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被咬断腿的倒霉蛋告诉奈奈,“那只诅咒,有点像人类……” 话没说完,和他一块出去过的同期一巴掌拍上了他的脑袋,果断告诉奈奈他的脑袋也需要治治。 被拍了脑袋的倒霉蛋一个鲤鱼打挺,差点就要从担架上跳起来打人,不小心牵动了脸上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奈奈一巴掌拍上了疼得龇牙咧嘴的倒霉蛋的后脑勺,把人拍晕过去了,倒霉蛋白眼一翻,宛若尸体一样直挺挺地往后倒了下去。 “……” “……” “……手滑。”小姑娘的表情稳如老狗。 “……” “……” 谁信啊?! 奈奈随口嘱咐了几句,倒霉蛋同期把倒霉蛋七手八脚地抬了下去。 傍晚的时候,夕阳像是雨天涨起来的雨水一样,漫上了京城棋盘似的街道,靡丽的夕阳落将比叡山在天边画出的曲线烫得发亮。 逢魔时刻相传是被诅咒了的时间,日光衰弱,魑魅魍魉无声地涌动。 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妖怪和诅咒都喜欢在没有日光的夜晚活动,而逢魔时刻,是日光衰微的时候。 能看到诅咒的人非常稀少,妖怪习惯将自己掩盖在人类的皮囊之下,但是妖怪和诅咒却是居住在平安京的人口中不可缺少的话题。 黄昏的时候,街道显得荒凉,地面上被拉长的影子显得诡谲妖异。 不用值夜班的时间,空气都是香甜的。今天她不用值班,阴阳寮值夜是轮流制的,今天,她可以早点回去和股宗相亲相爱。 小孩子应该早睡早起! 小姑娘沿着街道,慢悠悠地朝麻仓府邸的方向移动,走没两步却被人叫住了。 奈奈停住了脚步,下意识地回头。 黄昏的暮色显得诡谲妖异,空荡荡的街道荒凉又寥落,头戴乌帽的青年站在云彩铺排的天空下,宽大的袖口几乎要垂到地上。 “奈奈大人。”对方抬起头来,笑容温润。 麻仓叶王在平安京的地位举足轻重,一连受到了前后两代天皇陛下的器重,近一年的事时间,这人总是把奈奈待在身边,再加上她总是蒙着眼睛,于是‘被麻仓叶王带在身边的小瞎子’、‘麻仓叶王的瞎子跟班’、‘麻仓叶王身边的瞎子’和‘和麻仓叶王身边有个瞎子’传遍了平安京的大街小巷。 有人认识她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情。 “我认识你?”奈奈歪了歪脑袋。 这个人给她的感觉非常不好。 风里无声无息地渗出丝丝寒意。 “不。”青年温和的笑了笑,“我只是猜测而已,毕竟能被麻仓大人带在身边的仅有你一个人而已。” 话里到底有多少分是真的,又有多少是假的,只有他自己本人才知道了。 “不认识就不要随便搭话。”小姑娘撇了撇嘴,“小心被人当做人贩子。” 被说是人贩子的青年也没有生气,仅仅是笑了笑,而后转头,目光落到了一处宅邸的屋顶上,“我不是人贩子,我在这里那儿当差。” 奈奈注意到被他挂在肩膀上的药箱。 “我是典药寮的药师。”青年笑了笑,“今天恰好出外勤而已。” 泼洒到街道上的夕阳靡丽又妖异,大片大片的阴影塞满了街道的角角落落。 头顶的天空翻滚着织锦一样艳丽的云朵,明暗交错的黄昏里,自称是典药寮的药师微笑,额头上的缝合线异常的扎人眼。 “恰好遇到了你,想要搭个话而已。”青年的嘴角挂着笑。
第017章 药师 “需要我送你一程吗?”背着药箱的药师微微一笑。 既不似朝廷里刻意把虚假的笑容堆在脸上的公卿,也不似不情不愿的强颜欢笑,温润自然,宛若水到渠成一般。 她本能地觉得不舒服。 眼部蒙着绷带的小姑娘弯了弯唇角,露出一个温软的笑容来,嘴巴吐出来的话却和脸上的笑容大相径庭,“多管闲事。” “晚饭吃得太撑啦?”小姑娘嗤笑一声。 这个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妖怪和诅咒。 京城的公卿贵族里都流传着几乎是人尽皆知又没有经过切实的证明的传言——麻仓叶王能看透人心。如果胆子不够大,或者说是不够强烈的欲望无法支撑对方去接近麻仓叶王的勇气,基本上都是远远瞧见麻仓叶王和被他带在身边的小丫头片子就绕道走。 内心藏匿着见不得人的东西,皮囊是一层遮挡的屏障,而麻仓叶王恰好是能透过这层屏障,一目到底的人,站在他眼前,非要形容那种感觉,就跟裸||奔差不多。 至于麻仓叶王身边那个小丫头片子,可拉倒吧,但凡她要不是麻仓叶王罩着的,像个普通孩子一点,保不齐哪天自己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就被人套了麻袋,那张嘴,鬼都嫌吶。 有点地位的人都知道,远远见到这俩,最好绕道走。 这人居然眼巴巴贴上来。 “小孩子一个人回家不会寂寞吗?”对面的人意料之中地没有生气,反而温和地弯了弯唇角。 奈奈越看这人越觉得不顺眼,越看他心里就越觉得不舒服,非要形容那种感觉就是拳头硬了。 可是人家姑且没有做什么坏事,就这么招呼下去,也不合理。 “你这么说我还真有点寂寞了。”奈奈歪着脑袋开口。 “不嫌弃的话,让我送你一程吧。”药师笑眯眯地说,末了还补了一句,“送你到麻仓大人的府邸门口。” “毕竟不请自来的话,麻仓大人会很苦恼的吧。”药师语气温和。 天边铺陈开来的云霞越发的靡丽,溢出罅隙的金辉滚烫璀璨到几乎要烫伤人的眼球。 浓郁的阴影无声无息地从街道的边边角角里溢出。 “我改变主意了。”小姑娘开口。 还没他胸口高的小姑娘像条泥鳅一样溜达到了他眼前,抬起头来,唇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拉扯开来,向上弯起。 药师的眉头跳了跳。 没等他做出反应,小丫头片子伸手握住了他的双手,目光真挚,语气真诚,“一个人回家很不安全,我送你回家吧。” 药师脸上的表情懵逼了剎那,短短的一剎那之后,他再度开口,“不……” “别客气,男孩子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 “你听说过我吗?”小姑娘笑得人畜无害,温顺柔软。 刚才还是一副人嫌狗憎的厌恶表情,这翻脸比翻书还快。 药师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 麻仓叶王身边的小丫头片子,表面上是阴阳寮没有转正的阴阳师,实际上却做着正经阴阳师的工作,部分特殊情况甚至还需要给事务繁忙的麻仓叶王替岗。 “那没毛病了。”小姑娘拉起他的手就走,“走走走,回家回家,晚饭就在你家吃。” 药师的脸部肌肉都在抽搐,这小丫头片子的力气贼大,明明是个没有成年的孩子,轻而易举地把他一个成年人拽着走。 平安京的忌讳非常多,连早上起床穿袜子都需要事先决定好先穿哪只,倘若一不小心犯了忌讳,估计要需要去请示神明祖先,上门做客这种事情自然需要选定适合的日子。 但是对方放任她跨进了自己家的门坎。 府邸是非常普通的下级贵族的规格,比麻仓叶王的府邸要小得多,庭院里栽了几棵青竹,细长的竹叶裹着薄薄的霜花,池水荡漾着殷红的晚霞,宛若浓稠艳丽的血水。 没有什么仆人,晚饭是他自个做的。 据对方自己说,家族世代都是在典药寮任职的药师,并且代代子嗣稀少,这一代更是只有他自己和一个兄长,兄弟两个人继承了祖业,进入典药寮任职。 术业有专攻,兄长擅长给人治病问诊,他擅长分辨各种草药,并且不太擅长跟人交流,比起小小的药师,兄长则是典药寮数一数二的医师。 最近一段时间,兄弟两个人都非常的忙碌。出于好意,兄长打算把产屋敷家的长子的病治好,很多医师都在劝说他的兄长放弃,毕竟对方是几乎被所有人认定了是活不过二十岁的病秧子。 可是兄长不愿意放弃。 “那我只好奉陪到底啦。”医师笑了笑。 兄长忙着给病弱的产屋敷家长子问诊,调配药方,他则是忙着研究出兄长需要的药。 奈奈面不改色,一边听着对方一本正经的扯犊子,一边干掉了第五碗饭。 小姑娘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对方的脸上,察觉到对方目光的药师面不改色地开口,“我脸上是沾了饭粒吗?” 小姑娘摇摇头,举起了干干净净的饭碗,“再来一碗。” 药师面不改色地接过了碗,给她盛饭去了。 奈奈咬着筷子,看着拿着空碗认认真真盛饭的人,心里嗤笑一声。 她信个鬼。 这人要是真的不擅长交流,她回去就喊麻仓叶王爸爸。 晚饭结束之后,奈奈挺着圆润的小肚子,心满意足地走出了药师家的大门,对方面带微笑地站在门口跟她告别。 回到麻仓府邸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个彻底,星月的晖光泼洒到盘踞在京城周边的黑色山体,风里夹杂着冬日冷瑟的气息。 家里的米缸今天还是满的。 从外面回来的麻仓叶王挑了挑眉,“在外面吃饱了。” 小姑娘打了个响亮的嗝。 虎斑猫也跟着发出点声响来,不过比起对方狂野的打嗝声,猫咪的叫声柔软轻柔。 “有问题。”奈奈仰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的,宛若一条粘在锅底的咸鱼。 “的确有问题。” 麻仓叶王微笑,手撑在地板上,慢悠悠地在小姑娘旁边坐了下去,云雾一样柔软的宽大袖口瘫软在了地上。 坐在地板上的虎斑猫歪了歪脑袋,一跃而起,动作轻盈地越过咸鱼一样的小孩,跳到了两个人中间,有模有样地学着麻仓叶王做了下来。 奈奈摸了摸股宗的脑袋,小猫咪的脑袋柔软,猫咪的呼噜呼噜声柔软,轻飘飘的,好似夏季飘在天上的云。 那个人给她的感觉非常不好,打从见对方的第一面开始,一股强烈的违和感在心底滋生开来,靠的越近,越强烈。 尤其是额头上的缝合线,怎么瞧都不对劲。 奈奈砸吧砸吧嘴儿,“你见过额头上有缝合线的人吗?” 麻仓叶王笑了笑,“没有。” “他说是因为去年脑袋磕在石头上磕破了,伤好了之后就留了条疤。”奈奈撅着嘴巴。 她信个鬼,这人嘴巴没一句实话的,脑袋磕着了能磕出这么长一条疤?你怎么不说是半个脑壳都飞出去了呢? “在这个京城里,奇怪的事情很多。”麻仓叶王说,“因为这里的人各自怀揣着不同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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