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不清楚就不清楚吧,那说点你清楚的,没看错的话,姑娘头上这支七宝南珠步摇是先太后当年赐予我母亲的,一直好好的收在我顾家私库,直到你与我儿订婚后才送去你家。像这样的物件儿,零零总总送到你手里的不说成百上千,但说一句价值千金也不为过吧? 就算养条狗,陆陆续续收了我儿那么多金银珠宝,古玩珍藏,首饰衣料后,也得在那种时候为我儿站出来说两句好话吧?冯姑娘可真有意思,一句不清楚就轻轻巧巧推过去,可真是大公无私的很哪!” 见太子想插话,秋东大公无私的指出: “殿下之前问臣哪里不妥,臣本不欲多言,眼下瞧着却不得不直言进谏。太子您并未大婚,且未曾与任何女郎有婚约在身,如此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公然与女子亲昵异常,实在有辱斯文,有伤风化。孟浪异常。 此举是对朝廷礼法的藐视,亦不曾尊重女郎本人,并非朝臣表率所为,还望殿下勉之!” 冯少平完全没想到往日那个温和慈爱,即便小辈犯了错也会一笑置之的顾伯爷,被逼急了竟然是这样的,口齿如刀,刀刀削皮肉,简直把她脸面撕下来扔地上还嫌不够,吐口唾沫顺道儿再踩两脚才行。 听听,骂她畜牲不如! 骂她还不够,顺道将太子也批了个私德有亏,行为放浪。 这是满京城公认的老实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若非仗着对方好脾气从不与人交恶,她怎会说出那般话来自取其辱?还牵连太子。 早知道,早知道! 冯少平也不知,早知道她会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眼见着下不来台,她十分适宜的晕了过去。 太子急急将人揽进怀里往马车上带,吩咐人找太医的同时,还不忘转头威胁一句: “顾伯爷,看在您家里于国有功的份儿上,本宫一再容忍您,原以为您懂什么是适可而止,现在看来是本宫想岔了,好自为之吧!” 说罢马车哒哒离去。 顾长安着急的看向父亲: “事情本就错综复杂,太子再掺和进来,陛下怪罪下来,第一个被降罪的肯定是咱们家,这可如何是好?” 秋东把儿子塞进自家马车,吩咐车夫: “去宫门口。” 不用太子警告,他这就进宫请罪去。
第38章 厉害了爹 “打发人将我搁在书房桌上的东西取来, 要快!” 马车缓缓开动,秋东如此吩咐车夫。 顾长安不知道父亲让人去取了什么东西,莫名有种接下来要发生他想都不敢想的大事的感觉, 不安的挪动位置。 车帘放下,马车内光线昏暗, 秋东却清晰的将孩子的表情动作尽收眼底,忽然出声问: “事已至此, 你觉得是何原因?” 顾长安这些时日经常思考这个问题, 可他总是不得其解。 是太子被小人蒙骗了吗?那蒙骗太子的小人是谁呢?是冯家吗? 可他和冯兄算得上自幼一道长大, 对对方的人品不说有十成十的信心, 七八分总是有的,对方绝做不出恬不知耻蒙骗好友,拿家中已有婚约的姊妹去魅惑太子的事。 那是冯家姑娘自作主张?可一个无权无势甚至连宅院都不能轻易出入的弱女子, 是如何接触到太子,并得到太子的欣赏的呢?若她真有这份能耐, 冯家也不至于落魄到那种地步! 若说有人暗中助她, 理由是什么呢? 若说太子因为某种原因主动看上她, 那就更该低调的将事情处理了,以免连累太子名声, 而不是闹的满城风雨, 这于太子并无益处。 事情就像一团乱麻, 让才十九岁的顾长安总也理不出头绪。 他将自己的疑惑说于父亲听。 秋东却并未从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撩起车帘,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在眼前一闪而过, 他指着那些穿着带补丁衣裳, 面色憔悴的人道: “咱们于皇家而言,就跟那些人于咱们而言一般, 皆是随手就能捏死的蝼蚁。要说此次风波来势汹汹,几乎将整个保山伯府淹没,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保山伯府在京中并无根基。” 秋东他爹,也就是老伯爷顾铁柱,原是一个大字不识的猎户,因缘巧合之下救了受伤的先帝,最后得以加封保山伯。 然而老爷子是个再实诚不过的憨厚性子,即便一瞬间实现了从猎户到伯爷的飞跃式跨越,走上了人生巅峰,依然紧守本心,和老妻两人关起门过日子,并不热衷交际,规规矩矩拿着宫里的赏赐和俸禄,在京郊置办了田产,把自己活成了田家翁。 知足常乐的很,一顿饭三菜一汤,有荤有素,白日带人下地种粮,夜间睡的踏实安稳。 即便京中勋贵人家觉得这夫妻二人粗鄙不堪,耻与他们为伍,隐隐将保山伯府排挤出京城勋贵圈子,两人也不以为意,依然埋头过自己的日子。 两人一生只育有一子,乳名“猪崽儿”,到了进学的年纪,郑重的请先生帮忙取了“秋东”为名。 欢欢喜喜送孩子去上学,旁人家都请甚么名师大儒教导孩子,望子成龙,老伯爷两口子对眼下的日子再满意没有了,压根儿没想过让孩子出将入相,只想叫孩子识得几个字,不做睁眼瞎,不会被人骗了去就行。 孩子将来继承了当爹的爵位,有朝廷的俸禄,有衷心的老仆,有圣人赏赐的宅子,还有他们夫妻这些年置办的田产,一辈子衣食无忧,就是他们希望孩子能过上的最好的日子,是顾家祖坟冒青烟,老祖宗保佑的结果。 顾秋东在这般父母的影响下,活的非常咸鱼,性情温和,为人憨厚老实,不争不抢。 偶然的机会被如今的太学监证收为弟子,可即便有了大儒老师,他读书也随心所欲的很,在仕途上没有丝毫上进心,最后在老师的推荐下,在太学谋了个博士的职位。 一干就是二十年,大有在这个职位上养老的架势。 到了他娶妻的年纪,师长好友们也提过不少出身好性情好的女郎,但秋东最后选择了一容貌平平的农家女。 最主要还是考虑老伯爷夫妻一辈子不曾与高门大户打过交道,想也知道其中艰难,做儿子的没必要让老两口临老了却感受一遭。 因着秋东娶了个农家女,保山伯府在京中更没甚存在感了。若非逢年过节宫中还有赏赐下来,皇后也偶尔会召见保山伯府的女眷进宫说说话,众人真的要忘了京中还有这么一户人家的存在。 可打从老伯爷的发妻在见着儿子娶了媳妇儿后便撒手人寰,老伯爷没熬几年也跟着去了,紧跟着秋东的妻子生下一子一女后又大出血一命呜呼,整个保山伯府就剩下秋东带着一双儿女过日子,更显低调。 低调的令人发指。 仅有相熟的几户人家知晓这一家子的为人。 因此传言一起,并无任何有分量的人站出来帮忙辩解,外界几乎一面倒的相信了从冯家传出来那话。 归根结底,还是人微言轻四个字。 外人眼见着宫里皇后数次召冯家姑娘入宫说话,太子又毫不避讳他对冯家姑娘的欣赏喜爱,他们自然没必要为了毫不起眼的保山伯府,去得罪冯家。 不趁机站出来踩上两脚,借此讨好太子,已经是有底线的做法了。 “何况,这世上明眼人本就不多,大多数都是人云亦云的愚夫愚妇罢了,因此勿要将希望寄托在旁人是个明白人上,清者自清这种话,不过是没本事为自己正名的无能者的自我安慰罢了。 我儿切记,拳头可以永远不挥出去,却不能没有挥拳头的能力!” 秋东对儿子说了这句话后,马车也缓缓停在宫门口,整理衣袖,淡然下车。 看的老实孩子顾长安一愣一愣的。 父亲以前可不是这么教导他的,以前父亲总说,让他去做喜欢的,能让他感到高兴的事。不管那件事有没有意义,是不是被人理解。即便遇到困难想躲避也无甚大碍,都是人之常情,没甚羞耻的,大不了放弃。 怎么过不是一辈子呢,这世上需要高瞻远瞩的领路人,也需要安稳踏实的普通人,不过是各司其职罢了,谁都不比谁高贵。 可今儿父亲却说,要守护自己的利益,便要有重拳出击的勇气和实力,拳头可以明珠蒙尘,但不能没有打击敌人的力量。 父亲他啊,中正平和了一辈子,临了,却因着他的事披上了厚厚的铠甲。顾长安紧随其后下了马车,见着父亲如松如柏的背影,眼眶莫名发热。 秋东第一天给人当爹,自觉并未做什么让人十分动容之举。 在宫门口稍做等待,便见老管家急匆匆赶来,喘着粗气将一份折子样的东西递到跟前。 “辛苦了。” 管家知道他递过去的是什么,连连摇头,又重重点头,一时间激动的语无伦次。 秋东十分理解的拍拍对方肩膀,并未说什么,拿出进宫腰牌递给守门侍卫。 顾家一直有进宫腰牌,有了这东西,便可以不经过宫内传召,直接进宫面圣。不过顾家两代家主过于咸鱼的性格导致这腰牌从未被真正使用过。 严格意义上来讲,今天是第一回 。 保山伯,是个平日里毫无存在感,但人家主动站出来后,就连当今圣上都要客客气气对待的人。就凭老保山伯救过先帝一命,只要顾家不会突然脑子秀逗去造反,后来继任的皇帝都得好生将人养着。 从一定程度上来讲,地位极其特殊。 这对父子要进宫,旁人自然不敢大意,因此秋东父子进宫的消息,在两人一脚迈进皇宫大内时,就已经有人传到了皇帝耳朵里。 皇帝批改奏折的手一顿,语气不辨喜怒,沉声道: “保山伯进宫了?” 大太监为圣人添了一盏温度适宜的茶,弯腰躬身回: “是,再有一刻钟该到太和殿外了。” 皇帝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熟悉的味道让他疲惫的心神缓和了几分,揉揉眉心,闭眼靠在椅背上,声音低低的: “那人继承了老保山伯与世无争的性子,最是不耐烦往宫里来,能躲则躲,往年的宫宴即便来了也总埋头吃吃喝喝,对其他并无兴趣,骨子里就不会钻营,今儿突然进宫,可是发生了什么?” 事已至此,大太监便将近日发生的事低声与皇帝说了,他自是不敢添油加醋,只说了众所周知的事实,其他自有皇帝去判断。 说到从冯家下人的亲戚口中传出保山伯世子劣迹斑斑的话,冯家姑娘曾再三表示她并不知情,皇帝便冷哼一声: “内宅妇人手段!” 听到冯家姑娘无意间在相国寺进香时与太子偶遇,两人相谈甚欢后,皇帝面色沉沉: “糊涂东西!” 听到冯家女被皇后接连召进宫好几次,两人相处和谐,皇后为此赏赐了好几回冯家女后,皇帝脸色已经不是一般的难看可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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