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不再纠结姓名,而是丢出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来试探,“我有两辈子的记忆,那是什么回事?” 黑发神明果然能给出回答,【妳是她,又不是她。】 这答案像是个哑谜,但欧也妮立刻追问下去,“你认识上辈子的我?” 不爱说话的黑发神明默默垂下了睫羽,似是想要逃入睡梦。 “你见过那个世界。”欧也妮想起了那个因重启太多次而濒临崩溃的摹本世界,想起了被盖在茶几上的那本书。 深海就位于那个房间邻侧,那绝非毫无关联的巧合。 “我们还能抵达那个世界吗?” 某种莫名的悲伤袭击了她的心灵,使她不由又询问,“……你喜欢那个世界吗?” 重新抬眼看她,眼神像是暗夜中的湖水,【这没有意义。】 终于再听到熟悉的话语,令欧也妮稍有恍惚。 但绝不是修普诺斯,能被轻易被她利用说服。 修普诺斯的虚无,是生来如此,又缺少与外界的交流。 但有着数万年思考历史的,其结论不会再为外人动摇。 【梦境重归平静。我该重返睡眠。】祂甚至不愿再多留存于世。 从海底联系着【】形体的缘分之线骤然松散开来。 【下次不要再带吵闹的事物进来了。】 借用【】躯体避难的这部份清醒意识,留下这样的话语,就想要归去。 但欧也妮岂会让祂如愿。她毫不犹豫地抓住了那束联系,阻止祂的离开,“等等!” 这野蛮程度简直就像是在扯对方的头发。 并非完全清醒的,透过【】的眼睛皱眉看她,那份俊美令人心折,但欧也妮可不会为此屈服。 欧也妮更没有被祂流露出的不满吓退。 对方强大到恐怖,或许能轻易地用力量碾碎她。这样溢于言表的不悦,反而让欧也妮隐隐意识到,对方不想轻易伤害她,因此更加有恃无恐。 黑发神明忧郁地说,【妳不应让我过多借用这副躯壳。】 “那就长话短说。”事实上,欧也妮的力气也维持不了太久的拉扯,可她才不会告诉对方。 她更乐意将压力转嫁给对方,“问完话我就松手。你也不想睡不了觉吧?” 欧也妮不知道对方容忍的边界在哪里,也知道自己其实奈何不了对方,但她完全吃准了对方的弱点。 就算再弱小,像欧也妮这样的神明也有能力在被制服前,往海底的神躯脸上丢个二踢脚喊祂起床,大不了她自爆。 她不会那么做,但她笃定对方不敢跟她赌这个乐子。 黑发神明仍在皱眉。欧也妮没有浪费半秒时间,先问祂或许会有表达欲的问题,“你现在用的这副躯壳,【】祂究竟有何特殊之处?” 【祂是我从自身分离出来的,对现实存在的最后一点期望。祂会妨碍我的睡眠。】 破案了。难怪【】和同源的修普诺斯区别那么大,因为唯有祂承载了仅剩的求生欲。 【】的胆小、好奇、执着皆源自于那点欲求,又因为祂自身的弱小而进一步催生出祂的自卑自傲,直到祂遇见了欧也妮。 【我将其装到了最无知脆弱的容器中,将祂放逐。】 不高兴地说,【为何妳要两次三番地带祂回来?】 欧也妮真切希望【】此刻并非处于清醒状态,没有亲耳听到说,【】就是所有分灵中最笨最弱的那个。 ……虽然她早有预料。 “祂是你的求生欲,”她下意识地维护【】,“祂自然会想要拼命叫醒你,那明明是你自己的错!” 其实欧也妮很怀疑,求生欲这种东西,一个心智究竟能不能将其从自己的身上删干净。 “引路人”的消失使欧也妮对刚醒来的第一个要求抱有极大的怀疑。 但从能闭眼睡这么多年来看……或许可以? 那种追求现实的欲望,在梦境之神身上大概原本就不多。 【我不需要祂。】 【我没有给祂多少力量。】不能理解,【这么久过去了,祂居然还存在。】 收容保护了无家可回的弱小分灵的罪魁祸首欧也妮没有吭声。 对她说,【在我被影响前,妳该放我和祂分开。】 想到海底被镇压的那堆污染,想到在沉睡中可能承担着的使命,欧也妮暂且不评判这位神明的决定和想法。她也不是太关心对方的心理健康。 她这会儿只利用对方急于脱身的心理,直截了当地问,“你对我的命运了解多少?” 【妳该去问繁欲。】 这答案欧也妮早就知道,而她不知道的是,“怎样才能找到祂?” 摇头,【我从不主动找祂。】 “那这次你可以试试。”欧也妮对不爱与人打交道的社恐咄咄相逼。 她用于维持联系的法力正在急遽消耗。始终没有放弃离开的尝试,古神的力量绝非她能轻易匹敌,可她在要到答案前打死也不会放手。 如果有用的话,她甚至真的会扯【】的头发。 看着欧也妮,欧也妮瞪着红瞳毫不动摇地对视回去。直到因为长期睡眠而几乎没有对外经营过神际关系的,终于从漫长的记忆中检索到方法,【我送妳去个地方。】 “好。”欧也妮果断地松开了手。 用争分夺秒的行动来回报她的爽快。 仿佛怕再被她挽留,那些丝线像流水般顺滑地从她手中落下,转瞬就从【】的形体中抽身。 欧也妮终于忍不住发问,“刚刚扰你睡梦的那个心智,他最后怎样了?” 已经离去了。 这份迫不及待让欧也妮心想,我在让一位古神落荒而逃。 【】身周袅袅漂浮的黑雾被祂离去的余波卷出一行字母,是对欧也妮最后那个问题的回答。 那是花体的英文。 祂知道欧也妮读得懂那行内容。 困于梦中。 不是融入梦境后,迷失了集体性的自我。也不是被梦境融合后,丧失了原本的精神。 “引路人”被单独封到了梦境的牢笼中吗? 这样也好。欧也妮不用再隐隐担心,的精神中会不会掺入什么杂质,留下被取代的隐患了。 封印污染、封印集体,的封印能力多少值得信赖。因为梦境实在太浩瀚了。 从欧也妮手头完全消失的缘分丝线来看,“引路人”所去的地方,一定是个很深很深,完全与现实隔绝,无法再复返,与死亡无异的深梦。 她希望,那是个能给集体慰藉的好梦。 【妮妮!】这样急切的情绪和语气只有可能是欧也妮最熟悉的【】。 留在分灵身上的法术被触发了。 【】被其主神毫不客气地逐出了深海的梦境,丢去那个承诺过的地方。 在天旋地转的倒错中,【】匆忙拉住了欧也妮。 欧也妮也紧紧抓着她刚拿到的这张车票,和【】一起坠入了梦境的漩涡。 光怪陆离的景象在隧道两侧展现并碎裂。欧也妮和【】像是卷在洗衣筒里的两件衣服。 缥缈的黑色雾气护在两人的身侧,那些幻景哪怕危险也并未真正地伤害到他们。 欧也妮还来不及询问【】有没有听到刚才的对答,就听到祂匆匆分享自己的最新发现。 【我在吾神的数据库里翻到了一个关于妳的梦!】 妮妮:这孩子,不仅活得好,心也变大了啊。 回家看见房间被乱翻了一通、连抽屉底都掉了的大:【……】 这分灵不能要了。
第264章 中枢 欧也妮原本还在担心,【安姆】有没有因为得知自身真相而受到打击呢。 但既然【安姆】在被安姆占据了身体的期间,还有闲心在其主神的资料里乱翻与分灵自身无关的资料,要么祂没有听到真相,要么祂没受到打击。 欧也妮决定晚点再和祂聊这个话题。 【安姆】正迫不及待地和欧也妮分享刚在其主神梦境中揭破的秘密梦境。 【那是一个风格奇特又华丽的大房间,大概是间剧院,有好多好多的座椅,桌上有茶水,灯光亮得像是堆叠的钻石!】 【梦里的吾神坐在很多很多人中间,我知道周围还有其他的神明。我坐在那里,看着好几个人轮流上台发表演讲,他们说着我还没有掌握数据的语言,但是吾神都能听得懂。】 祂过于激动,甚至没有意识到混乱的人称,【然后,我看到了妮妮!】 【不是现在这副模样,不是这张脸,这个声音!年纪更大,和我一样的黑发黑眼!】 【安姆】否定了一切能用来辨别的特征,又说,【明明和现在的形貌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也说着我没有掌握的语言,但我知道,那就是妮妮!那就是妳!】 祂抓不到证据,却无比相信自己的判断,反复地说,【那么自信,那么迷人,一定是妮妮!只有妮妮说话能让我心怦怦跳!】 “……谢谢。” 欧也妮很怀疑【安姆】是否真的那么熟悉习惯有心跳的身躯,但她没有提出来,只礼貌地回应【安姆】的热情。 梦中那个妮妮的年纪使【安姆】发问,【那是什么预言吗?会是吾神所演算出来的妳的未来吗?】 不,你的神明的占卜一点都不靠谱。顶着欧也妮这个名字的女孩心想。 而且,那里不是剧院,那是异世界的高级酒店中的商务报告厅。 她想起来了,她知道【安姆】那场梦境的内容。 那是她在上辈子的最后,所参与的那场重要课题招标。 现在想想,真奇怪啊,那个课题明明与她日常擅长的工作方向不相符合,为何会有人邀请她去参加那次招标,为何她又会答应下来并认真准备那个课题…… 那段记忆中,她的思考和行为模糊而不自然,就像一切都并非她真心所想、实际所行。 就像是,受到了某种认知屏蔽。 欧也妮去过那么多螺旋阶梯连通的世界,她几乎立刻就明白了那场梦境、那场课题招标——那是为摹本世界的“玩家”们准备的任务内容。 【安姆】突然陷入了沉默,因为祂看见欧也妮疲倦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蓝本不会被影响干涉,能被随意改动的,只有摹本。 欧也妮心想,那位热爱生活的亚洲青年女性,或许真的存在于某个真实的世界。 但她的那段演讲,不会发生在她真正的命运中,只可能是那个程序提取出来模拟演算的结果。 那么,如果欧也妮同样记得被演算后的数据……她究竟是谁? 【妮妮,你是不是头晕?】 【安姆】慌乱地用梦魇替她遮挡周围漩涡中缭乱的景象。 如果欧也妮在意的话,她现在会发现,【安姆】还趁这次机会从其主神身上偷来了一些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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