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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你的家族中有没有能够转移魔纹的方法，能否解决掉背上那个麻烦。” 欧也妮想了想，对能够承载神明分灵的法阵载体还是颇有兴趣的。 她现在携带着【安姆】、波欧斯的火种，和猎神的鳞片。 如果未来她需要遮掩它们的存在，或许可以将这些分灵或遗物，通过能量转移的方式，转录到皮革制成的法阵中长期保存。 【妳这么快就要过河拆桥了吗！？】 不，还不急。欧也妮回答祂。 皮革法阵在随取随用上不够方便。接下来的旅行路上，还是先让各物件保持原样比较好。 而且，“那是您垫付了钱向猎人们买下的吧？我出门没带够零花钱，光靠在您店里打工的结账，可付不清。” 不等老库克出言相赠，欧也妮已说出了决定，“就先放在您那里吧，以后我会去找您结账的。” 她盯着老库克，故作凶狠地说道，“不要卖给别人了哦。” 老库克沉默片刻，说道，“我可是个生意人。” “那怎么办？”欧也妮苦着脸，然后自问自答，“那我只好快点解决麻烦，赚够钱回去找你呀。” 老库克终于笑了出来。 笑到最后，他叹了口气，扭开头说，“你的房间，我会留给你的。” 随时都欢迎你回来。 “……谢谢。” 一番波折后，他们终于重新回到了红松林街11号。 老商人没有急着睡觉，先去三楼库房整理他从黑森林采购回来的乱七八糟的皮货、矿物和草药。 欧也妮回到自己的卧室，发现自己在离开前并没有太多需要收拾的东西。 她的手提箱仍是离开教会隐秘学院时，带出来的那一个。 重要的物品她都随身携带着。 行李箱里只有她的衣物和毛巾，还有过去为了施法收集的那些指甲毛发之类的祭品。 来自第一位信徒芳汀的金色长发也静静地躺在箱子里。 卧室的抽屉里，还存着一叠摹画好的成品法阵，是过去的她为自己攒下的。 画在纸张上的这些法阵，她已经用不着了。她打算留给老库克，嗯，有偿的。最后从老库克那里再敲出一笔旅行费用来。 【妳打算去哪？】 欧也妮想了想，说，先回趟家吧。 【妳家？】 【安姆】为这个陌生的词语感到震惊。 ——那或许曾算是她的家。 她平静地对【安姆】说，我小时候生活在一座村庄里，我打算去探望下我的母亲。 【安姆】见过欧也妮的梦。祂承认自己不是很了解人类，【妳的母亲，似乎是凡人口中的“怪人”。】 “嗯……或许如此。”欧也妮点点头。“但我觉得，我需要再回去一趟，见见她。” 卧室门被敲响了。 “我还没睡，请进。”欧也妮回身，看见老库克站在门口。 “我想起来一件事。”老库克拿着账簿，表情带着些困惑，“我记得你刚来这里时，替别人带过一个口信？” 欧也妮迟疑地回忆着，“似乎是这样？” 她记得，是隐秘学院里一年级的教导主任将她介绍到这间店铺的，至于具体的原因嘛…… 老库克将订单记录指给她看，“收货人是维恩，收货期限这里改动过。” 欧也妮看见了，原本写在收货期限那栏的文字是“到货即送”，被线划掉了。 新增的字样是：一周后？ 那个问号充分表达了记录人的疑惑心情。 “这位客人订购的是月时草的新鲜汁液。月时草只有在黑森林里才能找到，也很罕见。我这边不确定什么时候才有货。 “这位客人当初也不着急，说愿意付订金，只要到货了就优先供给他，所以当初签合同时，我写下的不是具体期限。” “那么，你带来的口信，说要推迟一周送货是什么意思？” 老库克从腰间拿出一管液体，“这次去猎神祭的路上，我恰巧也采到月时草了。莫非我得先替他多保管一周，再送货过去？” 欧也妮看着那管珍贵的液体。 她记起来维恩主任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以及与其告别前，对方那简单的话语。 她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又看看眼前的老库克的脸。 她很感激维恩主任的那个借口，也很高兴能来到这间店铺里遇见库克。 对当初那个身负重债、无处可去的女孩来说，这间店铺一定是比维恩主任预想中还要好很多倍的地方。 不过嘛……“既然他订购的是新鲜汁液，肯定还是要趁最新鲜的时候送货过去才好呀。” 欧也妮拿出放在兜里的那条有些磨损的红色发带，熟练地将自己散落的长发绑了起来，然后伸手拿过那管液体，“地址给我吧。只要你买下我后面那张抽屉里的所有法阵，我就给个优惠，不收这次帮你跑腿的打工费啦。” 就像老库克的施法者店铺藏在红松林街这条商业街上，平日伪装成钟表铺一样，女神教会隐秘学院对外界挂着的牌子也是一座普普通通、但占地辽阔的神学院。 很少有教师愿意终日维持神学院中的清廉生活。 只有少部分刚毕业留校的年轻讲师，肯居住在隐秘学院的教师宿舍里，在教务长的眼皮子底下，与学生们一同接受严苛的作息日程管理。 年轻有为的青年教导主任，当然不在此列。 他私下里去泛信者的店铺购物时，留下的当然也不会是他在教会机构任职的地址。 维恩主任的私宅，位于丰穗城的东北区域，距离红松林街并不远。这里的住宅区，以宁静的林荫和整洁的公园闻名。 欧也妮挑了个假日前去。 这里的道路两旁栽着高大的枫树，金红交错，正是落叶的季节。她走过的路面却纤尘不染，连一片落叶都没有。富人区能用钱买得到的服务，在此可见一斑。 她将要的维恩主任，此刻正在自家的书房中练笔。 厚厚的一叠雪色纸被摊平在长桌上，四级青年法师凝神运笔，在纸上拉出一条条纤毫顺直的线条。 纸张上布满了这种密密麻麻的平行线条，每条细线间的间距不会比线宽更宽。 在这样细密的排列中，任意线条只要有哪怕一点弯曲抖动，就会与其他线条交错，破坏整张图案。 维恩主任的手稳得像铁，他已经快画满了整张巨幅的纸，没有出任何纰漏。 他习惯在每个清闲的假日做这样的练习。 先画十张直线，再画十张同心圆。之后是二十张的云纹曲线，细密排列的每一道弧度都不能有分毫差错。 练习完成后，再熟记一遍自己掌握的所有法阵的图案。在心中默默临摹一轮，之后挑出最觉生疏的法阵，认真地在纸上完成。 这是正常的高阶法师必经的道路。 法阵的等级越高，就越为繁复，复杂到了寻常人看一眼就会眼晕，完全不敢挑战摹画的程度。 没有足够这样扎实的基本功，法师们就无法得到神明的信任，无法在神见礼中获得使用高阶法阵的授权，无法继续升阶。 维恩主任听说，教会内一些专职战斗的人员，会用纸笔以外的方式来粗暴地构建法阵。 但只有精神遭受过极为残忍的磨砺和考验的战士们，才会被神见礼的法阵赐予这样的祝福。 维恩主任觉得，稳妥的升阶方式也没什么不好。 丰饶女神教会遍布全境的福音，那些最为复杂的、用于赐福的大型法阵，最终都不是依靠战士，而是由他们这样脚踏实地的文职人员，在全国巡礼时完成的。 维恩主任今年没有提交参加神见礼的申请。 他默默准备着五级法阵的练习，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心中有了一定的把握。 但他知道，他不能在如此年轻的时候就升阶到高位。 在如今透露出衰朽之气的教会体制中，这是件扎眼、甚至不详的事情。 就像他的上司，教务长安德森，在学院长正式引退前，大概也不会再申请参加下一次神见礼了。 毕竟，并非人人都是道林·格兰杰，有着与才华相符的家世，可以肆意展现自己应有的能力。 想到数月前见过的那位丰饶教会财务机构的高级执行官，维恩的笔尖微微停顿了一下。 在过去，他也曾听人说起过这位年轻的高官，对这项传闻，他心中没有产生半分波澜。 维恩早就接受了人与人之间存在差异，也恰如本分地安排好了自己的道路。 但是，当亲眼见过道林·格兰杰那年轻俊秀的面容和高傲冷淡的态度后，他的内心依旧遭受了某种莫名的，冲击。 笔尖只停滞了半秒，就回到了原有的轨道上，没有破坏线条的完美。 他顺畅地飞速完成了这条长长的直线，笔尖一直拖到了纸张的边缘。 就在此时，书桌上的铃铛响了起来。 是示警的法阵，有访客站在他家的门外。 维恩看了眼即将圆满完成的这张直线练习，没有留恋地放下墨水笔，离开了书房。 门外站着的，是一位十六七岁模样的青春少女。她上半身披着玫瑰红的斗篷，兜帽下露出来野火般的红色卷发，手里拎着个藤编的篮子。 少女的瞳孔像猫一样碧绿，鼻周有着淡淡的雀斑，显现出一种青春期特有的娇俏活力。 见到开门的维恩主任后，少女立即露出热情的笑容，“日安，先生。” 维恩皱了皱眉，他并不认识来人。 少女开门见山地报出来意，口齿伶俐又清晰，“您好，我是商人学徒埃丝美拉达，来自红松林街的库克钟表铺，是替老板前来送货的。” 她按住盖在藤篮上的丝布，左右看了看，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将商品拿出来。 这里的住宅区非常幽静。邻居家的草坪上也没有人在活动。只有周边住宅的窗户，静悄悄地对着这里。 少女商人拿不定主意，她那仿佛会说话的眼神落在维恩主任的脸上，似乎是在征询意见。 维恩很清楚对方的暗示和试探。 这个女孩当然不太愿意简单地在门口完成这笔交易。 抓住一切机会来登堂入室、建立联系、寻觅商机，是每个商人的生存本能。 哪怕居住在这样的高端住宅区，可恶的推销员也无孔不入。 就在这时，维恩也终于想起了自己在红松林街11号留下的商品订单。 月时草的汁液是很罕见的材料，添加在墨水中，能让墨迹收敛。 高阶法师们对此的需求量很大，教会内部收购的材料都被他们订购一空，只有少量份额会被留给中阶法师，来展现教会的宽仁和公平。 维恩主任没有将自己的名字加入那份排队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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