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年扒着眼皮故作凶恶地说:“我不是人,是鬼。” 沈易方被他的鬼脸逗笑了,然后板起脸强调:“我们也是鬼。” 小少年突然面露惊恐,慌张地后退中重重跌了一跤。 沈易方不明所以,他挠挠后脑勺,又瞧瞧身后的轻古。 轻古一副“我怎么可能吓唬小孩”的正经表情。 小少年吓得不轻,单薄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眼眶里转着泪水却倔强地不肯淌出来。 这种弱小而坚强的模样最戳人心,连轻古这种万年钢铁心都软了软,心虚地抹了把自己的脸。 沈易方扶起他,问道:“你也是来参加考核的?” 小少年怕怕地点了点头。 沈易方好言安慰着,等小少年不那么紧张害怕才问他第二级考核究竟怎么回事。 “你们可以把这次考核当成一个逃生游戏,”小少年又露出恐惧,“不要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的树林,这里到处隐藏着杀机,稍有不慎就会灰飞烟灭,想要活命必须在规定时间内找到出口。” 沈易方问:“规定时间是多久?” 小少年摇头:“不知道,系统没说,我转了大概半天都没找到出口在哪里。” 轻古看看天色,和他们进来时没分别,看来这里是独立于现实之外的世界,找不到正确的出口,说啥都白扯。 ~ 既然考核有时间要求且不晓得这个时间是多久,那每耽误一分钟都可能会致命,沈易方看看小少年:“你要跟我们一起走吗?” 小少年怯怯地看轻古,又仰着脑袋巴巴地望着沈易方。 沈易方笑了:“这个姐姐人很好的,你不要怕,我们结伴,路上遇到危险也有个照应。” 莫名从姑奶奶变成姐姐的轻古不太爽,扭头就走,沈易方被牵引绳扯得差点啃了屎。 小少年落在后面,眯了下眼睛,急忙跟上。 三人一路疾行,别看树林里连个像样的参照物都没有,但轻古却清晰地在心里绘制了一张地图,她很确定这个树林是个圆,圆的最外圈没有出口,看来他们得向圆心展开探索了。 由于不清楚出口长什么样,三人走走停停,路过的树要摸一把,大点的石头也要拍拍,顺便搬开瞧瞧地面,如此一来他们前进的速度慢了下来,沈易方看表,他们进来三个小时了,以第一级考核留给他们的时间作参考,他们的剩余时间不会太多。 路过几棵半枯的大树时,轻古难得多瞧了几眼,这一看居然发现一棵与人形有八分相似的枯树后躺着个人,离近一瞧,是个七八十岁模样的老太太。 老太太对他们的靠近毫无察觉,双眼紧闭,一脸痛苦。轻古在她眉心和胸口各按一下,老太太深吸口气,诈尸似的睁眼弹坐起来。 轻古凝视着她的眼睛,声音毫无起伏地问:“发生了什么?” 老太太浑浊的双眼由空洞转为惊恐,最后变成浓到化不开的悲痛,她望着那棵近在咫尺的枯树,痛哭起来。她哭得那么撕心裂肺,轻古没有打断,任由她发泄着不知憋了多久的情绪。 小少年扯扯沈易方的袖子,小声问:“几点了?” 沈易方看表,已经过去半个小时。 终于,老太太止住悲声,神情还是那么难过,但精神头好了不少。 轻古在话语里加了些鬼见愁专属威压,又问了一遍:“发生了什么?” “这个,”老太太抽泣着,指了指那株人形枯树,“他是我老伴,我老伴啊。” 老太太和丈夫于一个月内先后去世,二人第一级考核并不在一起,却在第二关考核里重逢。一开始两人和同队的其他人齐心协力寻找出口,后来,一切都变了味道。 “我们一路上遇到了许多危险,队伍里死了好几个人,找到出口时就只剩我们两个老的和一个小姑娘。出口是一扇门,门上有一行字,只有一个人能从这扇门离开。” 老太太的想法是让小姑娘走,她那么年轻,可以走得更远,他们两个老的死也有个作伴的,没什么好怕的。万没想到老头和她想得不一样,最后关头用大石头砸死一脚迈出门的小姑娘,自己夺门闯了出去。 “讽刺的是那扇门是个陷阱,出去的人意味着淘汰,我眼睁睁看着这个老不死的被大树吞噬,种在了这里,那扇门也随之消失了。那个小姑娘也被树木吞掉了,那个就是她。”老太太指指另一颗枯树。轻古这才明白,这些树不是枯了,而是刚刚吞了人,尚未恢复成树木原本的形象。 沈易方听得直皱眉,敢情出口不一定就是出口,还可能是陷阱?这是个纯碰运气的考核么? 小少年又扯扯他袖子,这次声音大了些:“几点了?” 沈易方还没看表,轻古就说:“我们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必须即刻上路了,你跟我们一起走。” 老太太颓废地摇摇头:“老了,走不动了,我跟你们一起走只会拖你们的后腿,你们自己走吧。” 轻古看看那棵老头树,嫌弃地说:“留在这,跟这个生死关头不顾你死活的人作伴?” 老太太摇摇头,眼圈又红了:“我不是怨他抛下我,我是想不通他为什么要去伤害那个小姑娘,那孩子跟我孙女差不多大,他怎么下得去手。我们在一起五十年,五十年啊,我居然没发现他是个禽兽不如的混蛋!” “那你更不该留在这里给他陪葬,”轻古的话掷地有声,“跟我走,我保你出得去。” 老太太扬起脸,空洞的眼睛望着轻古,像是在仰望神祇。 好半天,她两眼泛湿,逐渐恢复了神采,低低地:“哎。” 第8章 第8章 老太太腿脚不大好,走路慢得要死,小少年主动凑上去:“奶奶我扶你走吧,能快点。” 老太太怪不好意思的:“给你们添麻烦了。” 小少年笑笑,笑意却不及眼底。 轻古在前面开路,速度丝毫没有放慢,这段路不太好走,时而上坡时而下坡,小少年扶着老太太跌跌撞撞。沈易方看不下去,把小少年打发到前面去,他自己架着老太太快步往前走。 大约一小时后,他们看见前面出现几棵枯树,造型跟先前那几棵略有差别,前面这几棵更贴合“树”的形象,人的特征很不明显了,可老太太还是一眼认出最粗那棵大树上模糊的人脸是她老伴的。 沈易方不可思议了:“这是又绕回来了?” 轻古也有些意外,这么个破树林里还有鬼打墙呐,搞笑的是居然把她这个老鬼也绕进来了,说出去不得被整个地府的小兔崽子笑上三天三夜。 姑奶奶很生气,刚要重新上路,就听沈易方说:“你们觉没觉得这里和之前有些不一样?” 轻古:“怎么说?” 沈易方跺跺脚,横着走几步,又竖着走几步,肯定地说:“刚才咱们离开的时候地面是平的,现在有弧度,倾斜了十五度左右。” 轻古学着他来回走几趟,顿时冷了脸:“这里在折叠,所谓的时间限制应该就是指这个。” “折叠,”沈易方脊背发凉:“你的意思是,如果不能及时找到出口,我们会变成饼干的夹心?” 轻古“嗯”了声,举目看向四周,她必须找出正确的方向,走出鬼打墙,找到出口。 小少年没听懂,弱弱地问:“为什么是折叠?有倾斜也可能是翻转呀。” “不可能是翻转,”沈易方解释道,“这个树林是圆形,咱们也是绕圈走得,如果翻转会是规律的一半上坡一半是下坡,不会是咱们这一路的上上下下,以某一直径折叠才会造成这种状况。” 小少年脑补了一下,脸色大变:“那咱们得赶紧往边缘走呀,离圆心越近就越危险。” 轻古没有动的意思,外圈他们走过,并没有出口。 沈易方的商人投机思维上线,提议道:“说不定出口就在圆心,趁现在折叠还不明显,咱们可以去圆心探索一下。” 小少年不是很情愿:“按这个折叠速度,咱们下去容易上来可就难了。” 轻古轻飘飘地送他一句:“下面没有出口的话也没有上来的必要了。” 小少年被怼得不吭声,是啊,上面没有出口,在上面还是在圆心不过是早死一会还是晚死一会的区别罢了。 ~ 原计划的逐圈搜索被迫中断,轻古率队沿着地面的倾斜一路向下。有了坡度支持,大伙这次没走回头路,一小时后,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不再是老头和小姑娘的枯树,而是一个病恹恹的年轻男人。 和沈易方年纪差不多的男人比沈易方还瘦两圈,轻古觉得这种人就是古时候大伙常说的“弱不禁风”,柔弱是挺柔弱,美感可一点没看出来。不过小伙子长得倍儿帅,在沈易方这种堪比明星的颜值衬托下也毫不逊色,就是那身要死不活的病气看得人闹心。 小少年的眉头拧成了个疙瘩,随即又悄悄恢复正常。 轻古没有捡老弱病残的爱好,她看看丝毫没有跟他们交流意思的男人,头也不回就路过了。 男人撑开似乎很沉重的眼皮,有气无力地说:“我劝你们别下去。” 轻古转回身,等他的下文。可男人秒变锯嘴的葫芦,又一言不发了。 看他这样,轻古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嘴角,从她的破包里拿出瓶红酒,掰掉瓶口扔过去。男人下意识抬手接了,发现是瓶酒后愣了愣,然后仰头咕咚咚喝起来。 沈易方眼珠子差点掉地上,这酒瓶他太熟悉了,这开瓶手法还是那么简单粗暴。他当初看见轻古往破包里装酒了,却没想到这酒不仅带出了别墅,还带来了这里。只是他想不通轻古为什么要给那看起来快咽气的男人喝酒,真喝出个好歹来,他们这支“救援”队伍的前进难度又要提升了。 意外的是男人喝完酒,苍白的脸色泛起红光,看起来正常不少,他用袖子抹抹嘴角,笑得很舒心:“我还以为再也没机会喝酒了呢,谢了。” 他朝轻古举起空酒瓶,像是在敬酒。 轻古没跟他客气,又掏一瓶酒,掰开瓶口自己开喝。 男人看得直吞口水,他看看手里的空瓶,有点后悔喝太快了。 轻古把空瓶一扔,问:“你去过下面了?” 男人这次很干脆:“去过,和我的队伍。结果你应该猜到了,他们都死了,就剩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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