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班适时道:“我不舒服时,都是府中的华医师治好的。” “华医师平日最爱寻各处名药,因此我才想求神药恩赐。” 见弟弟和母亲被拉住问话,曹操也鼓起勇气道:“阿瞳每每生病,都是母亲亲自照料,母亲身体不好,阿瞳定是想为母亲求药。” 薄皇后看向丁夫人,很难说清她此刻是怎样一副表情。 她缓缓道:“确实是两个孝顺的好孩子。” 宴会结束后,双胞胎得到了皇后的单独召见,被祖父领着,来到了长秋宫。 在曹操的视角里,这也许只是一个平易近人,喜爱小孩的皇后,赏赐了许多好东西,漂亮的铜马车、成对的银手钏,看家护院的奴隶侍卫等等。 但是曹班知道,这是一个母亲,在复杂的身份纠葛下,面对自己的孩子,竭尽全力克制情绪的表现。 即使现在薄皇后已经是后宫之主,曹家也并没有让双胞胎与皇后“母子”相认,甚至还让双胞胎以曹氏后代的身份见到了皇帝,这是为什么? 曹班一边听着曹嵩问曹班皇后给的赏赐,一边思考。 “说明薄皇后要失宠了。”当晚,姐姐在玉佩那头幽幽道。 这是什么逻辑? 按照她的推测,“母子”如果相认的结果会损害曹氏利益,曹腾当初何必收养她? “曹腾收养你是没错,但是她瞒下了你的性别,这才是问题关键。” 姐姐一句话点醒了曹班。 是啊,整天被人郎君郎君地叫,她差点忽视了最重要的一点。 皇室血脉,他们真正看重的,是皇子。 所以曹腾收养自己,是想着万一皇帝无后,他就能得一个守护汉室血脉的功劳。 但问题是,这个年代哪有什么亲子鉴定,谁知道你曹腾抱出来的孩子,是不是出自汉室呢? 那么是谁能让皇帝相信,这孩子就是自己的呢? 只有皇后了。 “所以,他们判断皇后并没办法取得桓帝信任,现在放弃亲子相认,就是要放弃领这份功劳了。” 曹班猛然意识到什么,一下子翻身坐起来。 “那岂不是说……” “是的。”姐姐下了最终定论,“要小心你的祖父。” 曹班现在,成“弃子”了。 “不过,也不用太紧张,只要皇后还在,他们总归不敢拿你怎样,毕竟也养了这么久,曹家总不至于差你一口饭。” “还有6年。”曹班算了一下,“延熹八年,桓帝下诏废黜后位,不久邓猛女忧郁而死。” 玉佩那边沉默了一下:“……这皇后换得有些勤。” “是啊……”曹班叹气,“淫与色而嗣不立嘛,这也是桓帝的历史罪状之一。” “你感觉如何呢?”段宁突然问道,“我们的这位“母亲”。” “我是没什么感觉的,但是你会想救她吗?” 曹班道:“在见过她之前,我也是没有感觉的。” 就像穿越前,从历史书上看到汉末乱世,民生凋敝,和自己亲眼见到因饥荒而卖身为奴的幼童,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历史上在位不到10年的皇后,和被迫与孩子分离不得相见,还被人欺瞒偷天换日而不知的母亲,是完全的两个形象。 “总之还有时间。”姐姐换了个话题。 她告诉曹班,她的“祖父”段熲段中郎将,最近被朝廷任命为护羌校尉,即将回到凉州。 “西羌来犯了?” “是啊,听说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是这次规模好像挺大的。” 曹班有些担心:“你那里安全吗?” 姐姐淡定道:“怕什么,又不用我上战场。” 曹班一时无力吐槽,她难道还真想上战场不成。 但自从知道了此时,曹班就暗示曹操,让他去问曹嵩凉州的战事。 西羌八个部族进犯陇右,桓帝任命段熲讨击,只是桓帝继位以来最大的战事,也是洛阳城内各大族最常讨论的事情。 曹嵩抱着培养曹操的意思,只要从朋友那听来什么消息,都会第一时间告诉曹操,曹班也会在这时,拉个小蒲团凑过来旁听。 段熲段纪明是大名鼎鼎的“凉州三明”之一,起初是受司徒举荐讨伐起义军获胜,得以封侯。 算下来,他是在自己和姐姐出生那年进洛阳被举荐为中郎将的,段宁说段熲是得了司徒的意思,才收养她。 宦官头头和三公联手偷后宫婴儿的可能性太低,幕后主使人再次指向了和后宫接触更方便的曹腾。 将婴儿送到凉州这么远的地方,那一开始就是不打算认回来了,不管曹腾用的什么理由,这都是个于段家有害无利的行为,这个段熲还是有些义气在的。 连续多日,直到听到段熲从陇山以西一路沿着黄河追敌,最终大获全胜,曹班一颗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下。 身在凉州的段宁,时隔多年,也终于再次见到了自己的“祖父”。 段熲领兵凯旋,朝廷赐下丰厚的赏赐,整个郡中都有荣与焉,段家更是喜气洋洋,听闻段侯和二哥归家,段畦早早就命家中仆役将段府上下打扫干净,并准备了丰盛的饭食,设宴庆祝。 因是家宴,段府就邀请了段熲手下最得力的几位军士和家人一同赴宴,平日里安静的段府,一时间人声鼎沸,十分热闹。 段铭最近身量猛蹿,饭量也是从前的一倍多,而且不知是不是为了在祖父面前挣表现,段宁看他明明已经吃不下了,还在大声说添饭。 “傻气。”段宁对一群臭烘烘的军士高谈阔论不感兴趣,就想先离席。 然而父亲这会儿已经有点喝高了,见女儿过来,便拉着她,对段熲下首的一个年轻军士道。 “贾将军!看!我女儿!她能拉半石弓。” 段畦又在吹牛了,半石弓她确实试过,也许能拉,前提是手够长。 她平时都是用弩的。 那姓贾的军士看起来文质彬彬,即使也喝了酒,但是和胡子都吹上天的段熲,还有脱了足衣拍桌子的其他军士看起来格格不入。 贾将军还没说什么,他旁边的一个军士就揽过他的肩旁醉醺醺道:“哎呦!你家文和不是还未婚配吗!” 贾将军闻言看了上首段熲一眼,忙到:“那是远远配不上的。” 那个醉酒军士似乎也想到了什么,连连和段畦道歉,段畦仍是乐呵呵的,似乎是真的喝醉了,又口齿不清地和段宁说了一通胡话,终于放段宁出去了。 跨出院门,闲来无事,想了想,便和管家说了一声,叫来几名护院,带着他们,打算去马场逛逛。 马场在城西,原本是郡属的马场,但是世家大族有钱有人,打通关系后,慢慢就将马场从雇佣管理,变成了半私有的性质,段侯这次在陇西讨贼,和这也脱不开关系。 段宁从第一次来到马场,就将这里的人事关系摸了个透,一开始段畦对于段铭带妹妹来,还颇有微词,后面在马场听了几次管事对段宁的夸奖,也就放任她了,只是给她几名仆役看护她的安全。 毕竟段畦因为守家,自己不能上战场,知道压抑血性的难受之处,因此对于后代还是放养为主。 段宁进了马场,却没想到还有戏看。 几个十几岁的少年在骑马比赛。 凉州战事频频,民风剽悍,这本是寻常的事情,但是他注意到,这些少年中,有一个年纪偏小一点的,有些跛脚。 少年们的比赛按圈数论,每轮开始结束,都要重新上下马。 这本是完全没有必要的,这样设置比赛规则,大约就有刻意欺负人的意思了。 不过,这不关段宁的事。 段宁自己牵着父亲送她的小母马,在一旁的空地上练习骑射,随行的仆役按照她的指示帮忙计数。 但是天不遂人愿,没过一会,她就听见那些少年中的一个,扬声道:“文和,你还不如一个黄毛丫头。” 段宁闻言,顺着少年们的视线看去,正对上那位跛脚的少年。 少年骑在马上,满面涨红,在和段宁对视的瞬间,那双眼睛,有些怨毒。 段宁本就不多的同情心瞬间清零,她不想和小屁孩计较,谁知那跛脚少年还不识好歹,扫了一眼她身边听话的仆从,用他变声期难听又沙哑的嗓音道:“倚仗父辈威名,颐指气使,抛头露面,非女子也。” 段宁也不惯着他,轻巧地翻身下马,走到对方马侧。 女孩仰着下巴,声音清脆道:“父辈名威是我的长处,我从不以自己短处和别人长处相较,此非智者也。” 说完,还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对方的腿,掉头指挥着仆役们牵着马离开了。 当晚,段宁将此事当做逸闻告诉曹班。 “年纪不大,嘴巴挺毒。” 曹班笑道:“他可不光嘴巴毒。” 段宁一顿:“怎么,就那窝囊样子,还史书留名了?” 曹班拼命点头,虽然姐姐看不到。 “贾诩,字文和,《三国志》作者评价其‘算无遗策’,人送外号,‘毒士’。”
第13章 名侦探阿宁 曹班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段宁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可以挽救一下。 本着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的想法,她让段熲拨了一名木匠给她。 经过几天的打磨实验和反复的调试,段宁拿着她改良好的木马镫,去找哥哥段铭。 “你,来下。”小女孩朝书房练字的少年挥手。 段铭背着手,笑眯眯走出来,随后突然变脸,用笔杆敲了一下段宁的脑袋。 “没大没小,长兄如父懂不懂?” 段宁捂着头皱眉的样子,像是个小大人,可是那双扑闪的大眼睛,又让人忍不住觉得可爱。 段铭揉了揉妹妹的脑袋,半蹲下 身问到:“怎么,锦奴是想求我什么事吗?” 随后段铭就半推半就的,被妹妹拉到了马场。 段宁先是让他站在马前,上下比量了一下他的身高,随后就让他上马。 段铭攀住马背,踩着布马带,潇洒一跃,很轻松地骑在马上。 “怎么样?”段铭得意道。 段宁又将一副木马镫套在马鞍上,拍拍手:“你再下来,踩着这个试试?” 段铭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照妹妹的意思,踩着马镫再次上马。 “!!!” “好便利!你怎么想到的?” “怎么样?”段宁学着段铭的样子,仰着下巴笑道。 之后段铭又无师自通,踩着马镫作为身体发力的支撑点,尝试了各种骑射姿势,又骑马走了几圈轻快步。 “真是个好东西!”段铭在马上兴奋道,“不仅上马方便了,踩着这个,骑马时双腿不用夹着马肚就可以维持姿势。” 段宁点点头,走上前来将马镫从马鞍上卸下来,举着马镫,对段铭挥挥手道:“图纸在陈大匠处,你快去将此事告知父亲和祖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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