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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林使欧也妮通行无阻，却不替欧也妮指路。 那些在装修的房间，旧布局都被改动了，物件也被挪走，没什么好看的。 像传送室这样原貌保留封存下来的房间还有几个，大多是书房、储藏间这样法术物品比较多的房间。 施工管理者们大概想要等图书馆建好了，集中将物品搬过去收藏，再对这些房间原址进行改造。 欧也妮简单看了几眼，尤其是在当初道格拉斯试图献祭的那个书房外站了几分钟，但她没有走进去。 【安姆】尽力了，却依旧无法有效地从紊乱的力量中提取场景记忆。 “如果你想祭拜的话，”欧也妮对道林说，“道格拉斯亡于此地。” 道林没有多看那个房间，他盯着欧也妮的红瞳。 但欧也妮将眼神转开了，她稳步向外走去。维恩主任拿到的规划图纸中，只有一处建筑没有任何装修改动，将完全维持原貌，也谢绝师生们的日常使用。 不是这座书房。 这座书房将会成为未来的学院长室。 道林跟着欧也妮来到庭院中，橡树荫道的尽头是一座独立的小祈祷堂。 此地僻静，门窗紧闭。 欧也妮抬头时，看见了先前那座书房的窗户。 这座祈祷堂过去曾沐浴在道格拉斯的目光之下。历经多年的封存后，未来也将处在教宗安排的监视之中。 其中隐藏着某种恐怖。 门锁抵挡不住女神的脚步，她带着道林踏入其中。 今天开始恢复正常的更新频率啦~ 挨个抱抱亲爱的读者们，么么！
第229章 神之梦 祈祷堂内的建筑构造，是极端的丰饶教会风格。 黑暗。猩红。狭窄。寂静。 四周墙壁上的神使浮雕们探身伸臂，手托的长明灯台微微幽亮，是此地唯一的光源。 那些浮雕太多了。明明礼拜堂内还留有让人类走动的空间，却使人在心理上感觉被挤得喘不过气来。 就连欧也妮和道林都下意识缩近了彼此的距离。 欧也妮难以想象家族成员在此地聚会的场景。这里似乎只适合单人独自祈祷。 但若只剩单人，这里的氛围也未免太过阴森恐怖。 倒也好。这样就不用担心未来的学生们误入此地后，不知畏惧地留下来搞事。 道林平静地站在欧也妮身侧，抬眼望着祈祷堂中的主像。 被神使们簇拥在正中间的丰饶女神像，神色比欧也妮见过的任何一座都要威严。 神像眉头深锁，似乎在斟酌着什么棘手的难题。穹顶的帷幕垂下来，挡住了祂臂弯微敞的半侧身体。 祂向前伸出另一只手臂，指尖低垂。 ——若跪坐在祂身前的那块圆形地垫上，或许就能承接住从祂指尖滴落的鲜血。 但那只是雕像而已。 道林肯定不是初次来到这里，他没有要动手分忧的意思。 于是欧也妮抬起了手。几乎无需思考，缘分之丝在她的手指间跳动，牵引着她去触碰四壁浮雕中暗藏的复杂机关。 与神使握手。旋转花茎。拉扯垂下的稻穗。 道林看着她正确无误地完成了所有的前置步骤，垂下了眼睛。 锁扣纷纷卸力，一座隐藏的神使雕像从地底升起。 神使手托圆盘。黝黑圆盘底部的铭刻，在昏暗的光线中几不可见。 欧也妮知道，那是个法阵。 她将法力灌注其中。她察觉到这个法阵所需要的法力极多，绝非普通的中低阶法师能够误触的机关。 但对如今的欧也妮来说不算什么。 等到法力盈满圆盘，欧也妮等待一会儿，才想起来使用丰饶神系的法术还需要祭品。 自从用光幕将通用类的法术重新解构重组一遍后，大多数时候欧也妮都直接驱使自己的法术，无需任何祭品。 香雾在伊甸神系的法术里则更像是某种烟尘类的辅助用品。匠神和春神之流的神明是大方的，她发现自己成为神明后，似乎被豁免了祭品。 但丰饶不同。祂总是要坚持更多的规则。 欧也妮侧头看了眼道林。道林无言地伸手，献出几滴鲜血。 来自高级法师的鲜血大概很得女神的宠爱。无需法力那样多的份量，圆盘的底部已经亮起一道道幽痕。 随后，血雾从盘中倾泻而出，淹没了两人。 【我们现在……似乎在梦中。】 【安姆】有些迟疑地说。 祂的声音是从耳边传来的。 欧也妮睁开眼，惊讶地发现明明被收容在自己精神中的【安姆】，此刻正站在她的身边，用着与修普诺斯同款的面容。 过往的经验让欧也妮想到，啊，是的，看来这里应当是梦中。 她与道林仍站在祈祷堂中。 除了空气中漂浮着血雾，又多出来【安姆】外，四周的环境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浮雕与神像仍沉默地静立在雾中。道林正皱眉看着突然出现的【安姆】，【安姆】则在观察自己的身躯。 欧也妮伸出手，想要用精神扭曲梦境的内容，来证实这是一个梦境，但没有成功。 【安姆】的声音也很委屈，【这张脸不是我自己选的，我改不掉。】 欧也妮知道的。自从见过修普诺斯后，【安姆】就很排斥与其他分灵用同样的脸，祂不会再采用这个形貌来象征自身。 欧也妮还在思考这些异常代表着什么，【安姆】已经得出了结论，【这是一个特殊的梦境，叠加在格兰杰庄园之上。难怪刚刚我在庄园里会感觉受到压迫，就是因为这个梦境的存在。】 【梦境的主人强行固定住了其中的内容。】 欧也妮还未问，【安姆】已经回答，【这不是吾神的梦境。吾神的梦境崇尚变幻和自由。】 所以，梦境的主人不是时间与梦境之主，却拥有能够限制【安姆】的能力。 他能辨别出【安姆】的身份，还知道时间与梦境之主的脸。 是繁欲吗？还是某位神使？ 欧也妮望着视野中纠缠的深红色缘分，绳索的另一端依然隐藏在空间的壁障之后。 但她知道，她离彼端更近一步了。 “我过去从不知道，这里是在梦中。”道林突然说道。 毫无疑问，他曾来过这里。 “梦境只是另一个维度。”欧也妮说。 “若其有着与现实相近的特征，你也可以将其理解成另一重现实。” 这是个被固定住的梦境。欧也妮不想用自己做实验，她向道林咨询其特性，“你曾在这里发现什么与现实的不同吗？” “不同？”道林说，“你会看见所有景象上的不同。” “至于特性，”他认真回答，“我们在这里也会受伤，会疲累，能够如常地使用法术和物品，然后……可以将人与物品带入带出。” 听上去，确实很难判断这里与现实的区别。 将现实事物带入梦境很容易，带出的话……既然这里不能按照想象随意生成物品，若梦境主人早有准备，使用空间法术也可以达成同样的效果。 又或者，若是“祂”的话，能用法术虚空造物，也不足为奇。 欧也妮这么想着，问道，“你们曾从这里带出过什么？” “格兰杰们常来这里吗？” 道林看了她一眼，“所有的格兰杰都来过这里。” 欧也妮笑了，“除了我这个现任家主？” “……为何你出生后会流落在外，其中原因除了道格拉斯已无人知晓。”道林的目光落在她的雪发上，“可你在回归家族时通过了那道血脉法术的检测。” “那么，你就和我们一样。” 欧也妮心一跳，突然意识到，为何道林要特意提及，在这个梦境出入时能够携带，“人”与物品。 果然，道林缓缓说出了她的那个猜想——“所有格兰杰的纯血，都降生于此。” 女神安静地站了许久。 道林试着设想她的感受。他早在幼年就知晓自己的来历。在离开格兰杰家族前，很难说他对这份特殊的身世不曾抱有过某种虚荣心。哪怕刚刚得知这里其实是个梦境，他发现自己也能平静地接受这个事实。 可是，欧也妮与其他所有格兰杰都不同。她如普通的女孩般在乡野间长大，见惯的是外界的伦常。 她对格兰杰家族，对丰饶女神庇护下的整个教会都没有好感，不会因此产生任何骄傲。 ——道林知道丰饶教会，不，知道自己在过去曾对她做了什么。 对这异类般的出身，她如今会怎样想呢？ 女神一直没有说话。她身侧那位黑发青年担忧地问，【妮妮？】 青年的声音里有种道林难以形容的奇怪质感。 哪怕道林猜到对方有着不同寻常的身份，心中也对这位并非格兰杰却跟随入梦境的外人，隐隐有几分排斥。 欧也妮回过神来，吐了口气，笑道，“所以，不是近亲通婚。” 道林不知道她哪来这样奇怪的想法，“当然不是。” 像是排除掉了最糟糕的答案般，欧也妮语气轻松，对身侧忧心忡忡的黑发青年报以一笑，“别担心，【安姆】，我对此早有预料。” 早在回忆起罗杰，试图打捞起与这个世界的母亲的缘分，却发现那丝缕上也附着有血雾的痕迹时，欧也妮就隐隐有所预料。 人偶又如何？她这辈子竟然真的是桑尼和伊桑的妹妹，这个想法甚至令她在冰寒的畏惧中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在道林看来，这位神明的仆从实在是不够懂事，竟然还需要女神来安慰。 若在他的官邸里，这样心理素质不过关的人，是会被他辞退的。 而这位不知进退的青年还不懂闭嘴，【妮妮，你是人类。】 女神却很高兴地回以明朗大方的笑容，“嗯，我知道。” 欧也妮很清楚，同样出身于梦境的【安姆】，如此替她忧虑，竟没有半分窃喜，是太过了解她的信念，害怕她因此动摇。 而她绝不会错认自己究竟是什么。 无论被放到怎样的躯壳里，无论拥有怎样的力量，她的心智始终未曾更改，她笑着说道，“我一直都是。” 若说这个情报完全未在欧也妮的心中留下阴霾，那肯定是假的。 谁会甘心做一个人偶？谁会任由生死命运掌握在制造者的手中？ 她已经见过桑尼和伊桑姐弟的命运，那么她自己呢？她被安排的使命是什么？她的身体中也被留下了某种销毁装置吗？格兰杰家族早亡的诅咒究竟是什么？ 欧也妮抬眼看向光幕的第一排，那个毫不掩饰的愿望依旧闪耀着光芒。 “欧也妮想要获得力量，主宰自己的命运。” 只要有这样的愿望，她的人生就注定是接连而至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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