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雪散去后,显出了被人群围住的位置。 那是一个透明的玻璃罩子,里面装着一只白色的、高大的、形似螳螂的生物。 而那生物神态却像人一样,露出无助的表情,直直地看向她的方向。 按理来说它应该和其他人一样,是看不见她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艾尔菲有一种预感,它是在看着她。 什么东西从黑暗里滚了出来,是一只长筒。 烟雾弥漫了整个大厅。 艾尔菲睁开眼睛,一时半会儿没有缓过神来。眼前的电视慢慢放着纪录片,蜥蜴捕食小小的昆虫。原来是她睡着了。她看了看,安格斯不见踪迹。 这个时候她才慢慢地从梦里回过神来。外面天色已经变黑,她脑袋昏昏沉沉的。 那个白色的,高大的生物是什么? 即使只是个梦,没有看到圆满结局也让她有点失落。 但她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她从未去过那个大厅,对其毫无印象,也不知道那个地方的位置,甚至于那个地方是否真实存在都不知道。 只是一个梦吧。 艾尔菲想。 安格斯回来的时候,给她带了甜品,用勺子戳上去会海浪似的涌动,用勺子切下去放进嘴里,冰凉柔嫩,奶香的味道弥漫在口中,她含了很久没舍得咽下去,直到它们全部化掉。 “人类的食物是世界的恩赐。”艾尔菲喃喃道。 安格斯想要压下一个笑容,但失败了。 艾尔菲吃了自己的一份焦糖布丁,还毫不客气地解决了安格斯的,甜食让她的心情变得很好。 “你的手快好了。”艾尔菲说。 安格斯低头看看自己的手,以为她要好奇为什么自己的手好得这样快,思索了一下,正要给出回答。 艾尔菲舔舔嘴边的糖浆,有一滴掉在了桌子上,她垂眼看看它,像是看着一只小动物似的,突然开心地笑起来,说:“真好。” 她今天心情很好,吃到了有趣的甜食,还看到安格斯的伤将要痊愈,这意味着他可以独自捕猎,也意味着她可以离开他久一点也不用太过担心一个孤零零的伤员呆在家里出什么事。 她向来深爱自由,在她还是虎鲸的时候天天几百公里几百公里各种姿势地游,而这个家空间太过狭小,蹦跶都不能尽情蹦跶,这几天闷在家里都快把她憋坏了。 “安格斯,我等一会儿会出去。”她突然说,看到那个花瓶被安格斯填上了一点水,绿色的叶子堪堪稳定住了形态,感到快乐:“你能照顾好自己吗?” 她搁置了一天去找夜翼的事情。 她还勉强记得秘密基地的位置,不记得也没有关系,她可以到处晃悠着找。她没有必须要做的事,倒不如说,她想做的事情大多都没有头绪,因此慢悠悠地行走也没有关系,虎鲸的时间非常多,虎鲸是非常悠闲的虎鲸。 畅想美好未来的艾尔菲用手指快乐地戳着花瓶里那根焉焉的草,没有看见安格斯的表情微微变了。 安格斯张嘴,又闭上嘴。他的手隐隐作痛,就像是骨折的那晚。 所以她在这里的原因之一真的是他的手伤。 ……那他就不该借助他们的科技以让自己的手快速痊愈。 再次受伤有用吗?但如果她变得不耐烦了呢?如果她察觉出端倪了呢?什么程度的伤可以把她留下来?什么程度的伤又可以在拦不下她的时候能让自己有足够的体力阻止她? 设备传来一声震动,新的指令将要发布了。 安格斯突然不想再次拦住她。 他往嘴里塞了一颗硬糖,感到疲惫。 他说:“艾尔菲,今天呆在屋里,我会出去一趟。在我回来之后,你去哪里都可以。” 艾尔菲看着他,皱着眉,有点苦恼。如果她不今天去的话,没准会再忘掉也说不定。 但是安格斯补充道:“就今天一天。” 好吧。艾尔菲说:“就这一次。你是伤员,我会让着你。” 意识到这意味着体贴,她快乐地摇起腿。 安格斯出门了,他没有将门反锁。 海水的声音能让他感到平静。 安格斯打开通讯器。 它的立体投影出现在眼前。 “安格斯,”它带着得体的微笑,说:“猜猜我们发现了什么?” 安格斯喉结滚动,说:“是好事吗?” 它作出一副疑惑的样子,但随即就松了眉头,说:“当然。” “在我们的领地里,闯入了一只小猫。”它说:“你认识这只小猫的,安格斯。” 安格斯想做出惊讶的表情,但他没有,他沉默地和它对视。 “依,你想说什么?”他垂下眼,第一次叫了它的名字。 “我们想要她。”它说:“她有一种令人着迷的力量,不是吗?” 是啊。安格斯想。 “我相信你识得大局,我亲爱的安格斯。” 它以那样轻柔的声音说,像是在诱劝调皮的小猫不要伸爪子把桌子上的东西恶作剧似的挠下去,最少不要动最贵的那一瓶香水。 “诺拉·布伦特小姐的状况最近非常稳定,或许你会想去看看她。”它的右手在空中拉开一个窗口,窗口里面出现了一个女孩儿的影像。 那个女孩安静地睡在一间医疗舱里,面容平静而柔和,再不会像之前一样仿佛世界上的空气都被抽干似的,痛苦而急速地吸气呕血,面容水肿如同皮肤被撑开。 他的罪孽。 安格斯·布伦特愣愣地看着那个影像。 “是的。”他低声说,嘴角抽搐一下,声音逐渐冷淡,然后他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那很好。” 它并不意外安格斯的反应,或者它根本没有意外这种情绪。 意外的寓意其实是人发现事情在意料之外的惊讶,归根结底也是一种情绪。但利博坦人没有情绪。 他们所有“人”都没有情绪。 尚有掌握权力的一些利博坦人意识到了在地球生活,情绪对其的重要性,但是只有少数的利博坦人选择了模仿情绪以更好地和地球人“相处”。 毕竟作为一个猎人,最重要的知识就是学习猎物的习性。 而只要是模仿,就需要参考对象。 被选择的人类,诸如安格斯这一类的人,就是他们的模仿对象,他们观察被模仿者的神态、细节动作以及所处情境,以习得人类身上所谓的情绪。 而这类被模仿对象,同样也是给外来神明献上供品以求得短暂虚伪安定的祭祀。 ——他们被称为“区域监管者”。
第17章 Chapter.17 安格斯过了很久也没有回来。 安格斯一向是待在家里更久的那个,他有的时候会给艾尔菲找乐子,一些小玩具和棋牌游戏,他家有很多有趣的小玩具,往往能消磨一下午的时间。 艾尔菲又把那些棋牌游戏翻出来,把所有牌分成两把,她拿起一把,拍出一张,说:“我已经把你定身了。” 然后她又说:“没想到吧,我有解除控制的牌。” 自己一个人扮演两个玩家一来一往拍了几张之后,局势陷入僵局,她先手的牌没办法赢她后手的牌,一种奇怪的执念让她觉得先手的牌才是真正的她,后手的牌只是另一个她而已,于是在要输的边缘她扔下了牌。 如果安格斯在这里,他会嗤笑一声,然后乘胜追击把她打个落花流水。 安格斯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艾尔菲想。她把牌扔在桌子上,又去逗了会儿那两根草。那两根草不知道为什么还长起来了,翠绿翠绿的。 逗了一会儿,她觉得无趣。听到外面有猫叫了两声,又很快消失,她打开窗帘,细微的光透进来,看到一只细瘦的黄猫飞快地越过一家人阳台的栏杆。 不知道为什么,安格斯很不喜欢太阳,家里的窗帘长期都是关得严严实实的,所以艾尔菲养成了一找到安格斯注意不到的空挡就要跑过去把窗帘拉开。 但哥谭不是一个阳光充沛的地方,常常被阴云压着,他们的房间还处于背光的地方,采光不好,开窗帘和关窗帘几乎没有区别,每次都要打开人造灯才能给房子里添一点光。 不过安格斯出去了,艾尔菲欣赏不到安格斯看到她打开窗帘后又生气又憋下训斥,最后毫无攻击力地软绵绵说一句:“下次不要这样了。”的样子。 欣赏阳光都是次要的。 安格斯什么时候回来啊,她想出去了。更何况在她还没有来的时候,他怎样守住领地? 艾尔菲看着窗外,对面也是居民楼,有人在屋里灌酒,有的家里电视的彩色影子闪烁,她和那只停留在屋檐上的猫对视,猫慢吞吞地看她一眼,毫无兴趣地移开目光。 艾尔菲在屋里转完一圈,偷吃了一袋薯片,觉得没有乐趣,磨磨蹭蹭地跑去门口。 只要在安格斯回来之前回来就好了。艾尔菲想。 在大门前她才发现门根本没有关,虚虚掩着,手一推就开了。 她探了个头朝外面望了一望。 门外是狭窄的走廊,走廊两侧有相同的门。 白炽灯冷漠地亮着,一个人都没有。 艾尔菲下意识地缩回了头。她唯一从屋里跑出去的一次是通过窗户跑出去,在被关着的时候她另辟蹊径会有一种破坏规则的成就感,你把我关起来,所以我用跑出去来报复你,这是罪有应得。 但一旦她并没有被关起来,她反而不想要跑出去了。 艾尔菲心虚地把门关上,就像这门是她撬开的似的。 在那之后没等多久,她听到门开的声音。 是安格斯回来了! 艾尔菲飞快地从床上翻起来,跑到客厅,双手向后一捞,把用两根袖子系在脖子上的大衣刷拉一声展开:“安格斯,看!我的白披风!” 安格斯愣了一会儿,然后笑了。 “艾尔菲,去开电视,今天第三个台会放爱乐之城。”他说,声音不知道为什么轻飘飘的。 艾尔菲又窜过去陷进沙发,按遥控板,她调到五台,说:“明明五台的大猫更好看!今天是黑足猫!” 电视屏幕上出现了那只身形小巧的猎食者身影。 她转头要向安格斯炫耀,但她突然被一双大手捂住嘴,她嗅到一股刺鼻的味道。 她用手去抓那只手,但手使不上力,而且,而且那是安格斯的手。 这个认知不知道为什么,让她卸下了最后一点力气。 因为是安格斯,所以也许没有关系? 她的视线跟电视收信不良似的,蒙满了像素点。 安格斯的脸陷在那些像素点里,没有表情。 “安……”安格斯? 她想说。 但意识栽进黑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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