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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游诗人下坠的时候，女刺客的手中腾起强烈的法力光辉，数十道血红的法术锋刃成型后立刻被传送到主教身周的各方位，以刁钻的角度破空袭向他。 毫无用处。范默宁主教心想。 这种法术锋刃并非出自伊甸神系，不是常见的法术，或许藏有蹊跷。 但既然它没有设置防护场，能被外人的法术传送，那就是它致命的弱点。 主教不费吹灰之力地升起时空护盾，将那些近身的法术锋刃转移到虚空中。 此时，地板上突然漾开一阵缓慢沉重的法力波动。 他的时空护盾突然消失了。 不止护盾，“隙孔”的洞口、书页的缝隙，也相继归于虚无。 范默宁主教能察觉到，所有来自伊甸神系的法术，在这片区域中都被压制住了，无法再生效。 来不及思考异变的原因，范默宁主教丢出几个时间与梦境神系的法术，在空中迟缓了那些尚未被转移走的锋刃，再用无形护盾挡下它们。 那些锋刃看起来诡异，却轻易地被通用护盾术抵消了。 危机解除后，范默宁主教才急匆匆地朝地板投去一瞥，面色首次发生遽变。 不知何时起，地板上竟然已布满了火焰构成的细纹。 范默宁主教自身设下的防护法术麻痹了他，使他先前没有感知到火焰的温度。 火焰对范默宁主教来说没有杀伤力，但火纹构成的法阵，是不久前还在礼拜堂的穹顶上出现过的图案。 其效果已经非常明了，它是能封禁住所有伊甸神系法术的高级大法阵。 空气中弥漫着香味，是女刺客先前使用过的香料，坠落到地板上后，一直作为祭品在安静地燃烧着。 摔落到地板上的吟游诗人，笑着抬手，甩出一个容量惊人的空药水瓶。 他用某种手段获得了使用这种高阶法阵的权限，却没有足够的法力量和法术位，这就是他不能准备魔纹，只能在现场手动布置法阵的原因。 吟游诗人刚刚灌下了过量的补灵药水。 法力反复补充又急遽抽空的经历，对他的精神造成了很大的折磨。他面色萎靡，此时的表情却很开朗。 “魔术的关键，就在于诱开观众的注意力，你说是吧，”他说话的对象并非主教，而是，“小欧。” 范默宁主教一时说不清自己的心情。 他回头望去。 欧也妮仍站在那个持续生效的迟缓法术中。 那是她最佳的保护罩。她的施法非常地平、稳、缓、慢，几乎没有发出动静。从刚刚开始，那些法力运转流动的趋势，就被压制得像是空气中无处不在的微流。 那座悄无声息蔓延开的火焰法阵，正是来源于女孩的脚下。 在范默宁主教刚刚将注意力集中到刺客姐弟身上的那段时间里，行动迟缓的欧也妮已再次靠近了那个黑心灰棉絮团。 她给自己重新施放了无形护盾，法术精准地贴着身躯，阻隔了灰棉絮的影响。 隔着护盾，她正伸手将黑色的梦魇从灰棉絮中剥离出来。 范默宁主教回头看她的时候，她的指尖刚刚直接碰触到那团梦魇。 那是短到仅有一瞬的交流，梦魇的祝福已毫不迟疑地降临到年轻女孩的身上。环绕在她身周的迟缓效果，被同系的高阶法术抵消了。 欧也妮笑了，她的语速终于恢复正常。 “您说的没错，”她抱着那团梦魇，凝望着主教，不急不缓地说道，“弱小是种武器。” 刀子这种东西，靠得越近，捅得越深。
第171章 附身 小礼拜堂中，短暂的沉默后，范默宁主教问，“这个计划，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欧也妮知道他是在问自己背叛的时间点。 此时已不再有隐瞒的必要，欧也妮如实交代，“大概，是在前来小康郡的马车上吧。” ——也就是说，打最开始出现在自己眼前时，女孩就别有用心。 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归顺，所有的表现全都是骗局。 范默宁主教深深地望着欧也妮，仿佛在重新认识她的存在。 “你在离开丰饶教会后，加入了追寻‘乐园’的组织？”范默宁主教看着欧也妮那昭显着身份的白发红眼，若有所思地质问，“还是说，你在黑森林那个梦中受到感召，如今，已被蛊惑为时间与梦境之主的附庸？” “我只属于我自己。”欧也妮直视着对方。 她终于在强大到令人恐惧的范默宁主教面前抛弃掉了所有的伪饰。身份转换带来的威胁，无法逼她畏缩，反而使得她更加锋锐。 说出真话的感觉使她隐隐觉得痛快，这种情绪使她强调，“我曾向您说过无数谎话，但如今这一句，绝不是虚言。” 范默宁主教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这句话越接近范默宁主教曾经的希冀，就越值得他伤怀。 更何况，女孩说出这句话的态度和神情，与她先前告知范默宁主教她已下定决心时太相似了。 究竟哪句才是谎言，哪句又值得信赖呢？ 此时，桑尼悄无声息地降落到地面，伊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两姐弟趁这段时间走到了欧也妮身侧，但范默宁主教全未放在心上。 自数百年前那场失败的成神仪式后，范默宁主教再未陷入过如此不利的境地。 他最熟悉常用的伊甸神系的法术，在“隙孔”和藏物空间中准备的各种手段，都在这个陷阱中被彻底封禁了。 此外，他身具的时间与梦境之主神系的法术，也会被欧也妮手中的梦魇用同神系的法术来压制化解。 可范默宁主教对这些不利因素没有半分慌乱。 “你知道吗，欧也妮，”他沉声说道，仍像是那个给予教诲的长辈，“弱小，只有在拥有足够强大的后盾时，才能成为有效的武器。” “你很努力，但可惜的是，你们拥有的力量，不足以撼动胜负。” 他的瞳孔中映着三位挑战者的影子。 一位年幼的三级法师，两个五阶法师，其中一个还因勉强使用超出能力的大法阵而耗空了法力和精神。挑战者同样被封禁了伊甸神系的法术，时间与梦境之主神系的法术也会被他以同等权限破解。 在同等的限制条件下，法力更弱小的一方，根本不具备威胁强者的能力。 欧也妮懂得范默宁主教的意思，但她用沉默表达自己的意见。 范默宁主教看着如此聪慧的她，许久后叹息一声，“我很遗憾，你没有选择正确的道路。” “你令我感到失望，欧也妮。” 空爆术。 没有任何花哨，不具备任何玄异，不需要任何神明的许可和权限。 ——只是最纯粹直接又强大的法力，被灌注到低阶法术中，就能发挥出骇人的威能。 一股庞大凝实的爆炸性气流，以范默宁主教为中心，向四周急遽奔袭。 庞大的力场像风暴一样往外涌出，毫不留情地撞碎沿途遭遇的一切。 爆炸的冲击瞬间抵达三位挑战者的身前，将他们重重地往外推出。 欧也妮心中的计算转得很快，但身体的动作跟不上形势。她知道自己飞出去后转瞬就会砸到小礼拜堂的墙壁上。 她给自己设置的贴身版无形之盾，虽然在阻隔异物上很灵活，却几乎无法形成缓冲。这样下去，她会在墙壁上被撞成重伤。 哪怕如此，欧也妮也没有在意即将撞墙的自己，她的目光紧紧地跟随着修普诺斯的本体。 刚才的冲击中，修普诺斯已从她怀中脱手而出，被某道精妙的气流卷回范默宁主教的方向。主教对力量的精准操作可见一斑。 桑尼的动作敏捷得不像人类。爆炸发生的瞬间，她拖着没用的伊桑就像拽着个轻飘飘的稻草人，冲过来垫到了欧也妮的身后。 在此时，欧也妮的法术也终于丢了出去。 第一道法术是斩击，直飞向她的身前，在主教狂暴的能量流中割出一小段真空——这种特殊的性质使它得以逆流向前，抵达预定的目标。 三级法师的法力不够欧也妮挥霍。 她就算耗尽身上所有力量，那记攻击也无法穿透重重屏障，抵达爆炸中心，也就是范默宁主教所在的位置。 她所瞄准的是，那些漂浮在修普诺斯周围，虽已剥离但仍存在的灰棉絮般的无形之物。 斩击的法术切断了它们与尘世的联系。这种异界之物终于从束缚中解脱，回归到本源所在的虚空。 为被夺走的修普诺斯解决掉这一最大威胁后，欧也妮才着手处理自己的情况。 仅剩的法力化为了二级气垫术，往身后丢出。 快速膨胀开的软绵绵气团，只使三人稍稍停滞，就被他们高速飞出的身体彻底穿透。 桑尼用胳膊上撑着的无形护盾，奋力撞开了正在崩裂的建筑墙壁。 他们被爆炸推出了已不复存在的小礼拜堂，砸落的砖瓦伴随着他们一并往外飞溅，外界灼热的烈风向他们涌来。 精神操纵法术快、身体动作慢的欧也妮，此时才从藏在身上的整叠法阵中，翻到正确的那张，抽出来在风里一甩就展开。 几乎不需要她自己使用法力，风中强烈的力量波动瞬间就激活了它。 那是一个远超正常三级法师能力限制的高级防护法术，在飓风中罩住了三人。 三人一罩在爆炸的余波中颠簸滚动，终于在桑尼眼明手快丢准方向的数个气垫术的缓冲下，勉强稳住了身形。 “哇……”伊桑晕晕乎乎地，伸手去摸那个从无数次强烈撞击中保下了他们的无形厚壁，“这种威力竟然只配做零级法阵？小欧你的收藏很特别啊。” “是啊。”欧也妮心有余悸地点点头。 感谢工厂主盖比的纸笔赞助。感谢自己的先见之明。感谢乌鸦【安姆】对力量的悉心保管。 在欧也妮和桑尼姐弟的计划中，原本是打算让桑尼他们潜入教会发现范默宁主教隐藏起来的“隙孔”后，走“空隙”内的道路，将位于小康郡城外“隙孔”内的【安姆】接过来的。 然而，鬼知道范默宁主教会在“隙孔”内设下那么多陷阱，伊桑没能顺利接来【安姆】。 【安姆】这会儿大概还蹲在城外傻傻地等待行动呢。 借刚刚那个零级法阵，欧也妮调用了寄放在【安姆】那里的力量。 【安姆】如今肯定察觉到羽毛的数量削减，知道情况有变了。 祂会带着欧也妮的力量，直接从城外飞过来。 只有等与【安姆】会合后，欧也妮才能按计划开展召唤黑龙巴哈姆特的大动作。 欧也妮和伊桑如今差不多都是空蓝状态，只有桑尼尚且保存了部分法力。三位中低阶法师，要努力撑到【安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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