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远志嗷一声,躲开男鬼无力扑倒的身子,看清楚它胸前横贯一把铜钱剑。门边,焦棠吱啦抽出剑,男鬼嗷地凄厉大叫,趁第二剑袭来赶紧隐入墙角遁走。 刘远志爬起来,眼中对焦棠饱含羡慕感激之情,就差给她个大拥抱,但想到焦棠不喜人近身,又堪堪停住。 焦棠收起可伸缩的铜钱剑,对齐铎等人探究的目光视而不见,语气平板,诚实坦白:“我能力不行,只能伤他一时,灭不了他。” 但其实,一般玩家只能用系统奖励的道具驱鬼,即便是在唯心能力系里面,徒手驱鬼的玩家也是少之又少。所以她自认能力不足,在其他人眼里已是通天的本事。 这时林西才从房内出来,惊惧看向走廊上狼狈的伙伴。戚安见到他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抱怨:“还经验最老道,睡得跟猪一样,靠你救人早登极乐了。” 林西纳闷:“我就眯过去几分钟,怎么就出事了?” 戚安给他一个大白眼,招手焦棠:“小棠,晚上和我睡吧。” 焦棠淡定摇头:“我不习惯与人一起睡。”戚安懵了,她这是被拒绝吗?她,大明星诶。 焦棠也知道这么拒人千里不太好,于是掏出一沓符分发给他们,嘱咐:“贴在卧室四面墙上,暂时不会有事。” 齐铎捏着符:“暂时?” 焦棠点头:“只能对付一些没那么坏的鬼,对付白昭迎就不行。” 鬼的坏还分等级?刘远志后怕地捧着符,怯生生提议:“不如都到我那个屋里去,想睡觉的继续睡觉,不想睡觉的可以聊聊天。” 他这话虽是提议,眼睛看的却是焦棠。戚安和林西也连连点头,一错不错看着焦棠。只是一个白毛鬼瞬间便提升了队伍的凝聚力,还是凝聚在焦棠周围。 齐铎打了一个哈欠,自觉往刘远志屋里钻,说:“那就打扰了,我先捡个好地方睡觉。” 焦棠的头颅在众人目光下沉沉点了点,众人顿时舒口气,氛围不复刚才紧张。 几人凑在一起抱团躲鬼,不过后半夜风平浪静,一直到清晨5点多,楼下的工人稀稀拉拉起身洗漱弄出声响,才将迷迷瞪瞪的五人吵醒。 也不知道是系统屏蔽问题,还是这群住客听到动静不敢出来,总之昨晚没一个人对闹鬼的事有反应,早上见到焦棠等人也维持一如既往的淡漠。 几人先去白昭迎的房间查看,发现门上的荧光封锁标志仍未解除。刘远志自告奋勇去区分局问白昭迎的调查报告,其余人则趁上工时间未到,分散开去走访楼里的人。 戚安昨晚被吓得缺眠,林西精神也不见得很好,二人便只负责四层。焦棠与齐铎被分到一组,负责一至三层。 焦棠慢悠悠啃着从门卫那儿顺来的油条,敲开一扇门。开门的人是昨晚第一个目击白昭迎死的女人。她穿着宽松的工服,惶惑地盯着两人。 齐铎收起懒散做派,有模有样地充当精神小伙子,笑眯眯问候:“早上好。” 女人点点头。 “刘荷同志,我们是市消防局的人,负责厂里安全检查。对于昨天白昭迎同志的事,想跟你了解点情况。”齐铎态度谦和,端着笔纸,一副公事公办的正经范儿。 刘荷戒心稍稍放下,也没细想消防局的人为什么管刑侦科的事,只说:“你们想了解什么?” “你对白昭迎同志的印象如何?”齐铎开启一个简单的话题。 刘荷自然回应:“昭迎人很好,以前我和她接触不多,以为别人说的都是真的,接触起来才知道,她真的很好。长得好,教养好,心也好。我家孩子从乡下上来读书,英语一直跟不上,她知道后主动提出给他补习,一个学期教下来,孩子成绩提高很多,外面补习班一节课就要几十块钱,昭迎只收十块钱,说是当巩固知识。不过再熟也没占便宜的道理,我就每个月给她额外三十块钱当补习费。就这么点钱,她还经常买小礼物过来送孩子。” 焦棠捕捉到话里的线头,问:“别人说她什么?” 这么直接了断的问,刘荷一时噎住,支支吾吾:“也没什么,厂里人多嘴杂,昭迎长得又漂亮,也没结婚,自然有很多不好听的话。” “具体是什么?举个例子。”焦棠发挥穷追猛打的精神。 刘荷闪过一抹尴尬,见齐铎凛然正气,焦棠冷面无私,左右看看还没出门的邻居,低声说:“狐狸精,到处勾引男人,水性杨花,大概是这些。其实,我天天在家带孩子,这些话我也只是听人嘴碎说几句,不一定是真。”她忙撇清关系。 刘荷的丈夫在里头喊:“在外面和谁嘀嘀咕咕呢?孩子起床了。” “好。”她朝两人歉意地笑,转身想阖上门。 齐铎堵住门缝,追问:“昨天你见到尸体时,有没有发现异样?” 刘荷惊恐地摇头:“哪能啊,看个轮廓,就不敢再瞧仔细了。” 焦棠的视线朝里探了探,刘荷老公就在门口,两只黑黢黢的眼洞缩在阴影里,闪过凶光。焦棠看回刘荷,打听:“你过去找她做什么?” “本来到点要过来补习,但是我听说她身体不舒服想劝她别来……”里头孩子在嚷,这次她用上力着急关上门。 焦棠与齐铎对视,“白昭迎不舒服”?这是个潜藏有用的信息。 他们继续敲开下一扇门,只是好几户拉开门见他们不是摆手,就是找理由搪塞,总之问了一圈没有得出比之前更有用的信息。只是面对同一个问题,他们眼神闪烁,不约而同地多说了两句。 这个问题便是“白昭迎同志的私生活如何,她的感情关系单纯吗?” 如若是男人的话,就会意味深长地笑一下,然后说:“好看的女人怎么会单纯?”甚至其中一个单身汉露骨地表示:“她啊,勾引男人有一手。” 如若是女人则会说:“还好吧,没结婚爱交几个男朋友,那是她的自由。”或者“长得漂亮在男人里面是比较吃香。”这些人里面不乏有平时凑在一起骂她狐狸精的,但人死了还是懂得要积点口德。 但当齐铎问她有没有具体的对象时,这些人却摇头,说不清楚。如果白昭迎确实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那她总该有几个明确的对象,但面对这个具体问题,这群人却非常肯定地摇头说不知道,显然白昭迎勾引男人这点,对大家而言,完全是一种模糊的概念。正如漂亮又经常与男人聊天的女人,总会被冠上不太好的名声。 焦棠皱眉,显然有哪里不太对劲。她站在楼梯口,第一次主动拉住往下走的齐铎的后领子。 齐铎被勾住衣领,不悦停下,下意识反手想武力制约对方,临到跟前,意识到是焦棠,遂悻悻停手。这股戾气起的快,散得快,焦棠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像一汪纯净的百岁山,不似他平日接触到的各色各样藏污纳垢的目光,澄澈直白,叫人不好生脾气。 焦棠非常自然地松开他衣领,道出疑惑:“哪里不对。” 齐铎:“哪里?” 焦棠托下巴:“是啊,哪里呢?” 齐铎好笑地看她,等她慢慢琢磨。 焦棠突然出声,思考使她语言表达变得顺畅。“就是那里。大家只是道听途说白昭迎是狐狸精,却不记得她到底勾引过谁,而刘荷却说她人不错,并不是水性杨花的女人。假设流言是假的,她确实是个洁身自好的女人,那么从屋内的摆设以及大家的印象,都说明她是个单身女性,没有固定对象。这与她的死法很矛盾。她的脸被划花,内衣被丢在一边,大腿被剜伤,这里面处处透露出忄生(xing)的深层信息。就像有个变态对她靠美貌出轨十分憎恨一样。” 齐铎收敛笑容,眉心也蹙起,脸色更苍白,说:“确实矛盾重重。不过这是填字游戏,要得到更多信息才能填满真相,不是猜谜语,光猜可猜不出凶手。” 他转身朝下,二层的人陆续出门了,齐铎看表,已经7点20分,要再快点。 这次开门的人焦棠有印象,肥胖矮小的身躯几乎挤满小小的门框,恶心的泔水已不在,但女人身上散发的油腻酸臭味道不比泔水好闻多少。齐铎翻看廖老头给的住客名单,找出她的名字——李雁。 李雁一出门,上工经过的邻居都嫌恶地觑她,绕到走廊边,生怕沾到她的味道。李雁恶狠狠瞪回去,用命令式口吻对焦棠和齐铎说:“进来。”显然她不习惯暴露在工友面前。 一进屋,焦棠便后悔了,难怪邻居对她没有好脸色,屋子里堆满垃圾,门窗紧闭,阴暗潮湿带着腐烂的味道裹挟每个角落,别说住人,光站着都头晕恶心。 最让焦棠无法忍受的是,刚洗完湿哒哒的内衣内裤就那样挂在垃圾堆上,贴身衣物都能如此不讲究,可见这个女人是不太爱惜自己与生活。 李雁坐在战战巍巍的折叠椅上,抬起油乎乎的脸,快言快语:“是不是关于白昭迎的事?我早上起来就听见你们满楼乱跑,拉着别人问东问西。其实我说,你们都问错人了。他们就是一群嚼舌头的烂货,尤其那帮贱人就喜欢凑一起说闲话,长得好看的嫉妒人家,骂人家狐狸精,长得不好看就使劲奚落。” 从她恨意自然猜到她就是那位被闲言碎语挤兑的长得不好看的人。 齐铎用了十足定力才选择留下,勉强云淡风轻说:“这样看来,大姐你知道的东西一定比他们多。” 李雁横肉抖动,哼一声算是应下。“喝水吗?”她端过一杯浑浊有黄色颗粒的水,齐铎优雅地摆手。 她自己呼啦呼啦喝下。焦棠觉得胃里在翻滚,提臀缩腹忍住。 喝完,她说:“我不去上班,高血压,请了一年假。” 齐铎笑着点头:“身体重要。” “所以谁没去上班,我也一清二楚。” 两人继续听下去。 “白昭迎经常请假,你知道她在楼里干什么吗?”她眯着小眼睛,狞笑:“和男人厮混。” 这种人就该刺激她才能套出点东西。焦棠故意提高声调:“这么说,他们也没说错啊。” 李雁铛地放下杯子。“错,大错特错!白昭迎只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不是四处勾搭男人。那是她正经的男朋友。” “不是吧,见男朋友干嘛躲躲藏藏?”焦棠继续不信任地反问,面对不正常的人,她总是比较自在。 李雁剜她一眼,冷笑:“那个男人地位高,不想承认呗。” 齐铎:“你见过她男朋友?” 李雁对齐铎态度还好点,回答:“远远碰见过两次,西装笔挺,长得很帅,一看就是有钱人,这种人怎么可能把白昭迎娶回去呢?每次来都偷偷摸摸,以为我见不到。”她又去找水喝,倒了倒,水壶里的冷水也没了,又放下。 齐铎:“那昨天出事前他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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