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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那一刹，整个脸色忽然就淡了下来，没有跟老太太说话的娇羞起。 搭上黄包车，直接报了医院地址。 她要去医院，是想去见荣德。 而不是，见赵淮。 途中，一个卖报小童和他们擦肩而过，逢萧玉让车夫停下来，拿了一份报纸，再继续去医院。 黑白印刷版面的报纸打开。 封面跃上的就是尉和玉那双阴鸷的眼，逢萧玉手一抖，顺着旁边小字往下看。 万城租界里的风云变幻，以至于人人自危。 但即便如此，沈嘉实在万城的这么多年经营，也不是白费的，至少今早就给放出巡捕房，回归海上月了。 逢萧玉唇边挑起一点讽刺，继续看下去。 后面的消息没什么好新奇的，只是沈嘉实将‘宋徽音’失踪的消息登报了，但明面上指的是宋徽音，实际上应该说的还是她。 但这条消息是不是宗文成他们三人达成一致发出来的，有待商榷。 心头一沉，天空一声‘闷雷’打过。 逢萧玉抬起头，看着快要变天的天色，细长眉头微微皱起来。 车夫以为她害怕，宽慰：“没事的，小姐，马上就到济和了。” “好，谢谢你。”逢萧玉把报纸收起来，等到目的地。 没过一会。 洋气的白调医院大门进入眼帘，旁边是一颗颗大树，医院门口前的中心是一座小喷泉，上面是红色十字的标志。 大楼的顶端，也是这样的标志。 标志下面，是济和医院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逢萧玉看了看，让黄包车在医院门口的楼梯口停下，结完账，自己独步进了医院。 走到护士台，几个小护士正在讨论着八卦。 仔细听了一耳朵，是再说他们医院新入职的医生，她们谈得起劲，没注意到已经走人走到了护士台。 逢萧玉轻轻咳嗽两声，屈指敲响桌面，问：“你好，我是荣德荣医生约了看病，请问他的办公室在哪？” 小姑娘立即停了说话，答道：“荣医生在六楼，你上去直接让护士带你进去就好。” 礼貌说了声谢谢，逢萧玉转身，就去了六楼。 六楼的人很多，走来走去，每一个人脸上都是掩不住担忧的神色。 顿了顿，逢萧玉径直跨过人群，寻得护士。 护士把她领到荣医生的办公室前。 门虚虚掩着。 里面传来两个男人的谈话声，逢萧玉听不真切，抬手直接敲响了门。 房间内的声音戛然而止。 荣德问：“是谁？” 没等逢萧玉回答，ᴶˢᴳ内里的门就打开了，露出赵淮的脸。 他神情有些错愕，脱口而出：“你怎么会过来？” 不着痕迹看了眼他身后的荣德，逢萧玉从善如流：“我过来看看你。”
第97章 摇动 赵淮皱紧的眉头没有松开。 空气依稀有些沉凝，逢萧玉淡淡开了口：“是陈奶奶给了我地址。” 这下，赵淮的眉梢终于松开了，问：“陈奶奶？” “是呀，我说想来看看你。”逢萧玉侧过身，跟站在他身后的荣德打了个招呼，亲昵凑近，说：“但是我问到你的办公室，你又不在，我就到这边来寻你了。” “说起来，赵大医生在医院受欢迎的程度——” 赵淮顿了顿，出声：“她们只是一时新鲜。” 得了解释，她顺着杆子往上爬，“真的？我可听说她们几个小姑娘还在说你是最好的结婚人选，面冷心热。” 赵淮抬眸，“打趣我？” 逢萧玉莞尔：“赵医生不让说了？也是，吹捧人人都喜欢。” 听出话里浓厚的戏谑，赵淮不语，转过身，给荣德说了两句，带着逢萧玉就走了。 逢萧玉临走时，对着荣德盈盈一笑：“下回见，荣医生。” 赵淮不轻不重瞥了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荣德距离赵淮的办公室，不算远，转个弯，再过条道就到了。 但相对逢萧玉从门里见到的医生办公室，赵淮的办公室，素朴简单的有些过分，像是推崇极简色调，一点绿植都没有，线条也是干净整洁的。 逢萧玉迈进去，目光逡巡着陈列柜里的书脊。 问：“赵先生平常都会看这些书吗？” “会，”赵淮顺着她的步履走过去，站在她身后。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伸出的手，和她缩回的指尖触碰擦过。 霎时间，她就怔住了。 赵淮态度自然，指腹游弋会，从第二行取出一本来，放进逢萧玉掌心，“这本是我常常翻的，你也可以看看。” 逢萧玉：“可是医书我都看不懂，怕要给你丢脸了。” “你先看看。”他提点道：“说不定这不是医书呢？” 逢萧玉：“……”她半信半疑地打开了。 上面印刷的内容确实不是医书，是有关近期社会研究心理的书。 只是讲得很浅显，当个乐子听，也是可以的。 挑起眉头，书举起半边，她问：“这本书是给我消磨时间？” 赵淮默认了，“还不算笨。” 他侧过头，目光落在她手上的书上，“这本适合入门的心理医学者来看，不算难懂，对于你来说，应该也是合适的。” 合适你在这解闷。 后半句他没说出来，逢萧玉却听懂了，笑道：“那我看看，不过赵医生不会让我写报告吧，我可不会。” 赵淮警告似地瞧了她一眼，像是不许再提楼下小护士的编排。 他还想开口时，门口走来一位女士。 逢萧玉适可而止地闭了嘴，走近赵淮旁边的休息室里，女士惊奇地看了一眼，问：“这位是？” 赵淮声音比刚才疏冷了不止一倍，“是等结果的患者，我让她去休息室等了。” 女士笑着点点头，将逢萧玉当做了纠缠赵淮的追求者，她坐下来，对着赵淮将近期老人家的病情说了遍。 隔着门，说话声模糊不清。 逢萧玉也没听，目光大大方方扫视了一圈他的休息室，相较办公室，他的休息室人气足多了，还能看见随手挂的衣服，和平日里喝茶用的器具。 是一整套的茶具，不算精致，但也谈不上简陋。 怔怔看了会，连身后门把手扭开的声音都没听见。 赵淮一进来，就看见逢萧玉站在茶壶前，随手脱开外套，“你渴了？” 摇摇头，逢萧玉问：“你忙完了？” 赵淮点头，“这种科室一般病人不太多，通常的家属都会以为，他们是撞邪了、发疯了，也不会管，所以能送到这边来的寥寥无几。” “也是。”逢萧玉笑了下，问：“那上回你给我讲得病人呢，怎么样了，赵医生？” 赵淮：“具体情况我不清楚，只是参与了几次会诊，现在听说已经在恢复了。” 逢萧玉：“真的吗？” 她凑过去，漂亮眼眸盯着赵淮，半边身子虚虚压在他身上，询问：“如果治好了，那这个病是不是在国内就有的治了？” 赵淮想了下，“理论上是这样，你好像对那个病人很关心？” 指尖别过发鬓，逢萧玉不好意思笑笑：“这不是听你提多了，就担心上了。” 赵淮没起疑，他看见旁边的圆盘大针，十二点整。 刚刚好是医院食堂开餐的时间。 病人和医生的食堂是分层的，病人的在一楼，而医生的在二楼，相对病人的低廉饱食，医生的相对会丰盛些，用料也猛一些。 他垂下眼，说：“你还没吃过医院食堂的饭吧，要不要去看看？” 逢萧玉思量了会，点了头。 两人一并去了食堂二楼用餐。 为了照顾医生的口味，二楼食堂的菜系基本上各个地方的都有，在这，逢萧玉也瞧见了万城特有的菜。 水晶虾仁，和八宝鸭。 一道身影从她身边走过去，让师傅打了些。 逢萧玉投其所好，选了几样近几日赵淮在家动筷较多的菜，随后，将盘子推了过去。 她说：“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些，我看你在家吃的比较多。” 赵淮没说话。 他将盘子推过来，递到逢萧玉面前，面色清冷地看着她，仿佛是要‘强迫’她收下。 逢萧玉笑了笑，没伸手，只问：“这是给我的吗？” 这句话好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巨大湖面当中，引起无声的哗然。 谁不知道，赵医生在医术上的精湛，在医院又受了多少小姑娘的吹捧，即便是荣德说赵淮已经有了老婆，也不妨碍她们这些年轻小姑娘的前仆后继。所以在赵淮在窗口选菜时，他们的风吹草动就被看得一清二楚。 现在也是，他们这桌被密切关注着。 逢萧玉放下筷子，口吻乖觉：“赵医生，你知道的，我们这种人，只想要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 男女关系里，女人的吃醋、在意都会满足一个男人的虚荣心。 她相信，连赵淮也不例外。 赵淮定定看了她一眼，眼底情绪跌宕起伏，像是摇动了。 而后，身边猛然坐下了个人，荣德端着的盘子在桌面磕出声响。 他抱怨：“你们吃饭都不喊我，真不给我面子。” 一瞬，逢萧玉清楚的看见男人眼里的摇动重归清冷。
第98章 过往里的残痕 是个硬骨头。 想到这儿，逢萧玉笑了，她原以为赵淮在前些天那些欲言又止的铺垫里，能对身为逢萧玉的她多多少少产生些情愫。 现在看来，倒还真是个“痴情种”。 逢萧玉顿了顿后，搭了一句腔：“荣医生，我们刚刚经过你的办公室，没看见你人，还以为你先过来了。” 荣德嘟囔：“那不是去查房了吗。” 吃饭途中，赵淮没说话，逢萧玉和荣德聊得火热，俨然有了成为好友的姿态。 话题从今早赵淮给的书，也转变到了广市大大小小的风土人情。 最后，荣德还给逢萧玉介绍起来他的家乡，让她到时候一定去看一看。 逢萧玉一一应下，一一点头。 这不自觉的，时间便拖长了些。 从食堂出来后，已经到了他们的午休时间，荣德向来不午休，还想拉着逢萧玉说会话。 却硬生生被赵淮止住了话头：“她累了，还要回去休息。” 荣德：“逢……宋小姐不是刚来一会，怎么就要走了？” 赵淮淡淡对上逢萧玉的眼眸，目光又落到荣德身上，“最近不安全，总归回去好点。” “你这人！”荣德笑了笑，觉得刚才和逢萧玉聊得投机，颇有几分依依不舍：“宋小姐这样吧，你留到夜晚，我和赵淮上完夜班，一并送你回去。” 想也不想，赵淮直接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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