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上好笑,问:“你要求姻缘啊。” 江遗雪没否认,抿了抿唇、笑意淡去,另说起一件事:“你还记不记得那年在定周那个中秋?” 殷上问:“怎么了?” 江遗雪表情有些失落,说:“那个寺庙,我那回去求了个签,可惜是个下签。” 殷上眼神动了动,问:“你求的什么?” 听她这么问,江遗雪以为她是故意的,有些赧然,却还是露出一个明艳的笑容,说:“你不晓得?你不是都看见了我写得愿牌了,还是你帮我挂上去的。” 是一个‘上’字。 殷上想起来,默然几息,反而问:“签文,说得什么?” 想起那个签文,江遗雪有点不想说,便道:“忘了,反正不好,想是不灵验的,我们去再试试嘛,现下你在我身边,必然能更好的。” 殷上笑了笑,没再追问,点头答应了。 …… 万缘宝塔坐落在一古观音禅寺内,位于衔平最闹市处,颇有大隐隐于市的意味。 此寺香火甚旺,一到年节便门庭若市,又因为求姻缘灵验,是以属七夕最甚,今日人虽也多,但也不到无从下脚的地步。 今日林泊玉被她遣回家和家人团圆去了,二人身后只跟了几个侍从,却一反常态地被殷上留在了寺外。 江遗雪只以为她是怕太引人注目,便也没多问。 这寺庙不大,院中有一个巨大的合欢古树,也是挂满了无数愿牌,二人相携进入,上了香,捐了点香油钱,便随人流一齐去求签。 见他满脸笑意,殷上问:“这么高兴?” 江遗雪点点头,说:“高兴,”他看着一对对的结侣,轻声说:“就好像我们也是尘世中一对普通的夫妻一样……这也是我最想许的愿望了。” 说话间,二人走到了求签处,那僧人忙忙碌碌,此刻也并未抬头,只熟稔地递给他签筒,江遗雪接过来,扭头看了一眼殷上,才虔诚地晃了晃,动作间一根签文便掉落在桌上。 他正准备拾起来,殷上却突然伸出手去,先捏在了自己手里看了看。 江遗雪没和她抢,以为她是和自己一样,太想知道二人的姻缘如何,开心地笑了笑,好奇地问:“是什么?” 殷上说:“上签子宫,”她将签文念出来:“开天辟地作良缘,吉日良时万物全,若得此签非小可,人行忠正帝王宣。” “真的?”江遗雪欣喜的笑了笑,在袖中握紧了殷上的手。 殷上把那签文递还给僧人,那僧人便笑着解与他们听:“急速兆速,年未值时,观音降笔,先报君知,此签家宅祈福,自身求财,秋冬大利,交易婚姻成,行人至,田蚕六畜好,寻人见,讼事吉,失物东北,疾病愈,山坟吉。此卦盘古初开天地之象。诸事皆吉也。” 仔细听那僧人把签文解完,江遗雪忙又接过了看了一眼,果然如殷上所说,是个个中上签。 他嘴角含笑,伸手细细地摩挲着那签文。 殷上问:“还写愿牌吗?” 江遗雪点了点头,依依不舍地把签文还回去,说:“要写的,走罢。” 二人离开求签处后,江遗雪还紧紧抓着她的手,说:“我好高兴,是神明怜我。” 殷上说:“你这算不算挑着自己想要的信。” “才不是,”他嗔了她一眼,说:“你是喜欢我的,我知道。” 殷上看着他笑逐颜开的模样,心下有些复杂,一时没有说话。 江遗雪沉浸在心愿得遂的欣喜中,没注意到殷上的异样,兴冲冲地走到发放愿牌的地方,拿过一块,甚至没多做考虑,直接悬腕下笔,几息之内便将笔还了回去。 殷上凑过来一看,发现他依旧写了个上字。 她有些无奈,说:“怎么又写这个。” 江遗雪笑着说:“一寄我心,二托你愿。” 殷上有些不明,问:“什么?” 江遗雪细细地将那愿牌系在合欢树的枝桠上,说:“‘上’为你名,又有扶摇之意,寄我爱你之心,托你青云之愿。” 此言一出,殷上心中一片怔然,捏紧了指尖,看着他专注的神情,竟是说不出来一句话。 …… 许是今日高兴,江遗雪也格外粘她,夜半之时,二人几番云雨,沐浴过后又躺在床上温存,明明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还在仰头索吻,亲不够似的贴着她的唇瓣磨蹭,间隙又一遍遍地与她表白,用沙哑的声音含糊的说:“好喜欢你,殷上……好喜欢你、好爱你……怎么会这么喜欢你呀。” 他有些恍惚,语气中带着连自己都想不明白的疑惑,断断续续地继续说:“太爱你了,一想到我在你身边,就幸福的都要碎掉了。” 殷上正随手摩挲着他腰侧香温玉润的肌肤,闻言便问:“为什么会碎掉。” 江遗雪也说不上来,含糊的哼唧了几下,说:“就是太爱你了,太爱你了……” 他重复了好几句,终于靠在她怀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殷上眼神清醒,继续安抚似的揉着他的腰,思绪却想到了今日在寺庙中的事情。 她一向是不信求神拜佛就能心愿得遂的,这最多也就寄托一个念想,想要什么最终还是得靠自己,可如今却不得不信,神明或许是真的垂怜江遗雪的。 垂怜他真心难遇,提醒他早日清醒。 她将人手留在外面,实则是让他们去办事,可本以为他所求之签不会一连两次都如此下乘,只是以防万一,却没想到还是如此。 今日江遗雪抽出的那支签,其实并不是殷上给他念的那一支,是她安排人手,换了个别的给他看。 不过也不是下签,而是一支中签子宫。 那签文明明白白地写道:水中捉月费功夫,费尽功夫却又无,莫说间言并乱语,枉劳心力强身孤。此卦贪求费力之象。凡事劳心费力也。 是神明在连番提醒他,她的爱只是甜言蜜语,镜花水月,不要费力贪求,只不过是劳心劳力。 可惜啊。 她低头看着江遗雪安稳的睡颜,亲了亲他光洁的额头,心说,可惜神明也救不了你,你只能是我的了。 —— 年关过完后,殷上又开始忙碌了起来,川岚城的境况基本稳定,亓徽王室原本就向好的民间声望一度登顶,一时间,除了序戎及东沛的流民外,也多有他国百姓迁来此地定居,民间一片新欣之气。 然除了亓徽外,序戎和东沛依旧笼罩在战乱的阴云之下,令兹攻下两国,只派遣了心腹的官员暂管,官员之位比起王室之权低了太多,导致序戎、东沛官场一片混乱,民间也是起义不断,但饶是如此,令兹依旧没有过多重视,反而又磨刀霍霍,陈兵在月支边境,想要继续征伐下一个国家。 年前,索千镜已经被封为世子,逐渐开始接手军务,面对令兹陈兵,她还尚算镇定,招兵买马、整编军队,有条不紊,但月支的三个邻国分别是定周、序戎、东沛,如今序戎、东沛都沦丧令兹之手,定周又只是个空架子,月支实属于独木难支,只能先向亓徽求援。 殷术收到援报后又与殷上商议,详拟了计划后才给月支回信,保证不会任由其被令兹吞并,必然会施以援手。 除了令兹无度征伐之外,位于定周西南的汀悉也在年前向北边的旧吾发起了进攻,焦灼了几月后,旧吾不敌,分别向邻国西充、吴真求援,无果后接连战败,其结局也已然可以预料。 一时间,各国战火再燃,人人自危。 …… 谷雨刚过,晋呈颐令兹事毕,一路风尘仆仆地回到了衔平,丝毫不敢耽搁地回到少天藏府,面见殷上。 和立在门口的林泊玉打了个招呼,晋呈颐掸了掸身上的尘灰,整肃衣冠,先轻声向林泊玉问道:“殿下现在可方便?” 林泊玉点点头,但也有些迟疑,说:“那位在里面。” 晋呈颐随即反应过来,看着林泊玉,也踟蹰道:“那……” 还未等他们俩犹豫出个结果,殷上已经注意到了他们的动静,说:“进来罢,别在门口嘀咕了。” 晋呈颐难得有些讪讪,摸了摸鼻子,开门走进去。 然甫一进去,他却只看见了殷上一人坐在桌案后。 不是说那位也在里面? 晋呈颐心中疑惑,但并未表露,只上前两步,恭敬地行了个礼,道:“殿下,令兹事毕,属下回来复命。” 殷上嗯了一声,放下手中的笔,说:“湛卢真怎么样?” 晋呈颐道:“殿下料的不错,湛卢博设计其被幽禁后又想对其下手,被我们的人所救,我直接与他话明了立场,他也同意合作,后令兹与月支开战,败多胜少,我们按您的来信所述,再次将湛卢真推到了令兹王面前,他念及湛卢真之前的军功,怕湛卢博不敌,就改换了主帅,将湛卢真派遣去了月支,尔后将湛卢博强行招回了义昭。” “好。”殷上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如今湛卢博落了下风,不尴不尬才是最难受的。” 想了想她又问道:“月支之战令兹共派了多少人?” 晋呈颐道:“序戎、东沛对其呈围合之势,令兹觉得此战并不难打,原只派了七万兵,后见败多胜少,又命湛卢真带了三万兵马支援。” “十万……”殷上指尖轻点桌面,说:“如今令兹集序戎、东沛两国之力,兵马少说也有近五十万之数,看来他是真不把月支放在心上。” 晋呈颐道:“湛卢真如今已经按兵不动,可月支兵弱,就算反杀回去,怕也敌不过令兹守军,况据属下了解,自令兹开战以来,令兹王已经遭遇了不下百次的刺杀,是以日夜警醒,身边都不再进新人,就连睡觉也要守卫在一旁护着。” 殷上道:“他不是近色么,这也安插不进人手吗?” 晋呈颐摇摇头,说:“刺杀太多,如今他身边的宠侍美人只有两个常年服侍的,其余的都不再召幸,听闻……听闻行事之事,都要卫兵守护,极为森严。” 闻言,殷上短促地笑了一声,说:“这是真被吓到了,他身边的那些亲卫呢?有查过底细的么?” 晋呈颐说:“我们的人曾随着一队刺杀的人马混进去过,也交过手,其武力不在我之下,极难对付。” 殷上点点头,说:“湛卢忝年轻时也是有几分本事的,否则令兹到不了如今这地步,他身边有几个能人,也不奇怪。” 晋呈颐说:“连湛卢博都派了人想杀令兹王,都无功而返,近不得身,我们要得手,怕也是不易。” 殷上笑了笑,说:“他的弱点所有人皆知,缘何进不了身,只不过是因为……”不够美罢了。 说着,她轻轻往后靠了靠,视线滑落在自己的怀中。 晋呈颐这才注意到不寻常来,眼神下移,赫然看见那桌脚旁露出了一角绣着暗纹的软垫,其上衣摆层叠,露出了半只穿着罗袜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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