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牝鸡无晨,牝鸡之晨,惟家之索。” 母鸡打鸣,旧时比喻着妇女窃权。 在古代,这是凶祸之兆。 更奇怪的是,亓越阳注意到那个姑娘,并没有像王桂华婆媳一样,往鼻子里塞东西。 不是习俗吗? 乡间小路上,亓越阳遇到了赵天华。 他卷着裤脚,扛着一担从山上挖下的泥,画风很是融入这里。 于文乐在旁边,给他扇风。 赵文华告诉亓越阳,他们就在陶大海家里做事。 陶大海和陶玲是带他们来村里的人,家里条件中等。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这个村子里裂塌的墙很多。 几乎是家家户户都需要帮手。 亓越阳就跟他们走了,打算观摩一下糊墙的手艺。 赵天华实在是一个很可靠的大哥,非常专业地给他的小弟们教学了糊墙的一百种工艺。 这堆小弟里多了一个林一岚。 赵天华带点东北口音,她很喜欢听这种口音的人讲话,撑着下巴听得津津有味。 赵天华注意到她,喝水休息的时候,问她怎么也在这里。 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亓越阳。 那边亓越阳在研究怎么拌入合适的草灰。 林一岚雀跃地过去帮忙。 也就没有注意到,身后,赵天华逐渐幽深的目光。 陶大海家里只有一个儿子,叫陶山。 听到他的名字,亓越阳耳边浮现出那句话。 ——好多人啊。 而且几乎各个都姓陶。 但他转念一想,他的父母那辈,好多人都有三个以上、甚至五六七八个兄弟姐妹。 而这个村子里独生或者两胎家庭还挺多的。 也算是一件幸事了。 陶大海和陶玲不在家,忙着果树的事情。 儿子陶山倒是出来招呼了两声。 都是年轻小伙,休息时说了几句话,话匣子就打开了。 陶山眼下有青黑,嘀咕着:“我最近觉得家里怪怪的。” 几人竖起耳朵。 他咳了一声,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一直,胆子比较小嘛。” “晚上就会开着灯睡。” “然后这几天,”陶山缩了缩身子,“每天晚上,我屋里那个灯,就会莫名其妙闪几次。” “我有几回醒来,发现灯直接就是黑着的,我就怕嘛,也不敢动,”他说,“然后过一会,我鸡皮疙瘩起来的时候,灯又会亮起来。” 他咽了咽口水,做好心理准备,压低声音。 “然后,我又会听见、听见……”陶山说,“有女人在我屋外哭。” 林一岚挪了挪小板凳,凑近几个人,不敢一个人坐在外围了。 青天白日的,坐在榕树下,风吹过还有点冷。 于文乐脑补那个画面,也缩起身子。 赵天华倒是没怕,觉得这是很关键的剧情:“持续多久了?” 陶山含糊地说:“也就是这段时间的事情。” “你没跟你爸妈说?” “……他们不爱听见这种话。”陶山郁闷。 “我一提,我妈就会骂我。” 陶山去上厕所,赵天华和于文乐商量,晚上去陶山屋外看看。 他们也邀请了亓越阳。 亓越阳答应了。 差不多该回去了,亓越阳还要给一家子做饭。 路上,林一岚和他摘了小白菜。 进屋前,林一岚抓抓亓越阳的手。 又在他手心写:你晚上真的要去呀? 亓越阳说:“嗯。去看看。” 林一岚露出纠结的神情。她挺怕的,但是好奇。 还爱看热闹。 纠结再三,她问亓越阳,“可不可以带我?” 亓越阳说:“那你要跟好我。” 林一岚保证自己寸步不离,然后陷在一种紧张又兴奋的情绪中。 睡了一天的陶梓注意到了:“小哑巴这是怎么了?” 他和林一岚下棋,有赢有输,两个人蹲在院子里。 大儿媳要从那过,陶梓挪了挪让开,头也不抬:“嫂子。” 林一岚抬头,看见女人离去的背影。 “我嫂子是去接我大哥了,”陶梓说,“一会就回来了,没什么好看的,你专心点呀。” 路口,女人无聊地用脚踢石头。 已经是黄昏了,天空变成暖烘烘的橙红,夕光如沐。 月白长衫的男人,缓缓从路的另一头走来。 女人看到了他,站在原地。 他笑着,靠近了,很温和地说:“都告诉你了,不用等我的,先吃饭。” 她低下头:“就一会。” 他说:“就几步路呢。” 两人往前走了几步,他理了理月白长衫,无可奈何似的,“我又不会丢。” 但是就算这么说,下一天,女人还是会在家门外的路口等他回来。 晚饭时,老太太依然是最后一个到的。 亓越阳总算有点明白了,是在端某种架子。 今晚的老太太对亓越阳大加称赞,说他做的那道茄子,很有当年,她家中厨子的几分影子。 老太太说话时很注意腔调与姿态,说亓越阳像自家厨子,已是给他莫大的尊荣。 “你该学点。” 她对儿媳说:“若是早几年,你也是我们家的大少奶奶,我断不会让你吃这些苦头。” 声音中颇有些世事变迁的沧桑与无奈。 “但为人家妇,就是这样的。” 老太太用茶漱口,又说:“世事难料,各人有各人的命。能享得起安逸,也要能忍得住苦楚。” 大儿媳说:“妈,不苦的。” 老太太难得对她赞美:“我当初就是看中你这点,不骄不躁,才让阿临娶你来的。我记得当年送你五对金镯子,别人家的新妇都会忍不住炫耀的,你却拿捏得住分寸。” 大儿媳一愣:“镯子是妈送的?” 她转头,看向陶临。 陶临想了想,说:“镯子是我妈自己给你的礼物,不算在聘礼里头的。” “聘礼倒是我挑的,”陶临说,“当时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首饰就每样都挑了点。后来妈才说你就喜欢镯子的。” 她笑了,“也不是,耳环也很漂亮。” 亓越阳不动声色地看过去。 她的头发被包在头巾里,有点散了,泄露出的一缕遮住一边耳朵。 另一边露出的耳垂,耳洞早就不见了,倒是沾着泥。 陶梓听得烦,只低头吃饭。 老太太又想到林一岚:“你父亲没给你打耳洞?” 莹白的耳垂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戴。 老太太的手,交叠在膝上的软绸上,绸上绣着红牡丹,她的中指指尖,恰到好处地虚虚点在牡丹花蕊上。 老太太说:“回头让小梓嫂子,也给你打一对。她会。” 林一岚赶紧摇头。疼呢。 老太太蹙眉:“没有耳洞,算怎么回事。以后嫁人了,身上缺东西,多失礼。” “脸上,头上,耳朵上,脖子上,手上,脚上。” “漏了哪样都不行。” 亓越阳说:“她还小。”比陶梓要小吧。 老太太的注意力果然到了陶梓身上:“我明天再催催陶从,再给你找几个姑娘看看。” 陶梓说:“我不要……” 老太太打断他,开始对他灌输成亲的诸多好处,要陶梓学学大哥,不要整天还是个只会到处玩闹的小孩子。 “有媳妇,你才知道日子怎么过得好。” 陶梓觉得烦,嘀咕:“我也没觉得大哥日子过得有多好啊。”就是多个人而已。 吃饭的时候,留声机也一直在放佛音。 今天的亓越阳已经比较平静了,马上就能习惯这个只要老太太醒着,就无处不在的佛音。 晚上睡前,老太太照例烧香,跪在垫子上,喃喃什么。 林一岚撑着不睡,就坐在门口,头一点一点的。 意识有点模糊,但还记得要去看热闹。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亓越阳去找林一岚。 她迷迷糊糊的,亓越阳看她困,轻声问她:“还去不去?” 眼睛都睁不开了,还是重重点头。 亓越阳就半跪下,“那我背你。” 因为陶梓经常出去玩,回来很晚,所以家里的门总是半夜才锁上。 老太太之前睡不着多半也是这个原因。 月光冷冷的,林一岚头埋在亓越阳颈边,打起了小呼噜。 呼吸也喷到他脸上。 老实说,有点痒。
第205章 你从山里走来6 陶大海和陶玲白天干活,晚上睡得很死。 陶山给他们留了门。 岳立和罗茹留在陶山屋子里。 赵天华胆子大,就蹲在屋口,拉着于文乐。 亓越阳和林一岚到的时候,他们正在门口打瞌睡。 莫名有种很热闹的感觉。 就算有鬼,看到那么多人,应该也会怂了吧? 屋子里灯亮着,但是外头只有冷冷的月光。 林一岚被夜风吹醒了,悄悄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 现在很精神,缩在小板凳上,竖起耳朵警觉地听附近的动静。 夜里有虫子叫了几声。 大概两三点,大家最困的时候,陶山凄惨地小声叫他们。 灯灭了。 视界陷入完全的黑暗,月光根本照不清内外的景象。 陶山在屋子里哆哆嗦嗦地拉住岳立:“你看,就是这样,莫名其妙灯就黑了。” 黑暗对人类的本能是有震慑的。 几人心下都有些发怵,但到底是玩家,咬咬牙摸黑探看起来。 但是走了几圈,什么也没发生。 没一会,灯又抖了抖,亮堂起来。 村子里每一户人家都有一个小房间,里头供奉着神像。 于文乐说:“陶山每天不一定上厕所,但一定要来跪拜。” 赵天华说:“有什么问题?” 有灯的于文乐很冷静:“他们很……原始。我是说,会不会这件事跟鬼神完全没有关系?只是一个意外?” 于文乐一愣:“亓越阳,你什么时候上去的?” 灯亮之前,他就登上屋顶了,还是林一岚扶的梯子。 亓越阳在上头捣鼓了一阵。 灯又闪了闪。 亓越阳拍拍手,跳下来:“电路不稳,风吹过就会接触不实。” “……啥?” 于文乐问:“那为什么总是晚上闪?” 亓越阳说:“白天又不开灯。” 于文乐:“……”对哦。 忙活了半天,原来就是个走近科学。 陶山也觉得不好意思,连连跟每一个人道谢,又送他们出门。 回去路上,岳立抱怨了几句,但是其他人都没怎么说话。 岳立说:“怎么了?不就是电线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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