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渺会意,直奔马车所在。 另一边,夜里没睡好,精神不济的轿夫又急又怕。 急的是,要又稳又快抬着县令老娘下山; 怕的是,因为他踩空轿身不稳,一个不小心,将走在外侧护送的县令大人撞下山,小命不保。 前后两顶山轿里的人连连催促,面上是如出一辙的心焦,眼中满是恐慌。 要不是自己下山脚程更慢,她们早就跟着仆从跑下去了,只盼着人一定要无恙。 从高处跌落山谷,还是毫无防备的前提下,左值自然没有可能如她们预料中幸运,但好在林间树木繁茂,在其下坠时接连缓冲,大大减轻伤害。 可即便如此,他的腿脚还是折了,动弹不得,呼救声也无人回应。 就在他无助叹息之际,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响动,由远及近传来。 密林深处,几无人烟,如此意味着什么,左值很清楚,身体下意识绷直,强忍住痛楚支起上半身,背靠大树,手握山石,进行防御。 他必须撑到仆从、衙役们找来。 就在他屏住呼吸,打起十二分精神时,突见几个手持利器的男子,这比看到野兽还让他惊惧,莫非,寻平县缘来山有匪窝? “欸,真是个人啊!”劈开荆棘树丛,定睛一看,还真是个活生生的人。 “我就说听到呼救声了,你们还不相信我。” “还是你耳朵好使。”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手上动作不停,慢慢朝左值靠近。“你从哪里冒出来的?没事吧?还能走吗?” 通过他们的言行举止,左值提着的一颗心放下些许,但心里的疑虑还是没有完全打消,是以没有直接回答对方问话,而是反过来问对方来处:“你们是李家村的猎户?” “不是啊。” 左值瞳孔一缩,握着山石的手又紧了一分。 张五注意到,眼神一眯。“你又是什么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如果你不说我们就走了,这里天黑了,可是有野兽的。” “本......是和家人一道上缘来寺烧香祈福,下山时一个不察跌落在此,劳烦诸位送我出山,必有重谢!” “谢就免了,你别拿石头砸我们头就是了。”张五双手抱胸,继续盯着他的手。 “不是吧,好心过来救你,你、你竟然想要我们的命!”离得最近的那位,往旁边一蹦。 被当众揭穿,左值面露赧然,拱手致歉。“在下并无此意,只是心下惶恐。” 蹦远的那位,又凑了过来。“惶恐什么?我们看起来很像恶人?” 左值讪笑,难道他要说以为对方是山匪? “好了,将他背下山吧。”张五发话道。 “我?” “不是你还有谁,是你听到呼救的啊!”其余人跟着大笑起来。 原先还嘚瑟的男子,顿时苦哈哈。认命在左值跟前蹲下身。“上呀,还等什么?” 县令大人瞧了瞧自己的腿脚,又瞅了眼有些距离的‘救命恩人’,努了努嘴刚想表露窘迫。 “愣着干嘛?搭把手啊!他腿都摔断了,你们还指望他自己爬上背啊?”张五再次吩咐。 蹲着卖力气的男人,可算找到机会了。“就是就是!” 最后,一个人实在吃不消,几人轮流才将左值背出山。 原以为要在山里等死的县令大人,既感念他们恩情,也想探清对方身份,一路上有意无意套话。 方得知他们原先是乞丐,现在是城中百家镖局之人,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东家在附近购置的田庄,需要建造、修葺所需木料,左右他们闲得发慌,便来出把子力气。 百家镖局?左值自然是知道的,东家的行事作风确实与常人不同,未曾谋面都入了他的耳。如此想,这些人出现在山里,也算是合乎情理,应该不是有意为之。 眼瞅着田庄方向升起袅袅炊烟,张五等人腹中饥饿、归心似箭,又不好把左值丢在山脚下,便问他要不要一道回庄子里,东家从济世堂请来给大伙治风寒的大夫估计还没走。 左值怎么可能会拒绝? 当靠近田庄,抬头看到百家义庄四个大字时,他愣住了。 里头不会真有所谓的义学、义宅吧? 不过此刻,左值最关心的问题是,济世堂的大夫在哪,快来救救他的腿!这可关乎着仕途啊! 与此同时,家丁、衙役陆续进山搜寻,白苒和郑氏心急如焚等待消息。 戚渺那边,在寺里吃过午斋,这会正与王荷香商量晚间备些什么菜。 【宿主你说的防患于未然在哪?还说把救命之恩让给白苒,到头来阴差阳错救了郑氏,掉下山的反倒成了左值。】耐住性子等她嘱咐完有的没的,系统开口。 【计划赶不上变化,谁曾想这位县令大人,真如你所言孝顺至极,对发妻情根深种呢……好在他皮糙肉厚,想必无性命之忧。】戚渺故作惋惜。 【县令是科举出仕,也不算皮糙肉厚吧,万一摔死了?万一镖局那些人没注意到?那不是白筹谋了?不对,宿主你是故意的!你早就猜到了!】系统气鼓鼓。 【尽人事,听天命。我只是习惯做多手准备。】 【好吧,你赢。他被张五等人救了,现在在庄子上养伤,大夫连连表示幸好及时救治,不然指定落下病根......左值不打算替小妾找你麻烦了。】 【嗯。】 【可是,他也没把宿主你当成救命恩人哦。】 【无所谓,反正他的救命恩人都是我的人。好了,别再提无关紧要的人了,没看我在干正事吗?】 看着卷起衣袖,学做长寿面的戚渺,系统:这就是所谓的‘正事’? 是夜。 当这碗长寿面端上桌,放在戚磊跟前时,系统终于知道她要做什么了。【宿主你怎么知道,今天是他的生辰?】 【上次去王家时,有人提过一嘴。】戚渺示意戚磊尝尝看的同时,又取出自己今日去缘来寺求的平安符,以及亲手制作的木牌。 木牌正面刻的是‘百家’二字,背面是一个‘戚’字。 “姐姐,这是我那日写的字?”戚磊强忍住泪意,问出了声。 “是,好好收着,以后它就是戚氏百家产业的少主令,见牌如见人。”是随意了点,但也没人能轻易仿造。 “嗯嗯。”戚磊终究还是没忍住,豆大的泪珠砸在面里。 不会是丑哭了吧?戚渺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生辰快乐!” “谢谢姐姐,我很欢喜。” “那就好。” 一旁张翠芝,捏了捏王荷香给她求的平安符,也没有那般羡慕了。 翌日。 于婉来报,张五等人昨日从山里救了个人,对方没有表明身份,只让知会进山搜救的一干人等,天黑前衙役们将他接走了,很有可能是县令。 “他既未言明,你如何得知?” “衙役们喊他大人。” “……”懂了,做戏一定要做全套。 随后话题始终围绕义庄,重点在宁箐舟有何指教,于婉自己又是怎么考量上面。 另一边。 县令大人五日一休沐,陪着寡母、发妻出趟城,差点回不来,知晓内情的官吏们大骇,好在人及时找回,伤筋动骨也能痊愈,不然县衙上下都不得安生。 是以,县官们对机缘巧合救了左值的百家镖局、百家义庄好感倍增。 听说又要有个过了县令夫人眼的百家绣坊,在自家女眷提及入内时,少有厉声呵斥,多数欣然应允。
第20章 化险为夷将别离 当然,也只有地位最低的三班衙役家眷,才会屈就商贾之下。 守城门的李公差,属于壮班衙役,身份位列于民,已然算好的了。 皂班和快班甚至归为“贱民”,一人应役,子孙三代不得参加科考。 是以,在月俸之余,在差事上想方设法捞油水,几乎是不成文的规矩。 长此以往,待人接物更多看的是,是否有利可图。 “先别给小草相看了,明儿带她去绣坊瞧瞧,若真能成,兴许能找到更好的人家。”皂班衙役田公差,右腿支在长凳上,夹了一筷子下酒菜入口,对着身旁妇人道。 妇人笑容一敛。“真要让小草去绣坊抛头露面啊?万一坏了名声,可如何是好?小草的年岁也大了,再拖下去可就晚了。” “绣坊都过了县令夫人的眼,还能差了?她才十六,没多大,你当初嫁我的时候都二十了,我也没嫌你年纪大。”田公差灌了口长女打回来的酒,喟叹了一声。 话糙理不糙,但妇人几乎要把指甲掰断,这是当丈夫的人能说出口的话吗?要真不嫌弃,这会还能当着儿女面讲? 她是续弦,田小草是男人与先前早死的那位生的女儿。 过门前,她就知道对方有个小丫头片子,因着不记事,起初也想着待她如自个亲生的般,可后来生了一女一儿,心不可避免得偏了。 日子本就不算好过,越看她越不顺眼,不是没有想过使点手段,可架不住她没了娘,还有外祖一家时不时走动。 一晃十来年过去了,终于到了可以名正言顺将继女嫁出去,一家四口过安生日子的时候。 年初娘家侄子没了媳妇,求到了她跟前,想讨嫩生生的田小草,做三个孩子的后娘亲上加亲,好不容易旁敲侧击让男人松了口,突然又出了这档子事,妇人险些维持不住一贯柔顺的面目。“行吧。” 二人口中的田小草,在一墙之隔的灶间听着,悄悄松了口气。 要不是暗戳戳表示入了百家绣坊得了月银,以后可以多多孝敬爹了,她怕是真得给人当续弦去,想想就呕得慌。 现在就盼着,真能成。 翌日。 田小草拾掇了一番,换上了平日舍不得穿的衣裳,顶着后娘的冷眼,跟在她身后往东街尾的百家绣坊去。 来到门前,两人站定,不太敢进。 姚芸像是知晓她们的顾虑,直接出来迎,问明来意后便让两人跟着入内。 外面看着气派唬人,里面啥都没置办,就这门头还是紧急赶制的,实在是忙不过来。 空有绣掌头衔的姚芸,比谁都想快些招揽人手。 让田小草绣了几针后,当即拍板要人。 “真、真要了?”妇人惊讶,这么草率的吗?她这继女的缝补手艺都是自个摸索的,还真说不上好。 姚芸一脸认真道:“自然。”东家说来人就要,到百截止,她已经提高了门槛好嘛? 随即留下田小草直接上工,先负责将‘未来绣娘’一一领进门。堂堂绣掌迎来送往,着实有些掉价了,日后恐难以服众,坐着等候方才妥些。 原本还想着在男人上值前,让他亲眼看到田小草被百家绣坊拒之门外、灰溜溜回来的场面,没想到还真让她应聘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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