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她来说,这些信息足够了。 大约是因为推出了几款新品,配合着优惠活动,一整日里顾客络绎不绝,到下午三点过才稍稍少了些。 余织织连忙钻进后厨,风风火火地准备起蛋糕配料,等到魏凌出现在后厨时,她已经准备烘焙好并将蛋糕胚脱模,另切了些芒果丁、猕猴桃丁备用。 “要帮忙吗?”魏凌破天荒主动请缨。 余织织想了想,据实以告:“这个蛋糕是阿景订的,他家中有长辈过生日,我想你应该不会愿意帮忙。” 魏凌意料之中地变了脸色,转身准备离开。 余织织正专心致志地修整蛋糕胚形状,头也不抬地随口碎碎念:“说是对草莓过敏,好奇怪啊,我第一次听到有人会对草莓过敏。” 魏凌的脸色又变了变,视线落在翠绿的猕猴桃丁上。 “对草莓过敏的人一般也会对猕猴桃过敏,把猕猴桃换成火龙果吧。”他不动声色道。 余织织动作稍顿,讶异抬眸:“你居然懂这个?” 魏凌眨着眼睛避开了视线,说:“福利院有个志愿者对草莓过敏,我听她说的。” 余织织“哦”了一声,继续埋头修理蛋糕胚边角。 魏凌双手环抱在胸前,神色有些复杂,半晌,他似是妥协了。 “火龙果在哪?我来切。”他说。 余织织差点没拿抹刀对着角落就要一刀切下去,幸在她及时刹车,她震惊得双瞳放大,眼珠子直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你确定?这真的是阿景订的蛋糕,季景临订的!”她强调说。 魏凌咂舌:“我确定。” 余织织狐疑地盯着他,玩笑道:“你不会是想趁机下毒吧?” 魏凌斜睨她一眼,表情不耐烦得很。 余织织适时闭嘴,舔着脸嬉笑地指了指冰箱的方向。 不得不承认的是,魏凌的学习能力很强。 一周之前,他还是个连打蛋器都不知道怎么用的小白,现在的他连牛奶和吉利丁片的比例都是信手拈来,轻而易举便把奶油调配好了。 余织织忍不住夸赞:“说真的,魏凌,你学习天赋真强,我当初试错了很多次才练就的技能你轻轻松松就学会了,你这么厉害,参加成人高考肯定能一举夺魁的!” 魏凌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余织织认真道:“遗传这回事很奇妙,你…你妈妈一定位非常优秀的女性…” 魏凌脸黑了黑,肉眼可见的不耐烦。 余织织正忙着在第一层涂满奶油的蛋糕胚上撒着水果,没有分出视线去看魏凌的表情,所以她嘴角挂着温暖的笑容,发表着自以为是的感想。 “虽然不能陪伴你成长,但她留了珍贵的学习天赋给你,可以受用一生。”她说。 余织织本意是想宽慰魏凌,却不曾想魏凌突然垮脸。 如果说先前他只是不耐烦,是嫌弃,现在眸中只剩下怒火,熊熊燃烧的怒火。 余织织懵然,顿时觉得周遭空气都凝固了,于是她的手指不自觉互相摸索,套在指尖的一次性塑料手套发出窸窸窣窣的杂音。 在静谧的空间,这样稀微的声音足够让人心烦意乱。 良久,前厅传来一声问候。 “有人吗?结账。” 从后厨与前厅相接的窗口望去,确有一个顾客端着木盘在吧台前张望。 魏凌转身要走,余织织匆匆脱下手套,边脱边说:“我去吧。”不待魏凌回答,她便越过他走了出去。 - “砰。” 后厨门关上的瞬间,余织织长长舒了口气。 她想逃离刚才那样压迫的环境,但她并不想是逃离魏凌,她只是有些不明白魏凌为什么会突然那样生气。 两分钟后,余织织送走了顾客。 刹那间,她忽然明白了什么,于是,她怀着满满的歉意回到后厨。 “魏凌,对不起,我本意不是故意说这些话伤害你,你可以原谅我吗?”余织织诚恳道。 是她越界了。 她只顾着自己的心情,却不小心一步一步踏入了魏凌的雷区。 这时,魏凌已经将上层的蛋糕胚妥帖盖好,往胚顶抹着奶油。 余织织说的话他听见了,但他故作惘闻,他的视线有些飘忽,抹奶油的姿势也有些不自然,然而余织织的全部注意力都用在祈求魏凌原谅这回事上,没有发现他的不寻常。 良久,蛋糕胚顶端和四周已经涂满了奶油的时候,魏凌顺手将抹刀放入一旁的空盆里,侧目望了望余织织,余织织也望向他。 魏凌双眸幽深,眼底蕴藏着千百种纠缠不清的情绪,憎恨、渴望、后悔…说不清哪一种更多一些,哪一种少一些,而余织织看得越久,竟然从他的眼中读到了怜悯。 是他对她的怜悯。 一闪而过。 短暂得让余织织产生疑惑,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幻视了。 “……” 魏凌欲言又止,过了一会,他启唇报了一串数字。 “微信消息我不常看,找我直接打电话。”说完,她离开了厨房。 余织织莫名其妙,但她没有多余的脑子去细细思量,嘴里反复念叨着11位数字,边念边找手机,直到存好号码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傍晚的时候,季景临出现在粟格。 魏凌仿佛特意避开与季景临的会面,早早地就借口离开了,余织织将蛋糕从冷藏柜中取出递给季景临的时候,目光扫过所剩无几的货柜,心底盘算着今日有几分可能能够和季景临一同下班回家,但手中沉甸甸的存在感无时不刻在提醒她季景临今晚需要去长辈家做客的事实。 大约是没可能了。余织织想,心中难免烦闷。 “织织,不一起走吗?”季景临挑眉问道。 余织织一愣:“你不是…?”她指了指蛋糕。 季景临了然,说:“不着急,我要回雅溪苑换套衣服,可以顺路载你回去。” 余织织欣喜,俏皮地眨了眨右眼:“好啊!你等我五分钟,不是,两分钟就行。”她转身,后脑勺的马尾左摇右晃的,甚是可爱。 季景临笑了笑,嘴角微扬。 - 回程路上,余织织絮絮叨叨地讲着这几天发生的趣事,似开闸泄洪般,激情澎湃地,手舞足蹈地,事无巨细地,分享着她的生活,季景临坐得笔直,目光平视前方,一副洗耳恭听的认真模样,他间或点头回应,嘴角始终浮着朦胧的笑意。 说完某件事,余织织忽然莫名生了怨。 “我都跟你说了这么多好玩的事情,你就没有什么事想要和我分享吗?”她不满道。 季景临眉峰一顿:“什么事?” 余织织说:“就…律所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 季景临思索一番,认真回答:“没有。” 余织织鼓了鼓腮帮:“……” 季景临飞快地看了她一眼,沉吟半晌,说:“满益前几天被他的两个姐姐带强行回渚市了,连工作都没来得及交接。” 余织织抬眉,说起来,她确实好几天没见过满益了,只在送样品时在律所见过一面,但她先入为主地认为他是被季景临抓壮丁了,等到一个阶段的忙碌过去,他自然会到粟格呼天抢地、控诉季景临的暴行。 季景临:“满益爸妈听说了他在栖市买房的消息,自作主张替他订了一门婚,满益不愿意,断了和家人的联系,所以他两个姐姐便来了栖市。” 余织织皱眉,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啊…” 她有些担心。 季景临笑了一声,淡然道:“不用担心。” 余织织犹豫:“可是…” 季景临打断她:“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认真算起来,满益大概至少和三个不同的女性有婚约在身…” 余织织双眸陡然放大,她惊呼:“重婚犯法呀!” 汽车明显一顿,然后渐渐恢复匀速行驶。 季景临沉吟:“嗯…满益户口本个人页保存在我保险箱里,他结不了婚,也犯不了重婚。” 余织织震惊:“他撕了户口本?” 季景临淡然:“他们那的户口本是活页的。” 余织织更震惊了,露出了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织织。” “恩?” 余织织歪过脑袋看向季景临,后者脸上兴致缺缺,于是她了然地结束了无意义的对话,一双澄澈的小鹿眼望望东,望望西,最后隔着车内后视镜落在了蛋糕包装上。 “阿景,今天是谁的生日啊?”她随口问。 季景临:“一个长辈。” 余织织:“这我知道,你说过,我的意思是哪个长辈?” 季景临垂了垂眸,些许犹豫。 余织织努唇:“这也不能说吗?” 她有些别扭:“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最重要的就是坦诚,那些你不愿意说的事情我也都不追问了,这么小的事情你也不愿意回答我吗?我只是想再多了解你一些,还是说…你不信任我。” 借着红灯的间隙,季景临望了望余织织,瞳孔在眼眶小幅度地来回游移,眸光深邃。 似是认真斟酌的模样。 季景临上下滚了滚喉结,悠悠开口:“如果这是你真实的意愿…” 余织织打断他,激动道:“是,当然是!” 季景临抬了抬眼皮,认真道:“我知道了。” 说完,他便回正脑袋,缓缓踩下油门。 一路再无言。 余织织时不时偷看着季景临,照道理,她听见季景临那样说的话,应该是要觉得高兴的,但心底却莫名慌张,而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这股心慌渐渐点滴汇聚成汪洋,最后,整片心海都波涛汹涌。 像无数个傍晚一般,晚霞落在车头黑色漆面,倒映出橘红。 汽车驶入雅溪苑,在距离8幢最近的地面停车位停驻。 季景临将汽车熄火:“织织,去换件衣服吧。” 余织织满头雾水,但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换什么…衣服?”嘴上虽这样问着,但她心底已经有了答案,她能感受到心跳声愈渐鼓噪,就快要占领她的听觉。 季景临嗓音低沉:“换…我们上次一起去挑的衣服。” 余织织鼻头一酸,嘴唇忍不住颤抖。 季景临没有看她,他抬眸远眺,视线却没个落点:“今天是我母亲生日,说好的有空带你回家,我今晚有空。” 余织织看向季景临,他的脸上没有半点笑容,敛眉肃目,眸光深邃,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完全不是她期待看见的模样。 我应该拒绝的,她想,他没有准备好,而她也不是很着急。 不是的,她急! 尤其是见到季景临这副模样,她急疯了!她有预感,如果她足够聪明,今天晚上的做客或许可以让她顺藤摸瓜发现季景临不愿宣之于口的秘密,让他们之间的屏障更薄更明朗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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