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恢复,他就凶恶地再度攻击向施梦琅,又被她一刀割喉。 厉宸的脑袋后仰,露出颈部白森森的喉骨…… 慢慢地,后仰的头又缓缓抬起,喉咙的位置愈合了。 “……”他淡绿色的眼球周遭泛红,尚未完全长好的声带发出难听而嘶哑的声音,“好、好疼啊……”他流下来眼泪来,“好疼……” 不会受伤,不会死,却还不如死了,因为伤害带来的疼痛丝毫没有减少,反而无比清晰地、细腻地传达给了大脑。 施梦琅神色冷漠,完全不因他的痛苦而心生怜悯: “厉宸,从你不知死活招惹小光开始,你的命运就在她的手里了,这辈子,下辈子。你再继续挣扎,也只会越来越惨,却不会死。”说到这,想到妹妹的诡异与残忍,她叹气,“你知道,我也不是危言耸听在吓唬你。” “让我死了吧……我不想活着了……” “你死不了的,但是你还有一个选择。你可以信仰她,成为她的骑士,承担世人的痛苦,将你的苦难变为她的粮食,那么,等世界审判来临的时候,你还可以在新世界重获平凡的一生……” “你闭嘴!我死也不会信仰她!”他嘶吼着,又冲了上来,“我恨不得杀了她!” 施梦琅再度躲开,刀尖一挑,精准地断了他的手筋。 手筋断裂上缩,带着他整个手臂都开始痉挛、变形,疼得他满地打滚…… 但在他的身体里,又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强行将断掉的手筋扯回,愈合。 “啊啊啊——!” 手筋长回的疼痛更甚于断裂,有没有麻药的辅助,厉宸叫得更加凄厉了。 下一秒,脚筋…… 再下一秒,他的手指被齐根切断。 骨骼顽强地顶开了淋漓的血肉,又重新生长出来…… …… 笃阿蜜一边想要呕吐,一边又想,要是有人爱吃厉宸的肉就好了,一辈子都不用去买肉了…… “啊啊……”他嚎叫得声音嘶哑,声带的恢复速度已经赶不上他嚎叫的损害了。 大脑负荷的疼痛也已经超越了人类的极限,他却仍被迫感知,连休克过去都做不到。 “厉宸,如果你不服气,这样的游戏,我们还可以玩儿很久。”施梦琅面无表情。 “不……不要了……”细长的人影终于不动了,看上去无比脆弱,凄凄在哭,“不要再折磨我了……我信仰她,我信仰她,你放过我吧……” “哦,这么快吗?我还以为,你想要再体验一下我的刀功呢。” “不,不……” 他看到光洁的地板上映照着现在的自己,一个绿色的胶皮人,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他甚至还不如保留着宝月的身体,至少,那还是个人的样子,不是吗? 他那份被厉锋芒摧残得摇摇欲坠的人格,jsg伴随着身体的再次变异,彻底坍塌了。 厉宸嚎啕大哭,但是他并没有问出诸如“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的问题来。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早在三年前那个疯子一样的女孩就已经告诉他了。
第124章 终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是混蛋,我悔过了,饶了我吧……我太疼了……”厉宸匍匐着,爬到她面前,以一种最卑微的姿态。 “你唯有愿意信仰她,把她视作你的神,才可以终结者一切。” “我,我信仰她……” “那么,你愿意忏悔自己的罪行,承受世间的一切罪恶。” “我愿意……呜呜呜……” “你愿意听从神的感召,供奉她,遵从她的神意,成为她的骑士。” “我愿意……” “……”施梦琅的手放在了他的脑袋上。 像是冰寒的水渗进了头皮里,冷却了因为疼痛而热到要炸裂的大脑,厉宸陡然感觉自己虚弱至极,脑海里翻滚的熔岩却平静下来,所有的疼痛和精神上的摧残在慢慢离他而去。 “啊……” 他虚弱地sy着,双眼半睁,表情轻忽,泛着幸福的光泽。 好像意识进入了一片海,与神心灵相通,能够听到的所有的神音。 他将极度的痛苦与绝望献祭给了施夷光,从此往后,他将重复生不如死的极致折磨,可为了这一瞬间,他不会死,不会背叛,他余下人生所有的意义,都是为了承担、献祭…… 施夷光醒了,还没睁开眼,她就已经感受到了身体的变化。 像是精神的世界多了一根支柱,她破碎的意识开始恢复,也开始接受周围世界的一切。 严格来说,她就是被周围的声音吵醒的,脑海里嘈杂的嚎叫应该是来自于彻底疯狂的人类: “小孩子嘛,最恶心了,最吵闹了,简直像苍蝇一样,啊啊啊啊!我好烦。怎么才能把他们都除掉呢,啊,我要连他们的家长一起除掉!世界就清净了!” “所有不赞同我的观点的人就是我的仇人,所有拉黑我的人都是心虚的罪人!我要杀了你们,我还要把你们死掉的样子拍下来都挂在种植园里,让我的百万粉丝唾骂你们哈哈哈哈!” “红头发的垃圾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啊,滚回你们的地盘去啊!我好难受,他们这种低劣的血统就应该被毁灭,被驱逐,好恶心,我得杀了他们所有人才行!” “在这个世界,贱民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吗?每天不好好铲核废渣,就知道索取索取,啊,我有了今天的一切,可全是靠自己的努力,你们这些不努力的东西活着有什么意义?” “呜呜呜,我杀你可都是你咎由自取,谁让你诋毁我的偶像,我的偶像才是这个世界的神,任何人都不能亵渎他你明白吗?你死得不冤哦。” …… 他们杀戮的理由千奇百怪,但施夷光被吵醒后意识到,这些人已经彻底没救了。 这些观念的灌输一点一滴,不管是科技之神刻意为之、还是当权者的有心控制,已经成为了他们脑子里亘古不变的真理,神救不了,芯片失灵也无用。 守护神肯定不会收这种货色,但她也吃不下,疯人的情绪,像极了一锅爬虫汤,捏着鼻子都难灌下去。 不过,幸好,她已经有了痛苦骑士。 难以消化的东西,可以扔给他。 “姐姐,谢谢你……” 在脑海中说完了这句话,她睁开了眼——眼前竟然是一个帐篷? 夏娃被妥帖地放在她的身边,身体已经枯萎得不成样子。 掀开帐篷,她看到天依旧黑着,而她所处的位置,似乎是在一个居民楼的楼顶,抬眼瞭望,不远处,她之前居住的酒店楼顶燃烧着熊熊大火,照得天空也发着红光。 略一回忆,她想起来,之前就是自己现在所在的这个楼顶上,有人试图向酒店扔□□。 “小光,你醒了!”半睡半醒的赵谒贤听到了动静,弹了起来。其余的赵家人也醒了,但是他们反而缩得更紧,看着施夷光的表情仍然满是充满了怨气。 他们今天真是命悬一线! 施夷光昏过去后,他们失去了意识压制,反而醒了过来,甚至觉得精神头意外得好。 但平和的情绪没能持续太久,恐惧就再度萌生: 失控的人们杀了酒店的经理,拿着他的断手,打开了防弹大门,关键时刻,他们也顾不得天黑不黑、雨多不多,争先恐后地开始顺着绳子向上爬,你争我夺,唯有白令犀鬼魅般的身影跳了下去,随手拿起一个沉重无比的酒瓶子,砸地鼠似的,将疯狂的人砸晕了事。 按说,他们至少应该对他充满了感激之情。 但后来,疯狗一样往上涌的人们好像突然又有了理智,都停了下来。趁着这个间隙,白令犀告诉他们在对面的楼汇合,就直接抱起施夷光,跟个怪物一样飞跃过了楼,落在了对面的楼顶。 就连赵谒贤也不可避免地被丢下了。 赵家人几乎气成了干锅牛蛙,又怕得要死,不得不颤颤巍巍顺着楼摸了下去。 固然,大部分人都恢复了理智,但是仍有眼红的疯子在不管不顾地杀人、吃人……因为这一片格外热闹,周围的疯人也狂欢一样向这里奔跑。 天知道他们到达这个楼顶的过程里尖叫了多少次,赵寻政中间不小心被一个疯人抓住,吓得他险些拉了裤子! 幸好人皮巨尸就在旁边,他一把抓住了那个疯人扔了出去。 但他的形象并不比疯人俊朗太多,赵家人叫得更惨了。 最终,他们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到达了对面的楼顶,淋得像一窝落汤鸡,就看到施夷光睡在唯一的帐篷里。 当然,白令犀早也找了别的毯子给他们,但是这对于他们这样被人伺候惯了的人来说,简直就跟受了施舍了一样难受!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怎么敢这对我!——这些问题都憋在他们的肚子里,但没人敢吱声。 更可恶的是,白令犀这厮临走时说什么来着? ——“我去给她找药,你们在这里照顾好她……” 妈的,施夷光是他们的晚辈,他们又不是她的仆人! 赵谒贤倒是好好回答道:“白先生去找药给你了。” 说话间,白令犀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楼顶的边缘,他一身白色的亚麻衣服染成了深红色,褴褛地挂在身上。 “小光!”他急切地想上前,却又站住,抬手将药递给她。 他的衣服太脏了…… “诶,白白,下雨天乱跑什么……”她走上前,拨拉开他拿来的药,反而抱住了他的腰。 他一僵,随即紧紧拥住了她,也不在乎自己一身的血污了。 “白白,我需要去取一件东西。” “好。” “可能会很难,因为,我必须保留我的能力……” “没事。” “我要的东西,在中心街,这一路过去,不可能开车。”她仰头,“你知道有多少疯人吗?他们比兔子岛的兔子还要疯。” 哪怕是他——最强悍的他,在应付无休止的疯人的同时还要保护她,也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顿了顿,他望着她,轻声说道:“我可以做到,但是可能需要你说一句话,哪怕是骗我……” “我喜欢你……”她打断了他。 他的目光凝滞了几秒,又问:“再说一遍,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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