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后母亲于此沉睡,岛上每一个子民都是她的孩子,每一个孩子在生命垂危之际听说都能听到母亲的呼喊,说“回来,回来,回来”,母亲会随时展开臂膀迎接她的孩子归来。 溟澥村的村民相信,要是对着母亲山虔诚地祈祷,还会有一个健康的孩子平安诞生。 导游说着,便伸出手臂指向车外郁郁青青的小山,它看上去并不是很高,相较于方絮印象里足有几千米高的华山,这座山矮得像是一座十几分钟就能爬上去的小土丘。 “这就是我们的母亲山。”导游介绍。 墨池像个上课过于认真,非要发言提问的好学生一样举起手。 “请问,这座山就叫母亲山吗?还是和我们的母亲河一样,应该有个名?” 导游笑笑:“也不是,如果非要说一个正式的名称,我们这边年纪大的会把它称之为'孕山'。” 一个奇怪的名字。 可难免又让人忍不住想再往手边近在咫尺的青山再看一眼。 sc-方絮(0/1): San Check: 1D100=11/57 【判定结果:成功】 San值减少0点,当前剩余57点 sc-陈玄(0/1): San Check: 1D100=21/50 【判定结果:成功】 San值减少0点,当前剩余50点 sc-管城子(0/1): San Check: 1D100=10/40 【判定结果:成功】 San值减少0点,当前剩余40点 sc-墨池(0/1): San Check: 1D100=89/65 【判定结果:失败】 San值减少1点,当前剩余64点 四个水晶骰在没有任何外力的作用下,或是在他们的口袋里,或是在他们的随身背包中,或是在他们的掌心,开始滴溜溜地转动着,几秒后只有四个人能看到的莹白色小字在空中显现。 随后墨池感到自己视野一暗,好似暴风雨即将来临前的乌云全都聚集到他的头顶。 耳旁听到一些细微的动静,像是风吹过树林,可仔细观察又觉得好像每棵树木都在不自然地扭曲着,于是发出老鼠过街时窸窸窣窣的声响。 他闭上眼,再度睁开,在耳旁响起的声音已经换成了管城子的担心。 “怎么了?” “没事。” 他回过头看向那座山林,好似他刚才见到的一切都是并不明朗日光下的错觉。 “不过那边有人。”他像个没事人一样撑着下巴看那边的风景,然后懒洋洋地一指。 凝神看去,发现是两个人,一个穿着身前印有骷髅头、看着款式很新潮长袖的年轻人,和一个穿着简单衬衫,妆容打扮都很朴素的中年矮个妇女;两人似乎在吵架,但因为他们还在车上,所以听不见他们具体在吵什么。 方絮“咦”了一声,看着那个年轻人的脸,想起来他就是当时和村医对话的那个孩子,也是谢海连的弟弟,名字应该是谢无边。 只是车不等人,在他们观察两个人的时候,观光车已经在导游的介绍声中再转一个弯路,随后“溟澥牧场”四个大字跃入他们眼帘。 牧场就在山脚下,面积比想象中还要小,从半露天的观光车上下来时就能把整个牧场收入眼底。 直观来看,这个小型牧场的占地面积只有一公顷左右,也就是和一个学校的操场面积差不多大;但因为并不像操场那样形状规整,而是绕着位于岛屿中心的母亲山山脚圈出一片牧场,所以从视觉效果上来看更像是一个有着弯弯尖角的月牙。 山脚下的牧场里的确也有一些白山羊,不过都是零零散散分布在草地上。 靠近观光车停车位的不远处是特色农产品售卖处,见到有旅客来此,一位年轻的少女从屋里探出头来,又缩进去向里喊了一声:“妈先别骂了!旅游团来了!” 说着,里面嘈杂的声音终于消停下来,一个腰间系着围裙正撩起擦手的中年女人从门里骂骂咧咧地走出来,回头看向里面的时候还是满脸怒容。 “人家男人能一边赚钱一边顾家,就他做不到,说没用赵家那个死了男人的还不让说,我看让他跟着赵家婆娘过倒是不错!” 少女咳嗽了一声,拉拉母亲的衣袖:“妈,这都什么年代了。” 听到这话,这位中年妇女的怒火又窜上来:“怎么了,我还不能说两句了是吧!溟澥村从以前就是女人做主,姆妈全都看着呢!赵婆娘她家男人非要开岛,开到现在倒是好,我看等那群对姆妈不敬的小的都死光了该怎么办!” “妈!” “劝劝你爸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他每个月去买乳汁的钱还是老娘给他的!他倒是好,现在还非要去山海市区的医院检查,多少钱他自己心里没数?!” 说完,她也不顾女儿赤红的脸面,和其他游客好奇的目光,冷哼一声就往外走。 被留下的少女看向没有说话的其他人,还是勉强打起精神,没彻底撒手不管这烂摊子。 “让大家见笑了。” 导游似乎早就对这场景见怪不怪,她看了眼里面的情况,说道:“老何还是这臭脾气。” “不过里面……能收拾好吗?” “很快。”像是不想错过商机,少女很快点头:“我让我爸抓紧点。” “我弟恐怕又去白家打工去了,早知道让他早点回来。” 导游点点头,先对着身后好奇的人群挥舞着小黄旗。 “各位,我们先去那边看看牧场,还可以现场体验挤羊奶!” 他们四人跟在人群的最后,方絮回头看了看藏在屋内阴影里正沉默收拾屋子的男人,忍不住叹了口气,好像从他身上看见了无数只能弯下腰沉默认命的女性。 不管什么人,遇到这种毫无反抗和发声途径的事情时才是最令人揪心的。 但是系统特意将颠倒的困境放在他们眼前又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为了和现实做一个不同的区分? 第23章 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山海市是多么现代的超级大都市,不过通过众人口中的描述也能感觉到它是全国数一数二的金融中心,由此来看从小在城市里生活的众人兴致勃勃地去看山羊的行为好像是完全合理的。 方絮也很兴奋,不过完全不是为了去挤羊奶,而是撺掇其他人趁这个机会去刚才吵架的地点看看。 “我觉得现在说不定他们还在那儿。”方絮踮起脚尖往牧场门口看。 陈玄沉吟片刻,提出兵分两路的提议。 “我去那边的商店看看,回头在车上汇合。” 决定好各自接下来的行动,方絮与管城子、墨池直奔刚才在观光车上看到的争吵现场而去。 那个地方距离牧场不算远,步行不过五分钟就能回到路边,借助路边茂密的枝叶遮掩,三人聚精会神地探出头想要查看情况的时候,就看见一行字先拦在眼前。 ——进行【潜行】投掷。 三人:“……”系统你会不会看气氛。 方絮-进行潜行检定:D100=17/70 【判定结果为:困难成功】 管城子-进行潜行检定:D100=2/20 【判定结果为:极难成功】 墨池-进行潜行检定:D100=67/70 【判定结果:成功】 但不管系统是如何不解风情,该投的骰子还是要投。 看着三个成功提示从眼前闪过,他们再从枝叶的缝隙中看向那吵架的两人时,就如同高度近视者忽然找到了自己的眼镜,耳朵不灵敏的人突然找到了自己的助听器,眼前的一切都清晰得像是近距离呈现在眼前的舞台戏。 此时穿着朴素的中年女性正皱着眉对谢无边说:“乳汁不能随便喝,你看看何家那娃娃,现在一天里清醒的时间已经比发疯的时间还短。” 这话像是戳到了谢无边的痛处一样。 只有二十岁的年轻小伙子相当不赞同自己母亲这样的说法。 “要不是他家比我家还过分,他怎么可能在'接生仪式'开始之前就喝那么多止疼剂!妈,你自己扪心自问,这次要是大姐回来,你们肯定还是把家产给她继承不是吗!二哥死在仪式里的时候,她回来过?!明明多少年都没回来看过一眼,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打回来问过,这种人还配当……” “啪!” 这一巴掌结结实实地甩在谢无边的脸上。 高昂的斥责声像是突然被人掐断,少年沉默着低下头去,只有紧紧攥起的拳头和他母亲一样微微颤抖着。 “怎么说你姐姐的……”像是为了找到自己站在道德高地的有利点,他的母亲声线颤抖着说道:“你马上也是要'成年'的人了,怎么能还这么小孩子气? ” 谢无边猛地抬起头,双目赤红地吼道:“因为你们就是这样封建迷信!” 他的母亲几乎是尖叫着回答:“因为姆妈不喜欢男娃!如果我们家没有女娃娃是注定要遭灾遭难的!你二哥就是这么没的!海连不回来我已经无所谓了,她觉得我们是束缚她的累赘我也认了!可是这次仪式如果她不在的话,你就算带再多的止疼剂也会死在里面!” 母子之间的怒吼与争执如同两把开刃后锋利的匕首,互相捅进血脉相连的亲人心中。 风声簌簌地穿过山林,带来如同眼泪一样咸湿的海腥味。 谢无边抹了把脸:“但是你和老爸也不确定她会不会去参加仪式,不是吗?” “我自己多带点药进去,我也不打算依仗她或者你们。” “兴旺和我说过,里面其实也不可怕,走到头也就出来了,恐怕也只是村长她们要搞那么大的仗势。” 他的母亲嘴唇动了动,发出微弱的声音。 “无边,我是外嫁来的,以前还被……前夫打过,后来那个人渣被你爸还有村里其他人打了一顿,他再也不敢来。”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在不断发抖:“这些年你爸对我百依百顺,好得不行。” “他当年也是从'仪式'里过来的人,白茫去仪式之前我担心的不行,我躺在他旁边悄悄问他,这仪式到底有什么流程,可他就是不说,能参加流程的只有村长和'晓丽'她们,那些孩子们怎么死的,我们做父母的连看一眼都看不到……可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呐……” 接下来她的话小得如同风在耳语。 但或许是因为他们三人之前的骰运都太好,此时处于下风口的位置,竟然也隐约听见了接下来能够把三观重塑一遍的内容。 “我想尽办法将遗体带出去……”她苦笑一声:“对,现在你二哥的墓里是空的,只是这件事在今天之前我谁都没说。” “山海那边的法医说,'这是你儿子?''人是不可能有这样的身体内部构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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