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蒲英不解,明明哥哥前一秒还想带小野回去,现在却是放弃了。 “为什么?哥哥,这里太高了,小野她掉下去会很危险……” “我知道。”蒲白像是衔接一般,直接连上蒲英的回答。 “但我们阻止不了她,只能等她凯旋归来……” 蒲英怔忡,她抿紧嘴角,终是点头:“我知道了。” 蒲英带着蒲白以风的速度,逃离最危险的上方。 蒲白忍不住扭头看向韦棠野的方向。 在扭曲飞逝倒退的视野里,他看到韦棠野已经疯狂到主动使力踩踏裂缝,利用石块坠落的瞬间、利用掉落带来的失重感,朝敌人凌空跃起。 而最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只见韦棠野的背脊长出一对一黑一白的硕大翅膀,它们共六翼,用力扇动的期间,六翼上密密麻麻的大眼球正盯着地上万物,冷漠地注视,冷漠地审判。 “黑暗天使……”蒲白呢喃这个词语。 与此同时,拂晓的光亮正穿破厚重的乌云,落在它的宠儿上。 阳光温柔地贴落在,这个被疯狂杀意裹挟的孩子的面容上,而韦棠野的背后又残存着黑暗。 黑暗与光明,割裂又融合地发生在韦棠野身上。 蒲白只能看到她飞快缩小的侧脸,看到她用黑色一翼飞快裹上想要闪避的厄瑞斯努,而纯白色的另一翼不停扇动,维持她在空中的平衡。 将高大的男性拢入黑翼中,远看就像是韦棠野在微微弓背,慈悯地拥抱安慰着对方。 但厄瑞斯努垂落的双足,正不停抽搐挣扎,抽搐的力度从大,慢慢变弱,直至一动不动地垂吊着。 看起来悲悯的救赎,也许是一场针对他的可怕惩罚。 “神罚——吸取。” ——将你的灵魂、意识、力量全部贡献给神明吧,你的献祭,只会回归到真正的造物主身上。 ——这是你的荣幸。 力量吸取完毕,黑色羽翼松开包裹,它慢悠悠地扇动翅膀。 吃饱餍足的眼球们布满血色,统一方向俯视下方坠落的厄瑞斯努的尸体。 而翅膀的主人韦棠野,同样维持着高傲冷漠俯瞰的姿态,注视那坠落的,被吸取完杀戮力量后而变得轻飘飘的尸首。 她漂浮在上空,久久不动。 这幅画面,成为蒲白落地前最后看到的一幕。 厄瑞斯努的尸首也几乎在同一时间砸落在地上,砸出一道可怕的深坑。 巨响声拉回蒲白看到韦棠野变成黑暗天使后,那画面给他带来的震撼。 蒲白知道韦棠野这是成功了,她成功取代杀戮存在的意义,从此,掌管世间一切杀戮。 但蒲白一想到一黑一白的羽翼在韦棠野后背出现的画面,他隐隐担心,韦棠野会控制不了另一种负面的力量。 蒲白仰视上空,极目远望,想要找寻韦棠野。 然而天空中并没有她的身影。 下一秒,巨大的风声从他的身后冲来,像是带有神性力量的声音在后方荡起。 “找我?” 蒲白和蒲英立即转身过来,看向发声的人。 只见韦棠野还维持一黑一白的双翼,离地漂浮着,正静静地俯看他们。 蒲英心里咯噔一跳,她下意识看向哥哥,心想小野现在这个状态太奇怪了。 像是人类突然拥有了神性,与他们迅速拉开了距离。 蒲白像是感受不到她的变化,他先是对蒲英说:“小英,你先进去帮其他人,我们很快过来。” 蒲英有些担心哥哥和小野,但哥哥这么说,肯定有他的理由。 因此,她没有拒绝,应了声“好”,便再次进去AIR的总部大楼。 她相信哥哥会让小野恢复正常的。 蒲白听着蒲英走远的声音,随之昂首轻声对韦棠野说:“恭喜你,成功完成了杀戮的取代更叠。” 韦棠野缓慢地扇动翅膀,歪了歪头,看向眼前这个高大的清俊男人。 她问:“你是在担心吗?” “担心我会从此成为天使,失去人的身份?” 蒲白垂落在腿侧的双手慢慢攥起来。 现在这个连“神父”都不会叫一声的韦棠野,猜心思猜得很准。 他没有说话,相当于是默认。 韦棠野看着他好几秒,目光又移向他后面混乱的大楼内部。 体内的杀戮因子正在疯狂叫嚣,催促她往里面大杀一场。 可她还是没有动,直觉告诉她,要是接下来抑制不了那汹涌的杀意,她将变得不再像过往的自己。 要找个抑制的方法才行。 韦棠野充满神性的平静眼睛,再一次注视在蒲白身上。 “我信任你,你是让我变回人的唯一方法。” 蒲白瞳孔微颤。 说完,韦棠野毫不犹豫地从半空中飞下来,纯白色的羽翼轻轻将蒲白裹上,在厚大密实的空间中,韦棠野与蒲白四目相对。 “为了让我变回人,你会怎么做?” 韦棠野紧紧地看着他。 蒲白心脏急剧地跳动起来,他听出这句话的意思,他的身体甚至比他的理智,更快做出举动。 蒲白双手微抖地抬起,直至他捧着那张微凉的脸,凝视了好几秒。 尔后,闭眼轻柔地亲吻下去。 “小野,我认为人类的爱,能令神明也长出心脏。” “你可以为我长回心脏吗?” 蒲白第一次唤出别人对她的昵称。 这一刻,韦棠野感受着她的信徒传来的汹涌情感,感受到平静的胸腔处,有了强劲有力的心跳在跳动。 她亦感受到自己有了,与对方一样浓度的爱意。 爱,终于令神明长回了心脏。 韦棠野表情开始细微的变化,她的眉眼开始弯起,嘴角也挂起了欢欣的弧度。 她身后的双翼消散了,羽毛瞬间吹落各处。 韦棠野睁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蒲白。 她道:“神父,我喜欢你叫我小野。” “以后都像他们一样叫我吧。” 蒲白颤巍巍地睁开眼睛,看见韦棠野已经恢复人的身份,正欣喜地看着他。 蒲白松了一口气,眼眶酸胀,紧紧地抱起她。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那样子快要吓死我了……我很害怕我的提议,会害到你被杀戮控制。” 韦棠野第一次听到蒲白用这么后怕的情绪说话,她安抚地拍拍他后背。 “没事,不是说了我会相信你会让我变回来的吗?” “但万一我的信仰不够虔诚呢,万一我没自己想象中那么坚定呢?” 韦棠野离开怀抱,抓紧蒲白的手,她语气温和地说:“但你让我变回来了,这就是证明。” “神父,谢谢你。” 蒲白听得心脏酸麻,想说的话很多,但到了现在各种危机交叠起来的时候,又通通说不出来。 最后,他只能道:“走吧。” “你已经成功取代厄瑞斯努,楼万里开启了自毁程序, A计划已经失败。” “但这幢楼里的新造物还没彻底消灭,我们还不能走那么快……” 韦棠野看着决定留下来继续战斗的蒲白,她问:“神父,你不是讨厌做性价比不高的事吗?” “既然A计划失败了,你应该主张离开才对。” 蒲白拉着她往里面走,他点了点头:“对,以前我的确会这样,但你不会放弃这次击杀其他新造物的机会,而且我们不负责任离开,对这座城市的人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韦棠野十分认同地点头。 “因为你爱这个世界,所以,我也爱这个世界。” 蒲白说出最后的理由。 韦棠野笑了起来,她捏了捏蒲白的手背,与他并肩,再次大步往战况激烈的大楼走去。 “没错,因为我爱这个世界,我必会拼尽全力地守护它。” …… 发生在AIR总部大厦的战斗持续了三天三夜。 所有人都负了伤,好几次有人濒危,依靠韦棠野提供的疗养液,恢复继续作战。 他们一轮接一轮地战斗,直到韦棠野他们竭力将大部分的新造物,都消灭于总部之中。 除了部分潜逃的新造物没杀死外,他们这一战算是成功。 当第四天的阳光照耀大地时,他们一行11人,一个都没有少地,互相搀扶从大厦里走出来。 有人喘着气,疲惫但打趣地问:“救世主大人,我们这次算是成功还是失败啊?” 韦棠野大笑:“哈哈哈,不知道呢~” “应该是成功吧!” 大家跟着笑了起来。 有人笑完叹了口气:“但是这楼万里,竟然开启自毁程序,唉,还剩下2天,我们该怎么找到摧毁重檐的方法……” “不知道呢!”韦棠野再一次应了声。 但听到这个答案,大家的心情却离奇地没有很沉重。 他们陆陆续续地跟着重复这句,有些迷茫,但也有些放松:“对呀,不知道该怎么办……” 听到大家的话,韦棠野往前跑了几步,突然转回身,看着与她一路并肩作战的众人。 “不过没关系,我们不是还在吗?” 众人一愣。 是啊,他们还在,对付重檐的第一道防线就还在。 “我想,只要我们还在,就是方法。” 韦棠野仍是和过去一样,对一切都充满希望。 “就像这次一样,抵死与我们的敌人战斗到底……” “时光正记载我们,这场闪耀的命运之战。” 众人相视一笑。 “没错,我们还在,怕祂个球球!” “嘿,我这几天杀了5个邪神新造物,区区一个重檐,不在话下!” “你还是太弱了,我杀了十个呢~” “你对付的都是弱鸡,我杀的都是赫赫有名的'凶兽'好吗!” “咳咳,你们这么狂,还是不太好吧?” “狂个屁,都这个时候了,还忌惮个锤子!就是要气势上压倒对方才行!” “来,咱们还要说得再狂一点……” “那……我说我杀了100个新造物,够狂吗?” “……” “来人,撒谎的扔去后面!”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增强”自己的气势,韩奇明这几天一直说话提醒大家每一个邪神的特征,现在嗓子都哑了,只能由韩枫背着,慈祥和蔼地看着众人在闹。 当他与笑着看向大家的韦棠野的视线,碰撞在一块时,他张开口,用口型对她说了声谢谢。 韦棠野看到这句道谢,笑容弧度加深。 她微微拔高声音:“怎么办啊?还剩下2天了,我们是不是要好好吃一顿,睡个饱,再决战重檐啊?!” 大家不约而同地停顿一秒。 随后,欢呼:“好啊!打了这么久,肚子都饿到没知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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