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林笑了,一脸的轻蔑:“你是来敲山震虎?”话说完,他的目光渐渐狠厉。 “还真不是,毕竟你出身于贡康陈家,虽只是一小小庶子,可好歹你父亲是主家的庶出,你这庶出的庶出在别的地方不顶用,咱们镇里还是有点小用,你生于贡康就甘心在这乡下小镇窝一辈子?” 话说的不是一般刺耳,陈青林听着青筋立现,他为什么窝在小镇,就是这里的人会把他当大爷待,而不是一只随时可以打发的狗:“老婆子想说什么,别跟我绕弯。”他拍着桌子站起身,怒火难掩:“别仗着自己一把老骨头什么话都敢说,小心骨头碎一地!” 他最听不得的就是一个庶字!一个庶字,压得他不得不卑躬屈膝活的连主院里的一条狗都不如!他最恨的就是这个庶字!谁敢在他面前说,他非得一巴掌扇过去,不打掉几颗牙齿不足以泄愤。 生气了。顾菲菲反而笑的更开心:“急什么,年轻人性子得收着点,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急,我呢,手里有个好物,可以与你共赢,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护着顾家能力范围内。”说着,她缓缓起身:“不要急,给你五天时间思考,慢慢的想,心平和气的想,千万不要急。”她就是故意的,敢一口一个老婆子骂她,呸!“想好了到顾家来,与我几个儿子细细商量。” 到了门口,顾菲菲突然回头看着沉默不语的陈青林:“性子太急,听说老的快,陈侄才二十出头吧?可怜见的,瞧着和我大儿没什么两样,可见这人呢,不能太着急,尤其是对老人得多有敬重。” 顾菲菲带着三个儿媳离开了陈记赌坊,中年人匆匆往屋里去:“少爷……” “少,少个屁啊少,滚,看着你就烦。”心烦意乱的陈青林对着空气踢了一脚:“看好赌坊,别来屋里碍我眼。”
第101章 顾元良提了半桶热水搁外间泡脚,瞄了眼坐梳妆台梳发的媳妇:“娘带你们去陈记赌坊干什么?”他实在是好奇的很:“姜还是老的辣,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娘这胆量,”他竖起个大拇指:“真是太佩服了!” 柳春香也在琢磨着这事,她蹙着秀眉看向外间的丈夫:“陈记赌坊的主事是贡康陈家的旁支庶子?”她都没听人说起过,只晓得陈记赌坊有些来头,主事的脾气暴躁喜怒不定,当地乡绅似乎有意避着他,由着他在西街开赌坊乌烟瘴气闹出了好几桩事,很是不像话,也没见唐老爷子出来管一管,只隐约听人提过一嘴,只要不闹出人命就管不着。 竟然只是个旁支庶子? 媳妇问他?顾元良双眼茫然:“我哪晓得这些。”他摇着头,泡在木桶里的两只脚相互搓着:“问我大哥还能知道点,我整天围着灶台转能知道什么。”嘀咕了两句,他又随口说:“不是说庶子低贱吗?大家族里嫡出才尊贵。” 柳春香确实精明敏锐,可惜受生长环境限制见识浅薄,她隐约能猜到娘今儿这出是为了什么,但她捋不清这里头,一个旁支庶子真的这么有用?贡康陈家有多厉害?她以为娘今天是去敲山震虎,结果不是,听着像是去找陈记赌坊的主事谈合作?贡康在哪?她听都没听过,当地乡绅避着他是因为他背后的陈家,他个人的力量几乎没有,能护住顾家? 想的多了,柳春香头脑发胀,情绪却愈发的兴奋,她的心跳的特别快,尽管她现在看不懂老太太说话做事,不是她蠢,是她一直呆在小地方没出去过,老太太年轻时在府城的深宅大院当过一等丫鬟,大家族里的弯弯绕绕很是明白,总有一天,她也能弄明白。 别的她没看出来,有一点她看到了,老太太有心教她们,娘肯教她一定认真学! 爹总说可惜了她是个姑娘家…… 爹,你看着,便是姑娘家我也可以借风而上。 张婉桃靠床头坐着,温柔的抚着略略显怀的肚子:“这孩子省心,不知不觉就三个月了,我能吃能睡舒舒服服的,像是没怀似的。”她眉开眼笑的对着丈夫说:“孩子很疼我呢,定是晓得我年纪大,安安静静连个反胃呕吐都没有,我怀金秋春荣那会儿,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媳妇在里间,顾元杰便在外间练五禽戏,看了眼媳妇的肚子,笑了:“这孩子懂事。你明儿问问你几个妯娌,今儿娘带她们去陈记赌坊都干了什么,多听她们说,看她们是怎么想的。”要媳妇自己琢磨怕是琢磨不出来,多和她的几个妯娌说说话,往后不知如何应对只要能听懂倒也无妨。 “啊,”张婉桃愣了愣:“哦哦,我晓得了。”眉眼还很茫然,她去了都不一定能懂,今天没跟着去能听懂妯娌们说话?算了,估且先听着回头说给四郎听。 瞧着媳妇一头雾水的神态顾元杰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倒也没多说,眼下安心养胎最是紧要。 顾元正俩口子屋里的灯总是熄的最快。 朱凤喜躺床上放松身体舒展四肢:“贡康陈家很厉害吗?听娘话里的意思像是很厉害。”她这腰啊,一天下来疼的很,夜里就喜欢平躺着,硬硬的木板床躺着最是舒服,好在丈夫火气旺,便是冬天床上都不会垫太厚的褥子,过于柔软的床她这腰躺着不得劲第二天起来还是酸酸胀胀,新床比旧床更结实睡一晚上醒来后浑身舒坦。 有钱的日子真好过。 什么贡康陈家?顾元正还是头一回听说,他反问道:“娘在赌坊都做了什么?你仔细说说。” “娘好生威猛!”想起娘在陈记赌坊的从容霸气,朱凤喜双眼放光情绪很是激动:“我以为老六媳妇就很厉害了,没想到娘更厉害,真的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老太太平日看着温温和和,说话也是慢声细语,对上陈记赌坊的主事娘还占了上风呢!你是没见着,那主事高高壮壮像座小山似的,搁娘跟前一站,两个娘都不及他身量宽,说话时眉眼争气萦绕,我是看着就犯怵,生怕他一巴掌把娘给扇走了,一直暗暗后悔没让你们兄弟俩也跟着去……我慌的不行,站都要站不稳,娘就很不一样了,眼神儿都没变过,稳得不了了!” 越说越兴奋的朱凤喜,控制不住双手,躺床上伸着手胡乱比划着,把赌坊里发现的一幕幕清清楚楚的告诉了丈夫,说完,她甚觉口渴摸黑起床,到外间倒了杯水咕噜咕噜的喝着。 “老太太不亏是年轻时在府城深宅大院呆过的,那气势,你们兄弟几个要是能有娘一半的沉稳从容,咱们老顾家啊,啧,就是泼天富贵了,太厉害了,下回娘出门,你可得跟着去瞧一瞧,真的是比在世时的爹还要勇猛,我一直觉的爹很有远见想法,现在才知道,娘也是毫不逊色。”嘴里叭叭个不停的朱凤喜又躺回了床上:“今儿跟娘出门一趟,我突然就知道了要怎么管着老宅,都是小事,容易的很,你说我当时怎么就觉的好难?还愁眉苦脸的?真不知道有什么可愁的。” 见识了娘的胆大,她忽然发现自己终究是胆小了些,不行,得改了这臭毛病!顾家以后只会越来越好,说不定还会买了丫鬟婆子使,她管着整个顾家胆子不大些,怎么管?管家的事交给旁人?不,不行!绝对不行! 媳妇突然的亢奋激动,顾元正感觉到了,默默的往床内挪了挪,留了大半的床由着媳妇闹腾,他想了会事,很快便睡着了。 刘娇杏在给丈夫通头,隔两天她就会给丈夫通通头,读书是件很费心力的事,多梳头能让丈夫头脑清明,看书识字更容易沉浸进去。之前给丈夫通头她都不会说话,今儿受的刺激颇多没忍住问了句:“你知道贡康陈家吗?” 贡康陈家四个字从媳妇嘴里说出来,闭着眼享受的顾元初回头看了眼媳妇:“怎么突然问起这事?” 稍有犹豫刘娇杏还是开了口:“娘今天带我们去了陈记赌坊。” “难怪……”顾元初心中了然:“陈青林是陈家旁支的庶子没什么用处,娘去陈记赌坊干什么?”他近来关屋里读书,也就夜深人静时才出门透透气,媳妇不说外头的事他自是不问:“陈青林盯上咱们顾记麻将了?”说完,又摇了摇头:“不应该啊,这人啊就是个窝囊废,看着狠骨子里不狠,不得志含恨窝在咱们这小地方度日,跟个怨妇没什么两样,咱们不招惹他,他不会主动来惹事。” 说都说了,刘娇杏便将近几日的事原原本本道出。 “郁家搞的鬼?”顾元初拧着眉头:“郁家有点邪门,一肚子的歪门邪道,摸不准是用了什么事说通了陈青林,娘找陈青林没用,该从柳三身上入手,柳家酒楼红火了两代,可惜柳家童生出的晚了些,柳老爷子年轻时柳家能出个童生,咱们镇上就没郁家什么事,现在的乡绅圈里也能有柳家一席之地,终究是差了点运道。” “怎么说到柳家了,晦气!”刘娇杏皱着眉不高兴了:“为什么要从柳三身上着手?我瞧着娘今儿去陈记赌坊是有想法的,虽没怎么懂他们的谈话,总觉的陈青林似乎被娘说动了。”接着,她又把赌坊里的事仔细说了说。 顾元初沉思半刻,看向身后的媳妇:“老太太这是打算拿什么和陈青林打交道?咱们家的麻将?” “我哪知道。”刘娇杏想了想:“不知道吧,麻将是咱们家的能下金鸡蛋的老母鸡,珍贵着呢,就这么给陈青林?不会不会,娘没这么傻,再说,一个旁支庶子顶什么用?” 是啊,一个旁支庶子娘看中了他什么?顾元初也在寻思着,要说多有能耐也就是小地方给点面子罢了,可这面子太薄,给了陈记赌坊就护不到旁的,难不成娘还想着贡康陈家? 念头从心里冒出来顾元初打了个哆嗦,不会吧!他瞪圆了眼睛,娘还想贡康陈家,那是他们能够得着的吗?唐老爷子亲自递拜帖门房接不接还是两说,贡康陈家的门槛对他们小老百姓来说可真是太高了,高得仰起脑袋都够不着,是真真正正的往上五代都泡在墨汁里的。 “冷了?”刘娇杏见丈夫打了个哆嗦,忙弯腰去试木桶里的水,是有点冷,她提起旁边的铜壶:“我加些热水,你把脚拿出来。”等了会,没见有动静,她推了下丈夫:“想什么呢?把脚抬起来我加点热水,桶里的水有些凉,这节骨眼上你可万万不能染了风寒。” 顾元初慢慢吞吞的抬起脚,耳边是媳妇的碎碎念,恍惚片刻他回过神来,自嘲一笑。还不是他没本事,一把年纪仍只是个入不了眼的老童生,罢了罢了,随娘去,他且收收心清清净净的过了明年的科举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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