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你在同什么做交易?” 很多年以后,回忆起过去的岁月,漫天闪烁的雷光和满腔铁锈的气味都是那样的清晰,牢牢地烙印在记忆里。 “我知道。”满身淤泥和雨水的人躺在地上,轻声开口,“我在……与魔鬼做交易。” 红伞底下的人笑出了声,似乎这个答案格外称她心意。 “记住你的话。”宇智波神奈举着伞,眺望远方乌蒙的群山,“你是在与魔鬼做交易。” 与魔鬼做交易的人势必出卖自身的灵魂,在支付代价那一天来临的时候,拒绝、反抗都是没有意义的。 “……嗯,我记住了。” 无形的利刃丝滑地切开□□,砍断骨头,内脏混着鲜血顺着豁口滑了出来,大片大片的血渍像是溅开的花,没过多久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 动静很快就吸引了散落在山谷各处的人,那些人陆陆续续地往这边赶过来,成群结队地将刀剑对准站在暴风雨中心的人。 斩击停了下来,大片大片的影子像是从打开的闸门里逃出来的洪水,一同被放出来的还有怪异扭曲的妖魔。 那是这个世界上最黑暗扭曲的阴影,成群结队的魑魅魍魉从阴影里挣脱出来,扑向人群,撕扯人的血肉,咀嚼人的骨头。 雨水一点一点地带走留下来的血迹,沸腾的黑影歇敛,安静地盘踞在浸满雨水的山林之中。 宇智波神奈举着红色的伞,面无表情地站在唯一没被染红的方寸土地,苍蓝色的眼眸里流转出妖异冰冷的蓝色弧光。 “然后呢?”那双危险又美丽的苍蓝眼眸微微眯起。 “我要……复仇。”嘶哑的声音断断续续从地面传来,“我要向弑杀我母亲的女人复仇,向抛弃我的父亲复仇,向夺走我东西的兄弟复仇。” “我会不择手段。”狼狈的男人合上眼皮,“我会付出一切代价复仇,哪怕是我的骨血、我的灵魂。” 红伞底下的人没有再开口说话。 雨水坠落的声音淅淅沥沥,被雨雾笼罩的山林再度沉默下来。 …… 宇智波神奈找到猿飞日斩的时候,这个人的模样看起来狼狈极了,雨水落下来的时候,把甲胄和面庞上的血迹冲刷干净了,浸了水的头发拧成一股一股耷拉下来,像是两只被淋湿的狗。 雨水落下的时候带起连绵的沙沙声,身后灌木丛摇曳的声音更为清脆和响亮。 两个人被吓了一大跳,攥紧苦无的手柄横在面前,一副佛挡杀佛,人挡杀人的架势。 宇智波神奈瞥了一眼倒在水洼里的尸体,“我来得不是时候?” 猿飞日斩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努力睁大眼睛,“奈奈?你怎么在这里?” 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女孩举着一柄撑开的红伞,身上的衣服干净整齐,丝毫没有沾染上周边的雨水和泥泞,和面前的两个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散步。”宇智波神奈抬了抬眉梢,饶有兴趣地瞧见对面那人满脸的‘我信你个鬼’。 “这个时候就不要开玩笑……”猿飞日斩的眉头直接拧成了一个疙瘩,雨水浇进眼睛里,格外的冰凉,“糟了,刚才动静传来的方向是……家光大人……还有团藏!” 猿飞日斩急吼吼地要往那边赶的时候,宇智波神奈开口,“已经没事了哟。” 动静被按下了停止键,猿飞日斩的瞳孔还保持在因为神经紧绷收缩的状态。 “……哈?” 转过头来的时候,表情看起来有些好笑。 “顺着这个方向走过去,还能看到路边的团藏。”宇智波神奈举着伞,用稀松平常地语气开口,“你们一开始就不应该分开。” 云隐的忍者故意做出穷追不舍的样子,目的便是为了分散火力,让猿飞日斩和志村团藏其中之一作为诱饵离开队伍,最好是两个人一起离开。 虽然最后从队伍脱离出去的只有猿飞日斩,再用少量的战斗力牵制离对方,比之前面两个人,猎杀质子的难度也容易了许多。 如此一来,木叶一方正中敌人下怀。 “家光大人……” “后面的事情已经跟你们没有关系了。”宇智波神奈露出温和的笑容来,“后面的忍者已经被我杀光了,往前一直走,不会有人再拦你们了。” 猿飞日斩无意识地瞪大了眼睛,仿佛在看什么陌生人似的,“你真的是……奈奈吗?” “我当然是。”宇智波神奈面不改色地开口,“只是你们从来没有真正认识我而已。” 低矮的灌木摇动枝梢,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巨大的鹿出现在昏沉阴暗的山林里,鹿角仿佛开叉的树桠,鹿的后背驮着一个人。 “……家光大人。” 猿飞日斩动了动嘴唇,心跳像是慢了一拍似的,有什么东西脱离了原本的轨迹,朝着不明的方向失控了。 “猿飞君。”鹿背上的青年动了动龟裂的嘴唇,声音虚弱得像是大病初愈一般,“承蒙您和志村君一路相伴,就此别过。” 雨停了,干枯的黄叶泡在泥水里。 …… 半个月后,年老的大名病逝,新任的大名即位。 新任的大名不是大名正经册封下来的世子,而是已故前任正室夫人生下的孩子,幼年时期为了两国不起兵戈便被老大名送到了雷之国做质子。 老大名崩逝前的一个月才急吼吼地委托木叶,将人从雷之国召回来。 心存嫉恨的继室不愿意让先夫人的儿子回到大名府,暗地里收买了云隐村想要在雷之国把大名除去,幸得太政大臣大人相救才平安回到了火之国。 返回家乡的大名将继室和世子的阴谋揭露出来,愤怒的老大名因为世子母亲的罪行,废除了世子和世子母亲,将其贬到了远离大名府靠近海岸的封地。 这是官方给出来的解释,也是浮于表象的现实,剔除掉某些细枝末节后,更容易被大众接受。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新任大名继位之后,她这个位极人臣的太政大臣也跟着忙碌起来,时不时还得抽空应对某些人。 这个某些人里就包括了千手柱间。 作案迭起的文书摇摇欲坠,融融的灯火泼在纸张上,摇曳晃动。 千手柱间哭丧着一张脸蹲在桌边,宇智波神奈看也不看他,手里提着笔奋笔疾书,批注过的文书一本一本地往桌案另一侧迭。 “……你没跟我说过事情会变成这样。” “说不太清,就不说了。” “……你给斑写信让你除名宇智波?” “软肋太多,不好干活。” “……奈奈。” 宇智波神奈捏着笔的手一顿,抬起头来,发现对方那双黑色的眼睛里带着从前不常有的严肃和沉寂。 “权力是个玄乎的东西。”宇智波神奈神定气闲地放下手中的笔,“有时候能高居其位的人腐朽,也能让人瞰俯众生,行凡人所不能行之事。” “觉得我挟天子以令诸侯,做得太过火了?” 宇智波神奈双手交迭至于下颌,眯起了那双苍蓝的眼睛。 千手柱间不语。 “人类最初的时候和山林野兽无二。”宇智波神奈说,“即使褪去了野蛮,仍然洗不掉骨子里掠夺的本性。” “你应当清楚,你的木叶与大名府而言是个妨碍贵族统治的障碍物。”宇智波神奈搓了搓手指,“真正掌握权力的人知道怎么消耗忍者的财富、战斗力乃至生命。” “其他四个村子被各国的贵族牵着鼻子走。”宇智波神奈说,“忍者只能用忍者来制衡,用不了多久,木叶也好,云隐也罢,忍者就会因为贵族的算计再次踏入战场。” “这么一来,木叶还得被战争牵着鼻子走。”宇智波神奈歪着脑袋托着腮,放在桌面上的手指屈起,有一茬没一茬地翘着桌面上的文书,“这次的事情也是如此。” “回去吧,柱间。”宇智波神奈目光冷淡地开口,“你不适合在这里,你们谁都不适合。” 文明越是先进,泄露出来的污浊越是骇人。 大名府是个醉心诗赋的风雅之地,也是火之国的文化中心,可并不能改变金漆的表面底下藏污纳垢的真实。 只有曾经在相同的地方身处过的人,才能知道这地方的规矩和套路。 “我只是在做和以前差不多的事情而已。” 只不过这次少了个能和她针锋相对的五条奏。 千手柱间离开后,年轻的大名就匆匆赶往她的府邸,连气都没喘匀便直奔她所在的书房,一把推开面前的房门,门板哐当一声砸在墙面。 “您为什么不让我直接杀了他们?”年轻的大名质问道。 宇智波神奈眼皮都没抬一下,而是慢悠悠地在空荡荡的茶碗里倒满了茶水。 “先坐。” 她把茶杯往大名的方向推了推。 大名盯着杯中浅绿色的茶水,不情不愿地坐了下来,捏起桌面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杯底重重地砸在桌面上,年轻的大名火气稍微消了点,但似乎没消多少。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宇智波神奈直接把手中的文书丢了过去,大名眼疾手快地接住了丢过来的文书。 “瞧瞧。” 文书被展开,入眼就是大片大片红色的批注,还有连接在人名之中复杂的关系网。 “你老爹留了个烂摊子。”宇智波神奈扯了扯唇角,“把美人娶回来,也把麻烦带了回来。” 自从大名娶了继室,继室的家族也跟着水涨船高,朝堂上超出一半的官员都是被废除的世子的母族,差点就能把火之国变成外戚政治。 更别说那个孩子还不是大名的。 这个笑话她能笑好久。 “就这么直接刀了人家,保不齐你还得落一个弑杀兄弟的罪名。”宇智波神奈说。 “我不在乎!”年轻的大名拔高声音,“我只要做错事的人受到惩罚!” 这句话说完后,室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映在墙壁上的光影扭曲,透着渗人的诡异。 “我在乎。” 宇智波神奈的手指有一茬没一茬地敲在桌面的纸张表面,发出嗒嗒的声响来。 她毫无征兆地笑了起来,苍蓝色的眼睛覆盖在绷带下,暴露出来的半张脸半是阴影半是火光,透着妖魔似的诡异扭曲来。 “你以为我辛辛苦苦跑到霜之国是为了日行一善么?”宇智波神奈说。 年轻的大名下意识地想起半个月前的雨水滂沱之夜,那是未被任何东西遮挡住的眼睛,像是高居穹野的星辰,连散发出来的光辉都是冰冷的。 冰凉的寒意顺着脊椎一节一节往上攀爬,最终渗入脑髓。 “别着急。”宇智波神奈话锋一转,声音变得温和,拎起手边的茶壶,给空了的杯子重新注满了茶水,“安心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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