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没事。”宋聿诚将她搂得更紧,用整个身体包裹住她,想给予她更多安全感,“别弄脏你的手,不值得。” 他知道她心中有愤怒,有不可言喻的痛楚。但杀戮并不会让她找到真正的解脱。 “对不起,宋聿诚,对不起——”姜怡妃清醒了,她低头看到他手上的口子,连同玉貔貅都染上了鲜红色,鼻子酸胀,眼泪夺眶而出。 “不打紧。”宋聿诚抬手,用干净的指背替她揩泪,“我带你走好不好。” 他知道她不喜欢待在这儿,不喜欢这种维系亲情的仪式。 更何况今日又夹带了“私货”。 陈家若是真疼爱她,怎么会还想接受沈洵祗的生意合作。 姜怡妃沉吟良久,听到陈姿燕喊人过来的脚步声,怀揣着复杂的心情,她蹙眉,点点头。 她本就不属于这儿,就算母亲再坚持,对于陈家来说,她仍是外人。 至于陈姿燕,她扮演了这么多年姐姐的角色,着实厌烦。 不想再演了。 宋聿诚将她横抱起,确认雪白的脚掌上没有被碎玻璃割到,稍微松了口气。 刚迈开步子,听到她轻声又念道:“好。” 一个字很坚定。 手上的重量加深,宋聿诚感受到她放下了戒备,头贴近他的胸口,闭上眼睛,好像在聆听他的心跳。 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谢谢。” 他没有回话。 门口站着一队人惊讶地望着屋内的狼藉。 明光映照在他们身上。 她蜷缩在他的怀中,抓着他的衣襟。 他抱得紧紧的,仿佛是护着珍宝一般,跨过破碎一地的玻璃碎渣子。 姗姗来迟的樊彩茗想要上前碰女儿。 宋聿诚稍稍侧身避开,高大的身躯隔档在他们之间。 樊彩茗望上去。 这位在学校经常独来独往的年轻人,温声道:“樊教授,让她静静吧。” 语气不容置喙。 樊彩茗望着他深沉的眉眼,透着一缕坚定,她缓缓收回手:“麻烦您。” 说完,宋聿诚又对来晚的褚康时说了简短的两个字:“取证。” 褚康时看了眼屋内,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周围的酒气和热意随风飘散,长廊尽头,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 脚步声消失。 沈洵祗平躺在狼藉中,睁开眼,腿早已没了知觉。 嘴角上扬,眼圈渗出水红色的液体。 他忽然狂笑。 脑海里,狂风吹倒槐树,年华殆尽。 女孩没有抬头。
第51章 晚来急 到了车上, 姜怡妃心情平复许多。 睁开眼,明月当空,微光不及周身, 仿佛离她很遥远。 衣料摩擦声沙沙响着, 宋聿诚左手抽出安全带,绕到她胸前,因为不顺手,姿势有些变扭,左肩膀微微压着她的胸。 她视线掠过臂弯缝隙, 定格,心口传来一股轻微的悸痛。 一小节玻璃碎片扎在他虎口, 血道凝固成了暗红色。 “我来开吧。”姜怡妃清了清嗓, 声音沙沙的。 宋聿诚起身, 受伤的手腕搁在门上, 与她对视一眼,“你可以?” “没事。” 不管如何,他的伤总是她造成的,现在怎么也轮不到他来照顾她。 未等男人的反应, 姜怡妃抬起左腿跨过中控, 偻背挪到驾驶位,掖了掖肩上的薄毯,一手握住方向盘,一手按下引擎按钮。 汽车发动机嗡嗡作响, 宋聿诚坐进去, 关门, 隔绝室外的噪音。 车内顿时安静。 她凝着眉,打方向盘:“我先送你去医院包扎。” 车子开出小区, 进入主干道,加速时推背感明显。 他侧眼,路灯倒退的光在她脸上一明一暗闪烁,紧抿着唇,瞳孔微微散开,眼中透露出一种急切。 “姜怡妃,开慢点儿。”宋聿诚端着手腕,轻声道,“我没事。” 他说他没事,上医院急症包扎的时候,医生看着他的伤口眉头紧锁,拿着工具挑出大大小小五块小碎片,在他掌心上穿针引线,缝了三针,包上一层又一层纱布。 姜怡妃大夏天裹着毯子,靠在墙上从头到尾盯着:“会留疤吗?” “会留点儿,哎。”大概是她奇怪凌乱的打扮和长时间的沉默不语,医生敲着医嘱,视线在两人之间徘徊,苦口婆心劝道,“小两口有什么事儿坐下来好好说,不要动手,你看看,要留疤了你又心疼了吧。” “......”姜怡妃愣神须臾,皱着眉难受地缩了缩脖子,想说反驳的话,又觉得没必要和陌生人有过多的交流。 眼睛往旁边扫,正好衔上男人的视线。 他嘴唇破了点儿皮,衬衫皱着褶,懒懒地抬眼,感觉打架打出了神清气爽。 姜怡妃瞬时避开视线,垂眸摘毯子上的毛线球。 宋聿诚微不可查地扬了扬嘴角,对医生说:“就是个小意外,您别把她吓哭了。” 后半句话成功迎来姜怡妃一记眼刀,她上前从桌上拿了单子,一声不吭地出去缴费。 医生见多识广,笑了声,调侃留下的:“你老婆挺难哄吧。” “还行。”宋聿诚缓缓站起来,“比爬珠峰简单些。”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阴狠狠一声:“宋聿诚。” 他顿时噤声。 回家前,姜怡妃来了趟姜家胡同。 为了不让父亲担心,她仍按晚上的原计划把新买的书画材料给他。 车停在离胡同有些距离的槐树空地。 树边的老夜灯照出幽幽橙光,小飞虫化为黑点游离着,这附近老人居多,过了九点基本都在家休息,一片安宁。 姜怡妃熄了火,平视前方,迟迟没有下车。 宋聿诚放下手机,随她的视线望去,对面停着一辆不久前见过的轿车,是陈家的。 陈父不可能来见姜西竹,那么只有可能是陈母樊彩茗。 姜怡妃望着通往自家的小道,夜色浇灌进去,一眼望不到头。 不记得上一次父母见面是何时,脑海依稀有些片段。 同样的夜晚,雨淅淅沥沥从屋檐落下,母亲在门前红着眼,蹲下来紧紧抱她。 “妈妈周末来看你。”嗓音哽咽。 少时的她没有哭闹,很平静,挤出一丝微笑。 希望樊彩茗能走得放心。 她都明白。 樊彩茗和姜西竹把离婚的事隐藏得再好也无用,他们忽视了孩子强大的感知力,通常对周围的情感氛围非常敏感。 所以她明白那一次母亲离家意味着什么。 家散了,父母不再相爱。 她变成了拖油瓶。 能见到妈妈,就看不见爸爸,像筷子,成对的只有两根,多一根这顿饭就无从下嘴。 小时候忍不住想,或许自己没有存在世上,他们就不用相互避嫌,各自潇洒。 也不需要因为她的事情再次闹不愉快,比如说现在。 虽然人还没进去,但姜怡妃已经预料到樊彩茗为何会深夜造访姜西竹。 正踌躇着要不要先出去溜几圈避一避,身边的男声响起。 “只有这一袋材料?”宋聿诚往后座底下的位置扫了眼,左手伸向门把,“我替你拎进去。” “你......方便吗?”姜怡妃拉住他的衣袖。 他掰开门锁,随即车顶的灯亮了。 淡黄的光落在他的瞳孔里,微弱的闪了闪,仿佛一瞬间能看穿她许多心思与顾忌。 可宋聿诚从来不会揭穿,而是为她找合适的台阶下。 他泰然道:“你这一身走进去,姜老得扣着你问多少话,我想你也舍不得让一个病号待在车上等太久。” 姜怡妃低头看了眼着装,觉得有理,顺势应了他的好意。 昏暗路灯下,胡同两旁的墙壁斑驳开裂,不规则的瓷砖被时间打磨得斑斓而沧桑。 宋聿诚踏着青石板,看到门牌号,他缓下脚步。 激烈的争吵声从外门内飘出来,争执发生在过道。 “你上我这找你女儿?”姜西竹语气又冲又诧异,“阿茗,是莺莺在你们陈家受了委屈,我还找不到人呢!” “我不是和你说了,莺莺有人照顾,她没事了。”樊彩茗透露出一股鸡同鸭讲的无力,“现在是燕燕不见了,我也要确保她的安全,两个都是我女儿,我怎么可能会只偏袒一边。” 这套对话,宋聿诚总觉得似曾相识,他开始理解为什么姜怡妃在外头不肯进门。 “我不需要你偏袒这孩子,”姜西竹情绪激动,“你以后别给她找事就成。这么多年,你没看出来吗?莺莺她从小就是个很有想法,很独立的孩子,你不用去给她铺什么路,相乱七八糟的亲,还有那什么,生日派对,老外那一套,她不需要,她是喝过洋墨水的,我看她回国之后也不喜欢花里胡哨啊,这说明什么,她对这种过场仪式不感冒。” “我身为女人会不懂小姑娘想要什么?难道你一个老闷葫芦会懂?”樊彩茗不服气,“所以说,就因为你这种无所谓,不关心的态度,从小就不好好管教她,所以她高中才会经不住诱惑一毕业就和姓沈的搞在一起,好了,现在搞出大事情了,还把妹妹也栽进去,两姐妹喜欢同一个男人,丢不丢脸。” “你不要在这里颠倒是非,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谁年轻的时候没发过疯,你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姜西竹说,“要翻旧账是吧,我也跟你翻一翻旧账,莺莺小学那年,你为了你的小女儿,没有如约带莺莺去山月美术馆,这孩子那天一个人坐车去玩,到了半夜才自己摸回来,连续三天她都偷偷溜去美术馆等你......” 门外,宋聿诚的目光落在走进来的小路上,脑内像遇到了海底地震,埋藏两万里下的记忆碎片有浮出的迹象,不知为何,胸廓上下猛烈起伏,久久无法平息。 ---- 姜怡妃在车上等了差不多十分钟。 她趴在方向盘上打了个哈欠,眯了眯眼。 男人出现在视野,挺拔的身形,拎回一个红色的塑料袋,信步而来。 姜怡妃猜是父亲给她准备的饺子,他过节都只会准备饺子来象征性庆祝一下。 车门打开,她伸手去接塑料袋,饭盒散发着一股淡淡蒜香,她放到后面,说:“他们两个没有为难你吧。” 宋聿诚说:“没有。” “你让他们别担心我了吗?” “嗯,都说了。” 他回得心不在焉,视线却一直投在她脸上,那双眼睛在夜里恍如变得明亮又深邃,只盛着她影子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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