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满益的外套? 她试图理清这一段逻辑,但未果。 室外传来吵闹的声音,余织织捡起外套走了出去。 在采摘区的对面, 房屋不远处,便是田园烹饪区, 以一个带两口锅的土灶、一方洗手池和一张正正方方的八仙桌组成的简单构造便是一组烹饪区。 众人正按分组各自在各自的土灶前忙碌, 余织织才掀了挡风帘进去便看见了季景临——以他的身高,很难不一眼发现。 季景临在洗手池前洗菜, 翠绿翠绿的的,大约是青菜, 而许盼站在一旁, 颔首双目炯炯地盯着铁锅,时不时伸手从锅里撩出一些白米,余织织正寻找着满益和管凉的身影, 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从灶后探出半个身体,若隐若现,偶尔传出两声咳嗽, 灶台对面的八仙桌前站着手握菜刀的满益, 眼前摆着块猪肋排, 其余两人围在桌边正给玉米去须。 看样子,除了洗菜的季景临和剥玉米的两人, 都不太轻松。 余织织笑着走了过去,她将外套在满益面前比了比,满益看到她的瞬间眼睛都发亮了,她道声谢就把外套放在凳边,然后凑到季景临身边。 “阿景,让一让,洗个手。”余织织说。 季景临往另一侧让了半个身体。 余织织低头看了一眼他洗的菜,突然有点心疼,说:“你下手轻点,这小青菜可嫩了。” “我…”季景临撇过脑袋,“是水流太大了。” 余织织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说:“那你可以…开小点哦。”说着,细白柔荑覆上水龙头开关,将水流调小了一些。 没时间再耍贫嘴,余织织扭头便回到满益身边,满益如释重负地递上围裙和菜刀。 也是为难他了,余织织顺手接过,便让他去帮许盼。 “我们七个人两斤米差不多了,让他别乱糟蹋粮食。” 满益一溜烟走了。 余织织手起刀落,利落地将肋排分成了三根单独的肋条,然后拿起其中一根。 满益回来了:“他问两斤米是多少?” 余织织再一个手起刀落,肋条被切成小段,粘板连同桌面由于共振狠狠抖擞了一把,满益猛咽口水,眼睛瞪得滚圆,不可思议的模样。 她放下刀,比了比手势:“这样抓起来,两把,就差不多了。” 满益机械地点头,余织织不再看他,接连落刀将剩下的肋条切成小段,而从她身边离开的满益几乎是随着震动的声响跟着耸肩。 - 余织织来得晚,组里熟悉的几个都是没下厨经验的糙汉,另两个女同事不熟悉,但看起来也不太像会做菜的模样,于是其他组差不多烧好五菜一汤时,他们桌上才摆了两个菜和一大锅白米饭——为了节约时间,余织织硬着头皮开始两口铁锅齐用。 第三道菜摆上桌,前两道就几乎被消灭了。 余织织饿着肚子有口难言,好在她刚在煮米的锅上摆了蒸笼架蒸了些玉米和番薯,她便啃着玉米边握着锅铲搅弄风云。 第四道玉米排骨汤开锅,满益闻着香味就跑了过去,屁颠屁颠地去搭把手,他盛了满满一碗,炫耀似的游走去其他组的烹饪区,引来了一群人争相去他们桌上抢食,于是“遭殃”的便不只是汤,接下来余织织端一道,便被瓜分一道。 季景临碗筷几乎向水里捞起来一样干净,只碗沿泛着莹莹油光,能看出他是动过几筷的,余织织担心他没吃饱,硬着头皮收下了另外两组剩下的虾,做一大盘油焖虾。 香,是很香的,而且色香俱全。 但一大桌人浅尝了一筷,便齐齐握着筷子再没动。 余织织看着他们面面相觑的模样,拿了双筷子夹只尝了尝。 味道,也没问题。 “姐姐,你辛苦了,虾你多吃点。” 满益笑呵呵,虎口的筷子要放不放的。 余织织放下筷:“我刚吃了玉米,不饿,你们吃吧。” 土灶那端传来滋啦滋啦的声音,是水烧干后铁锅发出的异响,余织织匆忙丢下一句“你们吃,别浪费了”便扭头向土灶走去。 季景临和许盼交换了一个眼神。 许盼挤眉弄眼:我是一粒米一滴水都塞不下肚了,你想办法 季景临斜睨:织织的手艺你回新西兰就尝不到了,机会摆在面前还不珍惜? 许盼耸耸肩:你们单位的聚会,这一桌都是你的兵,你负责搞定 季景临顶了顶腮,眸子射出晶光。 季景临看向满益,满益逃避着目光交汇,视线上下飘忽,另两个女同事直接借口去厕所,结伴离开了。 不多时,餐盘边多了一双原色木筷,犹犹豫豫的。 管凉身体向季景临的方向侧了侧,视线却低低的,不敢去看季景临,他小声道:“她…她烧得很辛苦…” 两道寒光射去,满益一个激灵,他不敢再逃避视线,两条眉毛皱在一块,眉间挤着川字沟壑,他苦着脸迎上了季景临凌厉的目光。 “景哥…”满益猛男撒娇。 季景临不为所动,瞳孔低了低睨着他。 满益被盯着直发憷,骂骂咧咧地抄起筷子,对准餐盘中间就是一记,吓得管凉直接缩回了筷子。 许盼看着乐了,笑得合不拢嘴。 “什么情况啊,这傻儿子有把柄在你手上?”他悄声问。 季景临眉峰稍抬,说:“我是那么龌龊的人吗?” 许盼:“那怎么…” 季景临勾了勾嘴角:“我可以给他升职加薪。” “升职加薪…你,他,需要吗?” 随着夹筷的动作,满益手腕处的表面翻来侧去,几缕阳光透过挡风帘照了过去,碎钻闪烁出莹莹白光,照得许盼有些怀疑人生。 - 大约怕了季景临,回程时,满益二话不说直接跳上其他同事的汽车,逃难一样,关上车门就催促人踩油门。 一定又是季景临对他做了什么。 余织织心底偷笑,但她并不想哄满益回来,毕竟…他不在,她就可以去坐副驾了,但她少考虑了一个人——许盼,他拽着她胳膊就把她往后座送,把她气得牙痒痒,又不能发作,只能借机掐了一把许盼的大腿,许盼疼得嗷嗷直叫唤。 “过去点,挤。”余织织满口嫌弃。 许盼装模作样叹息一声,往外挪了挪屁股。 早上落了阵雨,阴阴沉沉的,午后日头却烈了起来。 车窗的遮阳膜隔了大半热气,但沉闷的气氛,寂静的车厢,依旧令人昏昏欲睡。 照理上午才因睡眠不足小憩过,这才没过多久,余织织竟然又觉得疲倦。 她上下眼皮正打着架,忽然觉得肩头一沉,整个人顿时清醒了过来。 是许盼,他睡着了,顺势倒头在她肩头。 余织织不适地动了动肩膀,许盼无动于衷。 汽车缓缓减速,在十字路口停下,余织织抬眸瞧了一眼后视镜,不成想和镜内季景临的目光直直撞上,她抿唇,小心翼翼将许盼推向另一侧。 交通信号灯由绿转红。 季景临驾驶汽车缓步提速。 “管凉刚找你什么事?”季景临问。 余织织心头一紧,没听清楚,张嘴“啊?”了一声。 季景临又说了一遍:“临走前管凉单独叫你出去,说了什么吗?” 余织织忙解释:“不是律所的事情。” 季景临淡淡:“猜到了。” 猜到的意思…是什么意思? 余织织纳闷,替管凉辩白说:“他没说你的坏话,也没说律所的坏话。” 季景临鼻息重了重,说:“我知道。” 知道的意思…又是什么意思? 余织织猜不透他的意图,只能和盘托出:“管凉说他马上要离开栖市,正式和我道别。” “然后?” “然后我夸他吉他谈得好,歌唱得也好听…”余织织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些,半晌脑子突然转过了弯,解释说:“别误会,我就是想给他加油打气,他这么一个极度社恐的小孩,要去参加海选赛,总是缺点鼓励的。” “小孩…”季景临轻笑着快速瞥了一眼后视镜,随口道:“呵呵,你们很熟了?” “就…之前不是大家一起玩过密室吗?后来粟格被捣乱那次他也来帮忙了,我想说交个朋友也好,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多条路嘛!但我想要他联系方式的时候被他拒绝了,可能是不想和我当朋友。” 季景临眼睛开闭,眸光深邃,说:“他拒绝了?” “是啊,明明就…”说着,余织织觉得生气又觉得可惜,管凉那副小可怜的模样一看就像是想要和她交朋友的,却还是拒绝留下联系方式,她噎下后半句话,改口说:“大概以后也不会有交集了吧。” 季景临意味不明:“很可惜?” 余织织脑袋点了一半,又抬起了脖颈,她确实觉得可惜,但忽然有些不想承认。 汽车缓缓减速,驶入左转车道。 左转红灯,季景临左手食指轻轻一压转向拨杆,仪表盘立即亮起绿色小箭头,与此同时,静谧的车厢蔓延起“滴答、滴答”的声音。 余织织咬了咬下唇,她觉得话题停在这里非常奇怪,但静止的车厢和清脆的机械声营造出一种难以言喻又不自在的氛围让她不敢随意开口,她往前挪了挪,偷偷看向季景临,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他俊朗的侧脸和精致的下颚线,薄唇紧闭,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也许是在憋什么坏主意。她想。 余光瞥见左转信号灯变绿时,汽车也同时动了起来。 余织织探了探脑袋,看着季景临将转向拨杆回正,滴答声夏然而止,然后,她听见他说。 “你有我们就够了。” 短短三秒钟。 他说得从容,就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但余织织不从容了。 一个她肖想了多年的男人说她有他就够了,那么她误会成表白也不为过吧。 可是的可是…… 余织织整个身体向后仰,背部牢牢贴合在椅背,看似放松的动作实则花了她太大的精神去控制力道,她扭头看向窗外的郁郁葱葱,垂在腿侧的双手慢慢握紧。 余织织笑了笑,是从牙齿缝里挤出的一声轻笑,甚至带了些苦涩。 “是吗?” “向项在陶市,许盼在国外,而离我最近的你曾经连句道别的话也没有就消失在我的生活中七年。” 她依旧固执地将脸侧向窗外,生怕一扭头,看到后视镜中季景临的脸就要委屈地哭出来。 而她确实错过了季景临自责落寞的眼神和许盼颤动的睫毛。 “以后不会了。” 季景临的回答来得太快,余织织措手不及,手指不经意间按下车窗按钮,车窗缓缓溅落,几束阳光趁机钻进车窗,将她的双眸照得酸涩。 更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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