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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枝也发现了，看来从“折痕”处临时创建的第三世界也维持不了多久。 “终究只是一个虚假的世界。”他说的很低，带着些迷茫和隐晦不清的苦涩，闵枝听不太清楚。 “什么？” 圆舞曲的音符飘荡开来，宴会厅化作银河，银色灯光如同洒落的点点星辰，于舞池中心交织出一层层迷幻的光环。 开始跳舞了。 通屿川俯下身子，温暖的气息吐在闵枝耳边，说出的话却像是寒冰。 “虚假的游戏，谁都不要信。包括我。” 刚刚一瞬间的他好陌生好遥远，闵枝瞳孔紧缩，内心的不安渐渐爬升。 通屿川直起身子，校准着光谱仪的参数，神态表情轻松如往常。 “你不要谜语人，说话说清楚。”闵枝拉着他的领带，一把将他扯下来，逼着他与她对视。 哪怕被扯着领带，通屿川的姿态也丝毫不见狼狈，唇还是弯着，有些怀念的说：“看来回到现实世界，我要完了。” ——等我出去以后，发现你有什么隐瞒着我，你就完了。 闵枝记得以前看过一篇关于微表情的论文，人的下半张脸惯会骗人的，尤其面带微笑的话，会营造愉悦的假象；而真实的情绪往往在上半脸的细微变化中暴露无遗。 她抬起手，遮住他的下半张脸，看着他的眼。 冷漠、无所谓，还带着戏谑和挑衅。 重新对视的瞬间，像是毒蛇穿过她的脊髓，她努力不动声色，试图在这场对峙中保持镇定。 “是么？”闵枝压抑着心低翻涌的痛苦情绪，也笑了，她身子脱力，本能后退一步，“先查放射源吧。” 闵枝沉默地从通屿川手里“抢”过光谱仪，10公斤的仪器提在手上，手臂的酸痛让她短暂忽略内心的焦虑不安。 她低着头看了一遍显示屏上的菜单和实时数据，没几秒就熟悉了机器。 她提着机器向宴会厅舞池走去，脚步一个踉跄。 通屿川弯腰，用手托住了机器的底部，减轻她的负担。 “滚！”闵枝扔下一个字，咬牙自己提着机器继续向前，不想理那个混蛋玩意儿。 通屿川像是听不懂话，依然托着那件仪器，长腿有些委屈地曲着，闵枝余光能看到他散落在眼前的碎发，和轻微颤抖的睫毛。 越想越气，闵枝猛然放手。 “哎呦！”通屿川双手迅速稳住仪器，抬起头仰视着她，带着转瞬即逝的委屈和无奈，他扯扯嘴角，想说什么，但终究一个音节都没吐出来。 闵枝抱着臂转过身子，用极低的声音哼了一声：“你就装吧……” 哪怕有范围限定，放射源的探查工作依然很艰难，毕竟仪器很显眼，他们穿梭在舞池中的时候，引起了不少NPC玩家的注意。 “跟着节奏，先跳舞。” 通屿川引着闵枝在舞池中旋转一周，利用音乐的掩护，他从设备上取下一对眼镜——这是一款头戴式视觉系统，当检测到放射性物质，镜片就会指示出辐射源的具体方位。 他的手环在闵枝的腰侧，不敢靠近，闵枝也懒得理他，通过这个眼镜观察着周遭，他们借着跳舞的动作迅速在舞池的各个角落踩点，许是舞池的灯光和音乐的干扰，那些NPC被安抚，没有对他们的行为产生过多怀疑。 闵枝在观察四周的时候，通屿川好像默默看着她，她回视的时候，只看到他眼镜上反射的灯光，看不清他的双眸，好像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这一支舞曲即将进入高潮，他们的脚步踏着攀登的第一个音符，裙摆在舞池中旋转铺开，这时眼镜上的全息显示屏突然激活，三位警告图标在空中闪烁。 闵枝心一紧：“有情况！” 只是……怎么会？ 她的视线穿过人群，直接对准了宴会厅中央那盏高高吊起的水晶吊灯，一个不断脉动的红色光圈在吊灯周边环绕。 在显示屏的视图中，吊灯水晶坠饰发出了幽蓝色的光晕，不断闪现着缠绕的螺纹，眼镜上的读数异常飙升！ 放射源竟然在如此显眼的地方！整个宴会厅像是封闭的地狱，而周围的宾客依旧沉醉在宴会之中，像是末日前最后的狂欢。 详细的数据和图标在全息显示屏上浮现出来，闵枝看着半空中加载出的字样，念出声：“镅-241。” “剂量05微居里，衰变率每秒0032%，热功率输出不足1瓦特。”她轻声自语，巨大的疑惑升起，镅-241虽然是高毒性α辐射体，但是这种剂量应该不足以造成当场性的灾难啊。 她目光转向光谱仪，细细看着显示屏上的能量谱，拼命分析的数据。 “找到了。”通屿川的声音很淡，察觉不出分毫情绪，“我们该回去了。” “等一下，好像还有问题。”闵枝打断他的话。 “这个世界太危险了……” 他话没说完，就听仪器发出了尖锐的警报声，比刚刚还要急促刺耳，周围的NPC停下跳舞的动作，看着他们的仪器，面露惊恐之色。 屏幕上的计数率瞬间直线上升，像是要冲破显示屏的极限！ 闵枝不可置信抬起头，就见舞池里每个人心脏处，徽章了诡异的绿色光芒，像是跳动的脉搏。 就像是被点燃的导火索，无法阻止的链式反应开始发生，每一颗徽章都成了一个微型核反应堆，释放出的射线强度足以穿透任何障碍！ 等等…… 一个恐怖的猜想在闵枝脑中成型！ 这个宴会厅的放射源……有两处？！ “发现一处，就已经够了。” 通屿川冷淡的声音从闵枝的背后袭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冰凉的触感。 他的手指攀上闵枝的脖颈，指尖游移，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闵枝不可置信扭头。 终于看清了通屿川眼镜背后的双眸，无喜无悲，像是回归了某种无机质。 他的手指轻轻按下，闵枝瞬间感到强烈的电流自脖颈处传遍全身，她的身体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你……是……” 这句话没能说完。 她终于不省人事，昏倒在舞池中央，白色裙摆延展开，像一朵俏丽的白色山茶。 通屿川蹲下来，摘下闵枝胸口处的徽章，发泄式地碾碎，踢到一旁。越来越多的凝胶从他的四肢溢出，他好像撑不住身子，猛地跪了下来。 第三世界将要崩塌，穹顶似是被掀翻，碧蓝的天空刹那间风起云涌，通屿川看到头顶大片大片的乌云覆盖过来，眼神也随之变得冷漠阴沉。 每一轮世界崩塌时，闵枝都会看到那个华丽的电梯。 她瘫坐在电梯壁上，看着楼层按钮急速滑动，感受着失重的重量，没什么反应，连呼喊的力气都没有。 她闭了闭眼睛，再次睁眼时，却见看到靠坐的自己。 好像是什么第三视角，她看着自己扶着墙壁踉踉跄跄站起来，按下每一层按钮，看着自己和观光电梯外的人求助。 不对……“我看到了我的思维”，这不是第三视角，这是一种“元认知”！ 元、元…… 她想起他的前任，想起他们热恋时，他兴致勃勃传给她一个游戏。 当时的闵枝慢腾腾加载出来，发现游戏里的世界就是他们生活的这座城市，高耸的摩天大楼、湖泊绿地公园，学校医院完全对应。 游戏里里的她自己也带着厚厚的眼镜，照镜子一看，还能看到通宵熬夜留下的黑眼圈。 她微信问他，不可置信：“你为元宇宙那门实验的选修课作业，收集了一座城的全息数据？” 那边秒回，“不是为了作业，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闵枝还在震惊，感觉有一双手摘掉了她鼻梁上的眼镜。 她目瞪口呆，转过身子看到了他清晰的笑脸，张扬明媚，好看到窒息。 她有先天近视，这辈子第一次看到清晰的世界，竟然在一个游戏里。 他看她的表情，满意得不行，俯下身子就要吻她。 一阵意乱情迷后，闵枝的脑子昏昏沉沉的：“喂，你是不是很不喜欢学校？” 他还抱着她，黏黏糊糊：“那里我什么都不喜欢，除了你。” 闵枝理解的，他这个人，看起来青春肆意，实则却很“冷”。 那种“冷”是一种旁观生活的感觉，他只是生活的客体，冷漠地指挥一个躯壳去生活。 看她好像走神了，他不满地抬起她的下巴，唇在她的耳后游走：“专心一点！” 行吧……自己男朋友有那个什么大病，她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你不喜欢这里的世界吗？” “喜欢。”闵枝实话实说，“我喜欢生活的烟火气，也喜欢你，这里有生活本身，也有你，我当然喜欢。” “只是，你思维的维度太高了，慧极必伤，你看我，我就是个每天只想泡帅哥的目光短浅大俗人，而且我恐高。”闵枝主动亲到他的脸颊上，“你愿不愿意，用我的眼睛里看世界？我带你去看世界？” 他笑得不行：“用你那八百度近视的眼睛？能看得清吗？” 闵枝怒了，不留情地招呼了他几拳，他没什么反应，只是这个吻更加汹涌了。 他的吻渐渐落在她的脖颈上，闵枝渐觉不对，冰冷的触感从脖子处传来。 “你的手……不要碰我的脖子……” 闵枝猛地一惊，骤然睁开双眼，双手紧紧环着自己颈部，反复检查确认无恙后，才战战兢兢松口气。 通屿川！ 他到底要闹哪样？！ 这应该是代码世界“折叠”结构的第四层，这次刷新的地点是展览区，旁边的电子显示屏上写着“Linking and Optimization Layer（链接与优化层）”。 第四层的代码世界近乎真实，跟现实世界没什么两样。 转身的第一眼，就看到通屿川的身影，闵枝冲过去，声音发狠：“好想扇你一巴掌。” 她甚至还礼貌问一句，狞笑着，“能扇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严控脖子以上！哦耶！
第11章 十年 ◎以前做的梦都不像你◎ 通屿川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对劲，他扭头，那张惨白的脸在昏暗灯光的映照下，像是毫无生气的雕塑。 他低下头，侧着脸，半张脸隐没在阴影里：“扇吧。” 声音听起来倒是一如往常，不像是虚弱的样子。 “打你我还嫌手疼呢。”闵枝深呼吸，努力平复着心情，“给你个机会，说清楚第三世界发生了什么。” 他咳嗽一声：“没什么，只是发现那个世界不稳定，我必须中止代码，否则我们的神经系统会出问题。” 闵枝看着他的眼睛，他说完还笑着耸耸肩，加重语气：“真的。” 说谎…… 他的眼神没有躲闪，恰恰相反，通屿川直直注视着闵枝的眼，就像是……就像是实时观察她相不相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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