦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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