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追问赵楚楚到底要做什么,诱导她给自己的行为做出定义,所以【解构主义】反而把‘杀人’这个行为给解构掉了?”方寻低低地喘了口气,问道。 云猎冲他打了个响指:“孺子可教。” * 冲进森林里之后,暴雨被茂密枝叶挡得稍微远了一些,大家终于不用再忍受如机关枪般扫射脸颊的雨珠,彼此说起话来也就轻松不少。江楼月提醒众人别放松警惕,免得遭了其他零散玩家的暗算。 姜君好撇了撇嘴:“那些人谢谢我们还差不多,替他们解决了赵楚楚,不知道省掉多少危险呢。” “也别大意。”江楼月回头看了一眼那座已经消失在重重树叶后的海岬,语气里还带着一丝没有散去的硝烟味,“那人够狠,手段够多,卷土重来也未可知。” 云猎倒是喜欢和这种对手打擂台。在小说里,作家写出来的东西值得注意,而没有写的空白更值得注意;在现实中,一个人想做的事情会出卖内心,不想做的事情也同样会出卖内心。赵楚楚越是拦她,她越觉得可以从这里突破,等探索进度合格、触发题目之后,主动权可就该换位了。 这么想着,云猎给队友们喂定心丸:“对于还没发生的事情,也不用太过担忧。咱们先把眼下能做的事做好,该找人找人,该解密解密,给她演一出卷土重来——对了,你们谁过来帮我看看,前面那棵树,到底是不是血植啊?” 江楼月也明白这个道理,虽然还是有些紧绷,不过立刻冲云猎点了点头,走到她前面,撩起藤蔓,向前方望去。 “根系庞大,树干粗壮,和我们之前见过的血植完全相同,还有一人看守,应该没错。”江楼月打量两秒,在身后比了个OK的手势,“你还需要再上树验证么?”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天上远远地挂着一弯月牙,尽管光线寥落,但却仍然隐约可以看到那虬结得如同铠甲的树根,以及树下闲庭信步的人。 一个念头从云猎心里模模糊糊地闪了过去。她犹豫两秒,很快做出决断,将手指伸向左前方,压低声音回答道:“不用上树验证,但是,我可能想开启一下【自由间接体】。如果势头不对,麻烦大家直接跑,就从左侧的森林里继续往前,那里大概会有下一棵树。” 然后她在心里静静地念道:景照——如果是你,看着我。 * “你找到我了啊。” 这句话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了他们之间。 “当然。” 面前的人虽然已经脱掉毛衣、只用绷带斜斜地缠绕着胸背,但还是一眼就可以认出来。云猎看看他那张被汗水打得微微潮湿、如同刚洗过澡的俊美脸庞,又看看他身上挡住一半人鱼线、如同古典雕塑般垂落的绷带,若有所思:“看起来,你这几个小时里的经历也很丰富嘛。” 景照把手里的血果抛给她:“你想听?” “不想,你还是自己留着吧。”云猎一语双关,把果子又抛回去,“方寻刚才已经给过我们了,而且刚从战场上搜罗过,现在库存还挺充足呢。” 景照顺着她视线看向方寻,语气却还是朝着云猎,问:“新来的?” 方寻往前一步,站在云猎身边,露出一个礼貌而乖巧的、年轻意气的微笑。 “你好,我叫方寻,也是云猎找到的。”
第36章 Vol.3|15 一出好戏 “那还挺巧的。” 景照听了这话,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顺着方寻这副学弟般天真开朗的样子,也就前辈似的打量他半秒钟,颇为应酬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再转向云猎时,他神色散漫依旧,只是语气中却带出几分相识已久的亲近和熟稔:“这次又是从哪里捡到的小孩?” 方寻微微一笑,诚恳地纠正道:“前辈误会了。我已经不是小孩了,只是比前辈年轻一点而已,姐姐她知道的。” “这样啊。”景照凤凰似的眼尾弯了一弯,鼓励道,“别灰心,年轻人长个儿都很快的。我这里有牛奶,需要的话尽管开口,别客气。” 一米八三的方寻无语凝噎。 一米八八的景照从【背包】里召出纸巾,表情懒散而愉悦,像是欣赏什么得意之作那样擦拭着血果的表皮。 云猎伸手扶住额头,顺便将脸挡住,带着“千万别说我们认识”的表情,从这两个罚站的人旁边溜开。可能是和姜君好相处久了,她总觉得自己此刻很有翻白眼的冲动—— 正这么想着,姜君好也已经跟上来,用胳膊肘捅了捅云猎,小声说:“我有时候怀疑吧,他们要是变成卡牌,都得把「身高180」写在介绍第一句里——哇,你听到了?这多不好意思——好久不见啊。” 最后一句是对着景照说的。尽管嘴上说着抱歉,不过姜君好显然没有什么说悄悄话被发现的羞愧之意,转过头去,顺势打了个招呼。 景照漫不经心地咬了一口果子,纠正道:“我是不会把这种东西写在第一句的。” 姜君好恍然大悟:“哦,失敬,你是188嘛。” “不是身高的问题。”似乎实在难以习惯这种味道,景照微不可察地皱起眉头,扫了一眼自己手中红得几乎如同滴血的水果,然后才接着说,“非要写的话,第一句大概是「上城区户口」吧。” 这次就连树根处蜷缩的那团影子都受不了了,呜呜地蠕动起来。 云猎虽然近视,但刚才就隐隐约约发现那里丢着什么东西,尔后一步步走近,便发现是个用绳子牢牢捆起来的人。那人半张脸隐没在阴影中,开始还挣扎几下,试图引起注意,后来发现她们和景照是一伙的,便又改变策略,梗着脖子,死气沉沉向这边看。 见景照没有主动提起,云猎也就没问,耐心地陪他表演。不知道是因为被晾得太久,还是因为话题走向越发诡异,以至于实在很难再保持苦大仇深的氛围,那个人终于忍无可忍,再次发出了动静。 云猎在他面前蹲下。月光已经渐渐地淡了,消融在灰白色的晨曦里,照亮了眼前这张像用擀面杖擀过的脸。眼睛和鼻子都扁扁的,上面撒着芝麻般的雀斑,嘴巴处却用胶带潦草地贴住了。 见终于有人注意到自己,芝麻饼也不动了,像蛇似的从眼睛缝里看她。只是这么闹过之后,原先阴沉的气势消磨殆尽,反而显出几分滑稽。 “守卫?” 云猎没有回头,话却显然是问给景照的。 他也在她身边屈膝蹲下,点了点头。 “说实话,一开始我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被传送走了。树上的风景类似,果子不多,都在高处的枝头上。”景照语气平淡,像是在说别人的事,“跳下来的时候,才发现你不在。” 云猎冲眼前的人抬了抬下巴:“这家伙在?” “还有一个,不过大概已经……” 以一对二,还被埋伏,难怪伤成这样。云猎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景照身上的绷带,从兜里摸出一颗之前留下的红枣,递了过去。 他停顿几秒,没再继续说下去,直接换了个话题:“这些人是有组织的吧?他们说过几次需要支援,还一直往旁边看,可惜始终都没等来援军露面,倒也好笑。” 援军忙着围堵云猎一行,当然没空过来。从这个角度来说,方寻的【机械降神】倒算歪打正着,将敌人分兵之后,给两边都减轻了不少压力。云猎挑着关键之处,简短地讲了一下分别之后所发生的事情;果不其然,芝麻饼在听到她们已经和赵楚楚交过手、还把人家素质都给搞得失效时,眼皮猛地掀起来,蠕动得更加激烈了。 蹲了这么久,腿还真有点麻。云猎将来龙去脉都讲清楚,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小腿,问道:“现在呢,这人怎么办?” 江楼月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向着地上扫了一眼:“杀。还要找下一棵树,没时间跟他耗。” 如果眼神也能说话,那么芝麻饼简直是在大喊大叫了。他眉毛高高地飞起来,旋即又着急忙慌地绞在一起,胳膊来回抽动,看起来又想挣脱绳索来打手势,又指望几人从他丰富的表情里读出些什么剖白,一时间忙得不得了。 “哎呀。”姜君好大大咧咧地走到他面前,把人嘴上的胶布一撕,“我说你们别这么狠嘛,总得给人一个说话的机会。” 芝麻饼嘴巴一咧,顾不上喘气,急匆匆地喊道:“别杀我——求求你们了,你们要去找血植对不对?我知道在哪,我带你们去!” “哦?”江楼月本来都打算抬腿走人了,听到他这么说,似乎有了几分兴趣,扭过头来,“你知道?” “我知道,我真的知道。”芝麻饼这才想起来呼吸,重重地喘了两口,赶紧接着说,“再说,赵楚楚那个人很可怕的,不但下手狠辣,而且心思缜密,后手很多。虽然你们让她一个技能失效了,但她可还有联络手下的办法——就带上我一起走吧,我可以帮忙监听她下达的命令,让你们及时避开,不然恐怕很容易踏进她的包围圈里。” 姜君好被芝麻饼说得有些意动,抬手准备帮他松绑,忽然却又犹豫起来,摇了摇头:“你是赵楚楚的人,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你?说不定你也是个陷阱,一会儿直接把我们带到赵楚楚面前了呢。” 芝麻饼恳切地看着她,连连哀求:“你们信不过我,我完全能理解,毕竟是我伤害这位兄弟在前。但是,我也没办法——她毒辣至此,不顺从只有死路一条,我才不得不妥协。我做了错事,你们怀疑我、惩罚我,我都认。真的,你们可以拿我当成血包,血条掉了就砍一刀,我绝无怨言。我早就看不惯那女人的手腕了,也不想同流合污,只是没有办法;求求你们就给我这个机会,从她手下逃开吧。” 方寻等得有些无聊,双手抄在裤兜里,插话道:“口说无凭,拿什么信你?——别理他了,咱们走吧。” 芝麻饼眼睛里立刻蓄满了情真意切的泪水。 姜君好看他这样,摸了摸下巴,踌躇道:“这样吧,你告诉我们下一棵血植在哪里,如果验证无误,我就信你,把你放走。” 一时之间空气安静下来,芝麻饼似乎还想要争辩什么,江楼月已经果决地说道:“就算他敢说,咱们敢信?杀了走人,没那么多事。” 这下芝麻饼也顾不得别的了,赶紧开口:“你们如果不相信,我可以拿——” 拿信誉?拿人品?景照冷冷地笑了一下,显然不认为他有这种东西。 拿性命?拿血果?芝麻饼身子一扭,也意识到自己整个人都已是案板上的鱼,这些东西对于她们来说本就是囊中物。 犹豫几秒,芝麻饼到底还是在江楼月仿佛看一堆死肉的眼神中下定决心,继续说道:“我可以拿我的技能卡担保,都是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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