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路向前走,直到来到一幢老式建筑前。 位于贫民窟与富人区交界的位置上,比贫民窟的棚户好一点,但是没有物业和安保。他看着门上的密码锁,轻轻一拉,果然,这种地方的房子,连锁也形同虚设。 一路畅通无阻走上楼——他已经知道那位厉害的警督大人住在哪了——他跟了他三天,确认三楼的灯会亮起。 现在,楼层的依旧亮着,里面只有一个女人。 那个警督生命里最重要的人,终于被他意外找到了。 他认得这个女人——笃阿蜜给他看过施家人的照片,是施家领养的那个女儿。 “砰砰砰。” 他敲门的时候,刀已经藏在了袖子里,把想好的说辞说了出来:“三小姐,我姐姐让我来送信,说外面现在太乱了,夫人叫你回去。” “……你姐姐是谁?”门内传来施雅娜的声音。 “我姐姐是笃阿蜜。外面乱成一团,她没办法亲自来。三小姐,我们得回去,这里离贫民窟太近,又偏僻,你会很危险的。” 好半天,里面的人疑惑地问:“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这个问题,并不在奥古的准备范围内了。 他掏出枪来,目光下扫,看到门缝内的影子在晃动。 唇角一勾,他轻声道:“因为我一直跟着你呀……” “你说什么?”门内的影子靠近了过来。 枪口抵在了门上,轻微一声“喀拉”,是子弹上膛的声音,转瞬间,“砰”的一声巨响,巨大的后坐力把奥古也弹了出去撞在了墙上!整个楼破旧的报警器都在疯狂嚎叫,警报灯闪烁,将整个走廊变得光怪陆离! “你在干什么!!!”费迪南德的吼声回荡在整个走廊里。 奥古一惊,脑子被一股巨大的意识力冲击,有点如梦初醒,爬起来便跑了。 “雅娜!”费迪南德顾不上追他,只觉得自己疯了,意识一片混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冲进去的。 施雅娜倒在地上,血红得刺目,染红了她的白色套装,他扑上去,想喊她的名字,却因为喉咙堵着,只能发出难听的叫声。 幻觉中的血腥一幕好像突然在此时变为了现实…… 他在这一刻感受到了无比的绝望,如果他连爱的人都守护不了,又那什么去守护这个世界,又为什么要守护这个世界呢…… 突然,怀里人一抬手,捏住了他的嘴! “叫得像头驴一样……”她有气无力地说道,“我还没死呢……” 费迪南德怔怔的,泪眼汪汪。 确实,她没有死,手劲儿还挺大…… “可是,你、你受伤了……” “胳膊被子弹打伤了……”她勉强支起身子,疼得直吸气,“但是我刚才也以为自己要死了。”幸好,她也偶尔练习射击,方才门外那声细微的声响,让她敏锐地发觉到了不对劲。 “你需要医生……”这话说完,他又茫然,现在外面混乱成粥,去哪里找医生?警局倒是有法医…… 施雅娜心慌地捂着小腹,不知道失血过多会不会对胎儿有影响:“你快想想办法,我不能这样太久。” “对了,宋清浅!上次和我一起躲在教堂的那个女孩,她是医生!” 说着,他已经开始联系宋清浅了。 宋清浅也没让他过多等待,很快接通了电话:“……是的,我可以给她做个简单的处理。但是□□开始后我被困在中心街的香薰店里了……为她治疗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我没有可以为她缝合止血的东西,这怎么办?” “我家有!”施雅娜慌不迭地叫道,“我家在星光塔有专门的医疗室!” “把你的位置给我,我现在就带她过去接你。”费迪南德说着,已经飞快扯下领带,绑在了施雅娜的胳膊上止血。 随即,他一把抱起施雅娜,跑出了公寓。 “老费,我……”坐上车时,施雅娜才在慌乱中又想起来施夷光的叮嘱…… “怎么了?”他正要启动车,闻言手上一停。 “没、没事……”施雅娜觉得心慌得厉害,“你和我一起去好吗?别叫我养父母看到我……” “好,你放心,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他握紧了她的手。 ~ 莲花教主的身体,似乎短时间内都无法恢复了。 “施梦琅!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你毁了人类唯一一次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安雨凉徒劳地在空气中捞着,却一无所获。一回头,她的眸子里已经满是仇恨,挥拳冲了上来。 施梦琅一把推开笃阿蜜,两人堪堪躲开她的攻击。 坚实的墙体上以她的拳头为中心,裂纹四下蔓延。 “约翰逊!”施梦琅反而叫jsg了他的本名,“你有没有想过,不管有没有我,科技之神都不可能成功!” “你胡说!” “难道从你来的那个年代,人类已经获得了解脱吗?” “……”约翰逊的拳头顿了顿,腮肉绷紧。 “人们有变得更幸福吗?” “……” “我猜,一百年后,人类仍然在挣扎,而你也过得非常不幸,甚至不得不接下这种危险的工作,撕裂自己的人格。你这么努力地从这个没有人类感情的东西身上寻求信仰,都快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了吧……” 约翰逊的声音从牙缝里挤了出来:“本来我可以让你死得很利落的,施梦琅……可现在我要打碎你嘴里的每一颗牙!” “你可以打碎我的牙,也可以随时让我死。但我不认为你会纯粹因为什么人类啊、命运这种事选择科技之神。到底为什么选择了它,你可以让我死个明白。” 约翰逊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好,就让你死个明白。我憎恶白总统,我就是想要他死,我要挑拨他和邪神的关系。因为他就是侍奉邪神的一条狗,他听它的话暗杀了万岛国的将军。可我的孩子呢?他只是保镖啊……他因为保护不力被要求切腹,他又有什么错……”他嘶吼着,“谁能让我的孩子回来,谁就是我的神!” 他的话说完,整个基地都开始震颤。 “是吗?”施梦琅冷笑:“可你怎么不告诉我,万岛国的将军为什么被邪神选中呢?身为保镖的他,真的像你说的那么无辜吗?” 约翰逊的表情变得更扭曲了:“是将军下令让他做事,他根本没有选择,那白总统呢!你以为他又是什么好东西吗?一国总统,年年给邪神陪shui!他就不恶心,不下作吗?!” 建筑震颤得更加厉害了,约翰逊陡然收声,突然捂住了脑袋,“怎么回事,我的脑袋,我头好疼……啊啊啊啊啊————!” 施梦琅似乎早就料到了他的反应,一把拉住笃阿蜜跑出了门! “别跑!你……”约翰逊向前跑了几步试图追上她,却一下子跪在地上,嘴巴大大张开。 他的眉心之间冒出一股影影绰绰的灰烟来,随即,整个人软软倒下,眼睛张着,瞳仁里一片空洞。 笃阿蜜回头看到,赶紧拉住施梦琅:“大小姐,他,他好像死了……” 施梦琅站定,也回头看去。 躺在地上的人还在呼吸,身体还在有规律的起伏,但是表情却发木,一动不动,如一个活着的玩偶。 “他的意识被世界磁场绞杀了……” “绞杀?” “他不能透露太多未来的事,尤其是和历史的关键人物和神相关的事。”擦了擦额上的汗,她又变回了那个冷静且强悍的施梦琅:“小光告诉过我这条信息。但我认为他情绪失控时才可能会乱说……”说到这,她笑笑,“屠戮者很知道如何让人说出他们想听的话,我可不是在强行挽尊……” 笃阿蜜又是哭又是笑。 施梦琅正色,望着她郑重地说道:“阿蜜,谢谢你。” “不……大小姐,别谢我。” “我们是朋友,以后,叫我梦琅吧。”不等她反应过来,施梦琅再度拉起她的手,“我们走。” 她们按照原路返回,正要推开最后一扇门,却听到里面发出了可怖的嘶吼声。 笃阿蜜一惊,施梦琅已经果断地推开了门。 “这是什么啊啊啊?!”笃阿蜜惊恐地看到一“条”人站在诸多试管之间! 这个人的身体极其细长,大概有两米高,颤巍巍的,光裸的皮肤呈现出淡淡的绿色。它没穿衣服,从头到脚身上没有一点毛发,光滑得像个橡胶人,而且…… 连能够标志性别的东西也没有?! 这个东西显然也是刚刚变成这样的,一双淡绿色的眼睛透露着茫然。 相比于笃阿蜜的惊恐,施梦琅反而很淡定地看向他:“厉宸,喜欢你的新身体吗?” 淡绿色的人看向了她,反光的脸上是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 施梦琅挠了挠额头,歉然道:“抱歉,忘记告诉你了,这种藻类应该不能大面积使用,一般来说,大约只要薄薄涂一层就可以了。” 看他这个状态,大概是贪心地全身涂了,一下子成了半人半恶种的新产物。 “你……早就知道我是厉宸?” “也不知道,后来偶尔有一次和小光聊起来,她告诉我的。” 笃阿蜜混乱地想,施梦琅一直在岛上,到底是怎么和三小姐聊上的啊……而厉宸又是谁?她是进入了平行宇宙了吗? 厉宸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 他的手也变得细长,淡淡的绿色,薄薄地像糖葫芦上裹的米皮,蓝色的血管十分清晰,病态的色彩让他作呕。 他原本的身体呢?他的身体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羸弱,不像人,也不像鬼…… “你骗我?”他终于意识到了,“这是一个陷阱,对吗?” “如果我说不是,你也不会相信吧。”施梦琅慢条斯理地处理了一下肩头的伤口,语气很敷衍。 “混蛋……我他妈的宰了你!!”他张牙舞爪地扑向施梦琅,对方却在他即将靠近的时候才闪开。 收力不及,厉宸一头撞在了旁边的钢铁高台上,红红白白的脑浆抛撒出来,涂得斑驳。 “唔……”饶是笃阿蜜已经见过了更恶心的场景,还是忍不住难受,躲在施梦琅身后问道,“大小姐,它已经死了吗?” 她的话音才落,就看到那绿色的一条人蠕动,又慢慢站了起来…… 他的脑袋开始愈合,像是有生命的橡胶生出肉芽,互相交错,内里又重新撑起骨骼,顶起软塌塌的头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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