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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古汗颜，她今儿下地府被突如其来的剧情反转冲击得没反应过来，都忘了去问楚舟的死到底怎么回事。反正地府一下子涌进那么多鬼魂，也够阎王和判官处理一阵子了，就让楚舟多在上面待几天，她也有理由在阳间消化消化这几天的巨变。 二人相对无言中，下班归来的沉易方推开了房门。 “你们这是怎么了？一个个没精打彩的。” 他习惯性给自己拿了瓶冰汽水，再给家里这二位祖宗各上供一罐凉啤酒。 轻古没留意沉易方递过来的是什么，下意识捏了捏，嘭。 沉易方：“……” 轻古板着脸，一面清理喷得到处都是啤酒一面给沉易方讲了今天发生的事。 “鬼魂都回地府了？”沉易方也愣住了，“那休息区的人还在吗？” 轻古摇头，她从地府回来之后有去了趟客栈休息区，那里早已人去楼空，工作人员一个不见，积分兑换区也被搬空了，连参与考核的人们也都没了踪影，不晓得是飘去做孤魂野鬼了还是去地府报到了。 像以前一样开了整天会的沉易方质疑道：“系统搞出这么大阵仗，甚至不惜抢地府的人头，怎么会悄无声息就结束了呢。” 楚舟干完啤酒，醉醺醺地说：“会不会是开发系统的人发现阎王老爷和姑奶奶这种重量级的人物都被卷进考核，担心惹祸上身就悄悄把系统解散了？” “你这脑回路，跟喝完孟婆汤的阎王一模一样。”轻古调侃完，问沉易方：“你这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一切正常，身体也完全好了。” 轻古怅然若失地叹口气：“既然这样，过几天我就打算回去了，这小子可能要在你家多住几天，等我搞清楚他的死因再来接他去地府。” “别啊，”沉易方急了，“就算考核中断，你也可以在我家一直住着，想吃什么随便吃，还有衣服，我给你订了很多新品，马上就到货了。” 轻古很是提不起精神：“人鬼终究殊途，再说你魂魄才回归躯体，正是不适合与鬼物过多接触的时期。” 沉易方心里酸酸的，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可他就是不想让轻古走，至于抱着女明星那位，走不走倒无所谓。 轻古继续说：“我已经把你们的契约都解开了，不过你我有缘相识一场，你以后遇上神神鬼鬼的事可以找我，我没空上来也会安排别人上来。” 她蘸着啤酒在茶几上画了个符号：“记住这个专线，有事就去十字路口艾特我。” 又开一罐啤酒的楚舟“噗”了一声，咳得跟要死似的。 沉易方也被轻古与时俱进的用词雷够呛，脑子倒是迅速记下了艾特轻古的方法。 从浴室出来的沉易方边擦头发边打开电脑，最近工作实在太多，他睡前还要开两个小时视频会议。 “沉总，工地那边出了点状况，项目进度可能要推迟。”视频那边的项目负责人汇报着最新进度。 沉易方快速翻着文件，头也没抬地问：“什么状况？” 项目负责人：“有一批钢筋质量不过关，我已经订了新货，要过几天才能到位。” 沉易方几乎是下意识地问：“采购那批有问题钢筋的人是谁？” 项目负责人：“王识。” 沉易方的手顿了顿：“采购部副经理？” 项目负责人：“是的。” 沉易方“嗯”了一声：“这事你看着办，新订购的钢筋要尽快到位，把损失降到最低。” 项目负责人应声之后，视频会议结束了。 沉易方合上电脑，起身出了卧室。 客厅里，楚舟抱着他的女明星嘀嘀咕咕，乍一看跟精神病差不多。 沉易方望了望轻古开着门的空房，问：“老大呢？” 楚舟一激灵：“啊？哦，姑奶奶出去了，说是想散散心。” 沉易方趁其不备抢下女明星往另个沙发上一扔，拽起楚舟就走：“老大不在，只能拉你凑数了。” 楚舟惊慌地护住胸口：“你要干嘛，我可是正经人家的男孩子，对男人没兴趣的！” 沉易方甩他俩白眼：“我对男人也没兴趣，对变态男鬼更没兴趣。” 楚舟梗着脖子满脸通红：“谁说我变态了，我这么正直一人，你莫要诋毁我的名声……嗷。” 他被沉易方粗暴地从车窗硬塞进副驾驶了。 临近午夜，喧闹的大街终于安静下来，路灯依旧明亮，人和车却已很少了。 楚舟系着安全带，满脸不乐意：“大半夜你拉我去哪儿？我可告诉你，我和你不一样，我是鬼，是鬼！” 沉易方甩给他一叠冥币：“知道你这物种稀缺，出场费贵着呢。” 楚舟撇撇嘴：“我还没去地府报到呢，你得给我现金。” 沉易方抽出钱包砸他一脸。 近市郊是这几年规划的重点，沈家的工地大多集中在这里，出问题的工地是一栋商用大楼，地基已经打好，就等建筑材料到位后正式开建了。 二人做贼似的从封住的边角钻进工地，楚舟业务不熟练，落地没站稳摔个大马趴。 沉易方揪着他的脖领子把人拎到阴暗的角落里，免得被巡逻的保安瞧见。 楚舟揉着膝盖抱怨：“你老实跟我说，这工地真是你家的？谁来自家工地还带翻墙的？” 沉易方冲他比个噤声的手势，等保安走远了才说：“我现在也很想知道这工地到底是不是我家的。” 楚舟的表情变得很诡异：“不是吧，你发现你不是你爸亲生的了？” 沉易方拿眼白瞪他。 楚舟给嘴系上拉链，再比个“ok”。 沉易方忍无可忍照他屁股又是一脚，成功让他二度扑街。 “你不觉得不太对劲么？”黑暗的角落里，沉易方小声说。 楚舟没好气地嘟囔：“最不对劲的就是你好么。” 沉易方压下这口气，照着自己的思路说：“你知道我出车祸前经手的是什么项目吗？” 楚舟脑筋飞快转了转，猜测道：“不会就是这个工程吧？” “不是，”不给楚舟吐槽的机会，沉易方说，“我当时同时处理着好几个项目，有些是总公司正在接洽的新项目，其中包括了这个工程，还有一些是子公司的小项目。我记得有一家子公司的建筑项目临近收尾却出现纰漏，有一批砖的质量不合格，经手这批砖的人是采购部副经理王识。” 楚舟吃惊了：“和采购这批问题钢筋的是同一个人？” 沉易方凝重下来：“这就是不对劲的地方。” 沈家旗下的子公司日常是独立运营，只在季末上报该季度的各项报表，工程出现原材料质量问题是大事，但万幸问题材料没有运用到该项目中，损失不算惨重，所以报表里只提了一嘴，顺便上报了王识这个应该背锅的人。沉易方草草看过报表后并未跟进后续，他相信子公司能处理好善后工作。 “子公司向来管理严格，出现这种情况就算不把责任人开除也一定会降职，就算没给他降职也绝对不可能让他升职到这次总公司的项目里来做采购。” 楚舟听得有点晕：“你到底什么意思，你们公司有人搞事情？” 沉易方神色一凛：“的确是有人在搞事情，但不是我公司的人。” 楚舟眨巴眨巴眼，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沉易方无奈了：“还没想明白么，我们现在身处的也许根本不是真实的世界，而是不知不觉开启的新一级考核。” 楚舟眨巴中的眼睛定格在一大一小，滑稽极了。 沉易方极轻地叹了口气：“其实这段时间我一直觉得不太对劲，从客栈出来后发生的事太顺了，顺得就像是一场美丽的梦。所有的发展都按照我记忆中的进度在推进，该有的麻烦、躲不掉的应酬一样都不少，好像我的生活一夜之间回归原状，要不是有你和老大在，我都要以为那些考核只是我车祸撞到脑袋所产生的幻觉。” “可你也不能因为现实过于真实而怀疑它的真实性吧。”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咱们三个不在一起，而是分开的，会不会在这样的日复一日中回归原本的生活节奏？” 楚舟垮了脸：“我肯定不可能，我死了嘛。” 沉易方突然说：“如果你没死呢？” 楚舟浑身一震：“你什么意思？” 沉易方：“如果你出了客栈之后把自己摔晕了，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躺在悬崖下面，会不会以为自己福大命大捡回一条命，而地狱十八级考核只是你昏迷时做的噩梦？” 楚舟的冷汗下来了：“会。” 沉易方晃晃脑袋：“人的大脑是很神奇的东西，当时间无缝衔接时，我们会以为脑海里多出的记忆全是幻觉，只要把你的时间拨到你死亡那一刻，你就可以把考核当成梦。可我不一样，我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围绕我发生的所有事不该停留在我出事前的记忆状态。” 楚舟终于跟上沉易方的思路了：“比如那个王识？” “对，”沉易方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大脑也越来越清明，“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次的考核依旧是根据我们的记忆做出发点，我对这个王识并没什么印象，他存在于我的记忆里，但没人提及的话我根本想不起来。可能就因为这样，他成了这场看似无懈可击的美梦中最大的bug 。” 楚舟做着最后的挣扎：“可你也不能因为一个不认识的人就把眼前的所有全盘否决吧，没准是公司看你这个当老板的生死未卜，所以暂时没处理王识这种公司高层，免得引起员工不安呢。” 沉易方走出黑暗，凝望着这片工地：“你看。” 楚舟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地基四角有四个金灿灿的矮柱，上面还雕刻着复杂的纹路。 沉易方解释道：“这是我们家老宅重建时打地基的样式，那四根金柱是老祖宗托梦让我爷爷打造的，说是能安家宅佑子孙，那年我六岁，什么都不记着，就记住这四根金柱了。” 楚舟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这个工地是围绕你记忆展开的延伸，所以地基沿用了你家老宅的特点。” 沉易方点了点头，这就是他刻不容缓必须立刻来工地查看的原因，他很怕自己想太多之后，这些可能存在的bug就被抹掉了。 楚舟终于跟上了沉易方的思路：“怪不得其他参与考核的人没再回客栈，他们的生活都回归了死亡前那一刻，躲开死亡，他们的生命得到了延续。我没能活过来是因为咱们几个绑在一块，一旦我活了，姑奶奶立马就会发现这是考核制造的假象。而鬼魂和阎王回归地府也只是姑奶奶和小可的记忆延续，实际我们都还在系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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