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女孩膝盖上的红狐狸打了个哈欠,砸吧砸吧嘴儿,甩动的尾巴尖扫在膝盖上,又蜷缩起来。 伊地知的手指收拢又伸展,伸展又收拢,肢体无意义地重复同一个动作,胸腔里的心脏战栗不止。 藏匿在肌肉里的神经绷紧,沉重的感觉压向大脑。 宇智波神奈摸了摸狐狸毛茸茸的耳朵,“天元在日本境内设置了多处净界。” “目的是为了抑制咒灵的出现,与大幅度提高辅助监督们的结界术精度。” “其中最重要的四处净界是以皇居为中心的净界、曾经是东京迁都候选地告状地下的薨星宫的净界、京都山国御陵净界、以及……飞騨灵山净界。” 女孩的声音突然停顿了一下,坐在驾驶座上的伊地知绷紧的神经并没有放松,反而崩得紧了。 “死灭洄游是以天元的净界为蓝本创造出来的梵界,算是低一等的结界。” 沙沙的雨声漂浮在空气里,女孩的声音萦绕在耳畔,轻飘的凉意在心底蔓延开来。 “虽然说是依据天元结界的漏洞创造出来的结界,但本身也可以说是天元创造出来的结界。” “解除死灭洄游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就是解除这些净界。”宇智波神奈的手肘靠在车窗前,手心托着腮。 视网膜映出灰蒙蒙的雨幕,矗立在路边的路灯没有亮起,形单影只的模样显得分外孤苦。 街道的地砖严丝缝合地结合在一起,薄薄的路面蓄上了镜面一样光滑的积水,落下的雨水溅开一圈一圈柔软的涟漪,积水映出阴霾的天空。 “这样做导致的后果是术师长久以来与咒灵之间延续不断的战斗、以及结界术的发展都将倒退1000年。” “吶,伊地知。” 宇智波神奈突然开口。 “嗨。” 坐在驾驶座上的辅助监督捏着方向盘,一个激灵。 “很狡猾是吗?” 苍蓝色的眼瞳里流转着摄人心魄的弧光,纤细冰冷得像是沿着刀锋淌过的冷光。 “嗨依嗨依。” 完全不知道对方在说些什么的伊地知疯狂点头如捣蒜。 “我看你也不像是能听懂的样子。”宇智波神奈的声音不咸不淡。 “对、对不起。”伊地知心里苦。 天地良心,这些东西光是听着就不像是他能听懂的东西。 伊地知对自己的定位非常清楚,那就是辅助咒术师完成任务的辅助监督,他只需要尽全力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减少咒术师的伤亡。 他能做的事情也仅仅是这样。 他不是五条悟,也不是七海建人。 很久以前,伊地知就清楚了一件事情,登峰造极的咒术,那是自己不可能获得的成就。 换句话来说,坐在这里听宇智波神奈说话的人是五条悟或者七海建人会更合适一点。 “车开得不错。” “谢、谢谢。” “对于你来说,当个辅助监督算是不错的选择。” “……” “是术师的话就派不上用场了。” 伊地知:“……对、对不起。” 如此粗线条的说话方式,上一次听到类似的话还是在很久以前的高专时期。 原话早就被忘得差不多了,对方大致的意思是他很弱,做术师一点用场也派不上,以及快去考驾照,要手动挡的,敢说一个“不”字就巴掌伺候。 结果他真的考了个手动挡的驾照,也托这些话的福,他才能活到现在。 伊地知没有优秀的术式,也没有结实的家族传承基础,成为术师对他来说只是在加速死亡日期的来临罢了。 成为辅助监督对他来说反而是保住了一条命。 “您……不进去么?” 窗外沙沙的雨声绵延,雨中的世界像是笼罩了阴沉的纱帐,灰暗的色调让人不自觉地感到心情沉重。 “我进去做什么?” 素白色的眼睫半垂,漆黑的小墨镜要掉不掉地挂在鼻梁上,缀在耳畔的耳饰溢出银色的光辉,宇智波神奈扶着脑袋靠在窗边,懒散得像是只在打盹的猫儿。 “你觉得我像是会去做好事的人么?” 映在后视镜的眼珠突然转动起来,莫名带上了阴森诡谲,宛若被供奉在寺庙里的神像活过来一般。 坐在后座上的女孩儿歪着脑袋,,苍蓝色的眼眸透过车前镜看过来,像只站在瓦片层迭的屋顶上居高临下打量人类的猫。 “……您提醒了虎杖同学和伏黑同学。”伊地知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开口。 “能给宿傩添堵的事情多少要干一点。”宇智波神奈表情无辜地眨眨眼儿。 伊地知:“……” 伊地知不理解,伊地知很不理解。 现代咒术师提到咒术史上代代相传的诅咒之王,第一个反应几乎都会是恐惧和忌惮。 五条悟就算了,谁让这家伙是最强,寻常咒术师难以企及的高峰,对他来说只是迈开一步就能抵达的距离。 强烈的违和感在心底弥漫开来。 二十八岁的现代最强咒术师有实力和资本同诅咒之王一较高下,伊地知丝毫不怀疑,可是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即便是有着和最强的咒术师一样的眼睛和术式,但无疑是稚嫩的年纪,无论是人生和术式都处在幼稚的摸索阶段。 难道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六眼术师都是这么……猖狂的么? 伊地知捏着方向盘惆怅。 光看这架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对方和诅咒之王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啪嗒一声,最后一个雨珠撞碎在玻璃窗表面,迸溅的水花贴着窗面滑下。 天空坠落的雨水干涸,笼罩在里樱高中上空的结界开始消散,宛若褪色的墨迹一般。 结界被剥开,露出其中的教学楼和绿植,学校的大门仿佛睡着了一般,安静得不可思议。 即便被七海建人告知过不能进入结界,造成眼下局面的咒灵太过狡猾和危险,伊地知进入结界无非就是送死,这种情况下当然是离得越远越好,谁知道七海建人能不能挡得住。 清楚情况的伊地知将车停在里樱高中的后门,也就是距离事发地点最近的地方,还特地将驾驶座的车窗摇了下来,异变能第一时间察觉到里面的异样。 伊地知远远看到了一身西装的成年人和三个无法掩饰住疲惫神色的男孩。 鞋底踏溅而过,薄薄的积水像是被踩碎的镜面,迸溅的水珠在积水表面炸开一圈一圈柔软的涟漪。 浮在大气的厚重乌云被割裂开来,倾泻而下的日光璀璨的刺目,浸泡湿润的花朵被流水卷起,沿着脚边淌过。 安安静静的学校宛若一个大梦初醒的孩子。 副驾驶座的车窗被摇了下来,女孩的耳坠在耳畔摇曳,迸溅出耀眼的银花。 “玩得开心吗?” 宇智波神奈对着三个灰头土脸的男孩,露出灿烂的笑容。 七海建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对对方的恶劣发言姑且没有做任何的评价,也表达任何的不满。 车门被关上,窄小的车厢里传来三个男孩的呼吸声。 驾驶座上的辅助监督从上到下透过车前镜将后座的三个孩子看了一遍,确认没有受到过致命伤后,才松了一口气,而后开始有条不紊地通知警察和医院来处理后事。 宇智波神奈坐在副驾驶座上,视线瞟向车窗外的后视镜,小小一辆车硬生生挤了六个人,伊地知的车对三个男孩和一个成年人来说显然有点拥挤,大家伙你挤着我,我挤着你,就差要坐到对方的腿上去。 七海建人一言不发地坐在靠窗的位置。 “你是故意的。” 车厢里突然响起第七个人的声音,后视镜倒映出虎杖悠仁眼角下开裂的缝隙里露出来的红色眼珠,以及那张露出獠牙的嘴。 对方开口的瞬间,一直趴在宇智波神奈膝盖上打瞌睡的狐狸徒然睁开了眼睛,宛若冬眠被惊动的野兽一样。 虎杖悠仁立马从座位上跳起来,活似一只炸毛的小老虎,脑袋砰地一声撞在车顶。 男孩疼得龇牙咧嘴,顾不上被撞疼的脑袋,麻溜地伸手,一巴掌抽在自己的脸颊上。 啪的一声清脆声像过去后,那张嘴顺理成章出现在了手背上,虎杖悠仁还没来得及抽下去,宇智波神奈的声音便在车厢里响起。 宇智波神奈安抚性地摸了摸狐狸的尾巴,示意他别紧张。 狐狸预备咬人的动作顿了顿,浓重的鼻息从鼻翼里喷出,而后趴了回去,毛茸茸的下巴枕在交迭的前肢上,打起了瞌睡。 “你不也是故意的么?”宇智波神奈面不改色地摸着狐狸柔软的皮毛。 明媚的日光落在那张稚嫩的脸庞上,皮肤白得几乎透明,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女孩目光顶着车窗外的世界,仿佛一尊精致的人偶娃娃。 远远传来尖锐的警笛声,残留在地面的雨水宛若一面面镜子,倒映出被洗涤过一样清澈的天穹。 驾驶座上的辅助监督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机,手指无法克制住地战栗,失去控制的力道几乎要将屏幕摁爆。 电话那头的人已经挂断了电话,伊地知却忘了放下手机,恐惧掐着神经在大脑尖叫,脊椎僵硬的仿佛打上了坚硬的水泥。 和虎杖悠仁一起坐在后座的七海建人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全身的呼吸仿佛在对方发声的瞬间被遗忘。 身体残缺不齐,灵魂被切割成二十份,发声之时,却无人敢出言,强悍的存在感,能碾压一切的强大。 手背上的眼珠盯着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人看了一会儿,虎杖悠仁的巴掌就下来了。 啪的一声过去后,火辣辣的疼痛感沿着神经在皮肤表面蔓延,虎杖悠仁原以为对方还要逼逼两句,可惜没能如他的愿,宿傩意外地沉寂了下来,虽然只是暂时性的,虎杖悠仁却感觉到对方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好一会儿,宿傩都没有再出言的意思,七海建人姑且松了一口气,目光落在被伏黑惠和虎杖悠仁夹在中间的吉野顺平身上。 “吉野同学。”七海建人的嘴唇动了动,“你母亲的事情,家入小姐可以解决。” 额发挡住半张脸的男孩顿了顿,橄榄绿色的眼睛收缩、颤动,而后凝固在眼眶中,反应过来后顺着声音源头看过去。 “真的吗?我的妈妈……” 不茍言笑的成年人板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脸,语气淡淡地开口,“家入小姐已经到了你母亲所在的医院。” 七海建人顿了顿,而后开口,“你的母亲的伤多是外伤,治疗起来并不难,残留在伤口里的咒力用反转术式中和就可以。” “不过……”七海建人说,“到底对普通人来说是非常大的伤害,估计要过上几天才能苏醒。” “谢谢……” 男孩的双手紧紧地绞住膝盖上的布料,热意沿着眼眶泛滥,豆大的泪珠砸在衣料上,晕染开深色的水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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