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萧玉抬起头,对着荣德说:“我跟你一块去。” …… 隔天一早,逢萧玉早早出了门,和半路的荣德会和。 荣德寻得朋友,是广市巡捕房的小统领。 其身份嘛,不算高,也不算低,但总归能说得上话。 只是当荣德报出那个名字时,他当即变了脸色,说不能保释。 荣德问:“为什么?” 来人支支吾吾:“反正是为了你好,不要为了一个朋友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说到这里,他有点不好意思了,将拿过去的烟条之类推回来,道:“想保释的话,我真的没办法帮你们,不过如果你们想见她,可能可以。” 逢萧玉和荣德对视一眼。 心照不宣里,荣德开口:“那就麻烦你帮我们了,能见他一面也是好的。” 推拒间,烟条白酒重新被推了回去。 这回,来人没再拒绝,收下来,叮嘱他们,让逢萧玉他们别乱跑,在原地等会。 逢萧玉清楚,这是巡捕房向来的规矩。 她近乎缄默站在荣德的旁边。 灰扑扑的大披风遮住了逢萧玉大半张脸,一看,就像旧时养到大的大家闺秀。 几个巡捕房的见到荣德,上前问候。 荣德游刃有余回应着。 等人问到逢萧玉身份时,他便说赵淮旧时的家妻。 看气质、看身形,和她始终低着的头,倒没几个人起疑的,寥寥两眼,就过去了。 大半小时过去。 先前进去的那人还未出来,逢萧玉顿了顿,上前一步。 旁边荣德示意:“稍安勿躁。” “……嗯。”低低斗篷里,传来轻轻的回应声。 两个人又等了一会。 他们没等到赵淮,但等到了沈嘉实旁边的——竹青。 竹青面色冷淡,不苟言笑,身后跟着一大堆巡捕房的人,中间还夹着一堆黝黑粗糙的大汉,一个个灰头土脸的,像是这几日在广市闹事的工人。 荣德瞧了一眼他,没作声。 逢萧玉的头则是更低了。 兴许是竹青有事要做,目光轻飘飘掠过他们,好似没见过。 人群如鱼,一茬一茬的进入巡捕房。 走到最后,是一声闷响的咳嗽。 逢萧玉下意识回头,朝着门口望过去,恰巧和沈嘉实对上一眼。 他微微一笑,削瘦身形掠过逢萧玉的身边。 擦肩接踵间,他说:过会见。 男人随着人群,消失在窄窄走廊里。 荣德的手举在逢萧玉的面前,轻轻摇了一下,问:“怎么了?” 逢萧玉压下心头恶寒,说:“没事,只是刚刚好像看见一个熟人,可能是看走眼了吧。” “这样,”荣德看着白炽灯下走来的人,他语气稍稍缓和了些:“他来了,我们马上就能见到沈嘉实了。” 逢萧玉勉强嗯了声。 心下不详的预感愈发浓烈,她紧紧抿住了唇边。 沈嘉实为什么会来这? 因为广市的事,还是赵淮的事? 刚刚看着在前头走的竹青,她觉得是广市商会的事,可看见沈嘉实那个眼神,她轻轻阖了眼,又不能确定。 她总觉得沈嘉实是为了她而来。 荣德的呼唤声不远不近,逢萧玉撇清自己纷杂思绪,抬脚跟着走了进去。
第107章 你当我会在乎吗 沈嘉实是故意折磨赵淮的。 下放的地方,是水牢。 用于捆绑重刑犯人的手铐,也套在了他的手腕骨上。 荣德只一眼,就看不过去了,抬手攥上栏杆,狠狠拍打着:“他们怎么敢这么对你,你可是赵家幼子,他们不要命了吗?!” “……”赵淮唇瓣干裂,没说话。 一天一夜的牢狱之灾,足够让这个没尝过困苦的贵公子饱受折磨。 他的眉眼、指节都苍白到了极点。 上半身的白大褂也被剥去,仅仅剩下一层薄薄的白衬衫,和湿透了的裤子。 他瞳孔眸光恍惚一ᴶˢᴳ瞬,聚焦在他们身上,反问:“你们怎么来了?” 荣德说:“我们在想法子救你出去。” 赵淮的目光绕过荣德,看向身后的逢萧玉,他说:“不用想法子,我会出去的。” 再怎么胆大包天,沈嘉实也不能在广市处置赵家幼子。 顶多让他受些皮肉之苦。 又或是,在旁处对他动手脚,让逢萧玉屈服。 想到这,赵淮的眉眼沉下,他目光重新落回荣德的身上,语气很淡:“你把徽音带回去,不要再来了。” 荣德瞠目结舌:“为什么?” 他想不通赵淮这一切的目的,也想不明白逢萧玉、沈嘉实和赵淮三人之间的纠葛。 “你要是得罪了沈嘉实,你就服个软。”荣德略带犹豫地提醒:“即便现在广市不是沈嘉实当家做主,他身上还背负着江恒一条命,但他好歹也是万城曾经的天,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赵淮不语。 昏暗囚牢里,是阴冷的、血腥味的风。 挥之不去的阴影拽住逢萧玉的脚踝,让她寸步难行。 即便如此,逢萧玉还是向前进了一步,说:“如果你想,我就帮你出去。” 很明显。 赵淮懂的逢萧玉的‘帮’是个什么方法。 他下颚绷紧,目光冷冽如刀,身处地牢之中,他的矜贵却未被折损半分,依旧是那个隽雅冷淡的留学医生。 “放心吧,不用你帮忙。”顿了顿,他说:“荣德会有办法的。” 荣德苦着一张脸,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强撑。 面上逢萧玉的目光,和身后赵淮低沉威胁的眼神,他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短暂对话结束后,赵淮就出声赶人了。 荣德逡巡两遍这里环境,还是带着逢萧玉先出了巡捕房的门。 打算等过会再来,至少得帮赵淮换个环境。 人来人往的大街,斑驳的阳光,和人声鼎沸的小摊贩,驱散笼罩在逢萧玉肩头的巡捕房的寒意。 逢萧玉一双淡漠的眼对上荣德,“你真的有办法吗?” 荣德:“赵淮是济和的人,沈嘉实再冲动,也不能动济和的医生,你放心吧。” 一听,就是个搪塞敷衍之词。 抿了抿唇,逢萧玉还想说什么。 荣德先一步打断了她的说话,招来黄包车,让他务必把逢萧玉送回胡同里。 …… 胡同巷口第五间房外,旧式月白长褂倚在墙边。 它的主人正低着头,数着手腕骨上的佛珠,不用人看,就能嗅出他心情不错。 道上摆着长长木凳,横过胡同口。 这点距离,不够黄包车过去。 脚程停下,黝黑大汉回头低声:“小姐……” 逢萧玉:“就到这吧,不用找了。” 说着,她下了车。 沈嘉实漫不经心看着她,语气很淡:“舍得回来了?看过人,感觉怎么样?” 这算是承认赵淮的事是他做的了。 逢萧玉:“沈嘉实,你动赵淮,就不怕赵家吗。” “萧玉,我什么时候怕过赵家?”他说。 逢萧玉神色恍惚,下意识想起什么。 也是。 上回赵家家宴,他面上赵家老爷子都不带怕的。 更别说是,初生牛犊的赵淮了,他有什么好怕的,不过是多费一番功夫。 她微微抿唇,看似妥协了,“你要怎么样才能放过赵淮?” 男人言简意赅:“你回来,他再废一只手,我就放过他。” 逢萧玉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 赵淮是医生,以后要上手术台,就必须得双手齐全。 废掉他一只手,就相当于废掉他整个人生,这怎么可能? 沈嘉实笑了,“这是他把你带走的代价,不是吗?” 唇瓣紧紧抿作一线,她挺直背脊,下颔线悄无声息绷紧了。 就算沈嘉实不愿意放过赵淮。 她还有其余的方法。 逢萧玉目不斜视跨过沈嘉实身边,带起一阵风。 下一秒,横在中间的板凳骤然四分五裂。 轰然倒地。 逢萧玉蓦然回头看过去,原本在沈嘉实身边的木凳支离破碎。 他撩起眼帘,犹如阴森恶鬼,唇畔的笑却一如既往儒雅:“萧玉你要考虑清楚,过了今天这个时辰,明天就不是这个价了。” 明天,他要赵淮两条手。 逢萧玉唇边挑开笑,“那又怎么样,一个男人而已,你当我会在乎吗?” 风情摇曳的眉眼里,是淡淡的、讥讽的妖冶,她又说:“即使赵淮不在了,还有第二个‘赵淮’,第三个‘赵淮’,总有人为我前仆后继,赴汤蹈火,你信不信?” 沈嘉实顿然变了脸色,沉声:“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沈爷?”逢萧玉和他彻底撕破了脸皮,薄凉的唇尖里是柔软又锋利的措辞:“栖身谁不是栖身,我为什么非得把自己的大好年华赌在一个病秧子身上。” 听见紧紧合上的房门动静,指尖掐进掌心。 她维系着自己摇摇欲坠的冷静。 “沈爷,我不是非你不可。”那世界最绵软的唇里吐出来的是最恶毒的话:“你真当我不知道你对我做了什么吗?” 逢萧玉锋利桀骜本性仿佛在这刻展露无疑。 倨傲,淡漠,高高在上,宛若俯瞰着众生万物。 她迈着步伐,走到沈嘉实的跟前,声音低下去:“我是逢萧玉吗?我是宋徽音。” 这句话击垮男人最浅薄的一道防线。 他敛住眉头,没能压住错愕:“你恢复记忆了?” 逢萧玉微微一笑:“你觉得呢?要是尉和玉知道我的身份,你觉得他会不会出手帮我?” 事实上,逢萧玉压根没恢复多少记忆。 薄薄的记忆片段,也是关于在海上出事那段时间的。 但现在,她只能赌。 只能用这点,来恐吓沈嘉实,让他远离她。 让他放过赵淮。
第108章 心甘情愿当枪使 沈嘉实和逢萧玉的谈话不欢而散。 皆没有让步的打算。 与此同时,尉和玉、宗文成的火车隔日抵达广市。 宗文成目光懒散,瞥向窗外时,是辽阔无际的大海,零散渔船漂泊在海面上,目光从远处收回,渔船密集地聚集在一起,宛若一排排用船连起来的家。 这也是广市某一部分特色了。 吊着狗尾巴草的唇角翘了翘,他说:“你就心甘情愿给沈嘉实当枪使?” 尉和玉:“你不是也来了吗?” 宗文成无赖吐出狗尾巴草,“这不是闻见肉香了吗?” 沈嘉实让人给他们的传话是,找到赵淮了。 至于逢萧玉,是一句都没提。 那日在荣煌酒店,他们开枪‘阻杀’江恒后,逢萧玉就莫名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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