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伸手摸了摸,神情平静,道:“算了罢,不过是些身外之物,先把这关度过,来日再寻也是一样的。” 又仔细看了一圈,她目光凝在一处,有些纠结,最终还是道:“那本范公的孤本留着吧。” 林泊玉点头应是,那孤本是殿下自习字起便日日临摹的,珍惜得不得了,至今未破损一点,包了绢好好的放在库房里,要是她连这孤本都不要了,林泊玉是真的觉得天要塌了。 想了想,她还是问了一句:“殿下这是要做什么?若是缺钱,或许林、谢两家也能帮得上忙。” 殷上笑了笑,道:“没事,这些古玩珍宝放在库房里也是积灰,不若卖了,届时若是送到珍爱它有缘人手中,也是缘分。” 她走过去从书架上拿下那孤本,小心地摸了摸,想起了幼年习字练武的日子,道:“这些于我不过是皮毛,不伤根本。” 但吾元江修缮和冬日济民对于有些人来说或许就是救命,她既坐了这位置,便要承这份责任。 …… 殷上虽没刻意大张旗鼓,却也没想着低调而行,命侍从搬进搬出,又一车车地运到了各家店铺。 若有人好奇打听,那干活的侍从也不吝于告知,道殿下仁心,要趁春日前修缮吾元江,冬日也要开施济民,中亓开国一年,国库紧张,便主动将府中积年的古玩珍宝折银,用以诸事所费。 短短几天,此事便如同长了翅膀一样人尽皆知,更有不少官员富贾听闻,主动前来以高价买走这些物什,以彰仁心或显官声,一时间,铸以少天藏府宝印的物件千金难求,人人皆以为荣,不过短短半月,少天藏府的进项就达到了百万两有余。 见此事成效不错,殷上也松了口气,紧锣密鼓地开始擢选去往吾元江的人选,都水监的人必然是要去的,但是吾元江兹事体大,谁以作领也是难定。 这日她正书房中细想此事,门外却传来通禀,道正君来了。 自忙起来,她每日来去匆匆,连江遗雪也不常见,更遑论周相灵,但她也不能将人拒之门外,只得放下手中墨笔,道:“进来吧。” 门一开,周相灵便一个人走了进来,他带了个小木盒,搁在殷上案上,转向她打开。 殷上看了一眼,盒中装的竟全是面值一百两的银票。 殷上道:“这……” 周相灵道:“我既是少天藏府的正君,此事也应该尽点绵薄之力。” 他管这叫绵薄之力? 殷上问:“这有多少?” 周相灵道:“一百万两。” 殷上:“……” 见她沉默,周相灵道:“你放心,这些都是我的私产,并非什么不义之财。” 殷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周相灵道:“冬日济民和吾元江修缮两件事不容有失,二者不仅关系到百姓的性命,也关乎到中亓的民间声望,现下立国一年,正于百废待兴之际,即便你用古玩之策募了不少钱财,但想要彻底修完吾元江也是不够的,国库里的钱更是一笔一笔早被分好了,各种事情孰轻孰重,谁急谁缓,都各有各的理,便是陛下可以力排众议帮你,你也不想为她添忧吧。” 周相灵说的没错,现下母亲在忙的应试正考,也是一等一的大事,再加之前些日子西南出现蝗灾,也是流水的赈灾款拨下去,各方事忙,除了贪腐案,她暂时也只统管这两件事,确实不想去劳烦母亲。 良久,殷上伸出手去,轻轻盖上了那木盒,道:“多谢。” 周相灵笑了笑,道:“我是你的正君,这是我应该做的。” 作者有话说: 小周开始上分了。 古代的一两银子因朝代各异一般800到4000元不等,文中以2000为单位。
第78章 宿昔齐名非忝窃(2) ◎两人冲突受伤软禁◎ 殷上已经九个夜晚没有回来了。 上次他送东西去书房的时候, 她也只是敷衍地招了招手便让他出去,甚至都没来得及多看他一眼,更遑论听他的哀求和道歉。 他实在想她的时候, 也只能想着要伫立在书房的院子里,等着她出门的时候上前一步,希望她的眼神可以触及到他的身影,还能念及有他这么一个人。 周相灵入府前后的日子好似两个极端, 可他知道是自己搞砸了, 不敢埋怨任何人, 全身的骨头也在这一日日的分离中被熬软砸碎,一到殷上面前, 很难不一低再低。 只要殷上回来,他一定会乖乖的, 不再争风吃醋, 也不会伤害自己, 就这么乖乖的陪在她身边。 他保证。 …… 察觉到书房门口动了动,江遗雪顿时满怀希望地看过去,正想用自己最漂亮的笑容对上殷上的视线,却看见了一个他并不想看见的人。 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 周相灵嘴角还噙着一丝欣喜的笑意, 动作轻柔地阖上门,轻轻转了脚步, 却对上了一双极冷的眼眸。 江遗雪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不远处,不知道在那里待了多久。 怎么会是他? 他为什么在殷上的书房里。 他为什么可以进去这么久? 他笑什么, 殷上对他说了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从脑子里冒出来, 江遗雪在瑟瑟的秋风里沉默地和他对视着, 前些日子的场景好似就此颠倒, 如今面带笑意从书房里走出来的是周相灵,而不敢进去心生妒意的却变成了他自己。 可不可以……杀了他啊…… 脑子里一片混沌,唯一在尖啸的只有这一个念头。 本来所有事都好好的,殷上每天都和他在一起,议事的时候会把他带在身侧,一日三餐和他同饮同食,晚上和他相拥而眠……可是周相灵只进府了第二天,殷上就不回来了…… 殷上说她累了。 可是怎么会累呢,怎么能累呢? 他没有办法去埋怨殷上,只能怪在了这个执意要插足他们的贱人身上。 好想……杀了他…… 只要他死了,殷上就会回来了。 殷上回来,他就会乖乖的。 涩然暴戾的情绪不断上涌,□□好似被拖入了什么沼泽,只能为猛烈的情感所驱动。 “江遗雪……你……疯了——” 周相灵并不欲和他起什么冲突,正打算直接越过他离开,却被突然冲上来的江遗雪掐住了脖子,掼在了地上。 对方看着纤弱,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捏住了命脉,只能勉力掰着他的手臂用力挣扎。 对方绀青色的瞳孔中没有一丝感情,像是看着一个冰冷的死物。 濒临死亡的感觉从脊背缓缓地升上来,让他感到一阵头皮发麻,挣扎的力气也越变越小,就当他以为自己马上要失去意识的时候,终于又猛烈的缓回一口气。 “咳咳咳!咳!”他手脚发软,勉力撑着地面坐起来,江遗雪已经被殷上掀翻在地,狼狈地摔在地上。 他呆呆地看着殷上,好半晌才回过神了,看了看在一旁捂着脖颈咳嗽的周相灵,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最后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脸上有一丝刺痛,伸手摸了摸,指尖沾着粘稠而温热的血。 血……脸上…… 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惊恐起来,扭头去看地上,刚刚他摔的地方静静地躺着一块尖锐的石子,石子上沾着暗红的血迹。 不…… 不、不、不! 他惊怖欲绝地捂住自己的伤口,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向主院跑去,没敢再回头一下。 殷上站在原地看着他踉踉跄跄跑远的身影,示意了林泊玉一眼,扭头将周相灵扶起,道:“我先送你回去。” 他声音涩地不成样子,几乎说不出话来,半靠在她身上,虚弱地点了点头。 刚回到枕霞榭坐定后,府医后脚便到了,为周相灵仔细查看,治伤开药,一直忙到了傍晚才歇,期间殷上也一直坐在桌边看着,眉眼间看不出什么情绪。 直至府医离开后,周相灵才涩着嗓子开口道:“我没事,你、你也别怪他,他或许也不是有心的,只是……” 然而殷上没让他说完,开口打断道:“你会武。” 周相灵愣住了,猝然抬头看向她。 殷上继续道:“你为什么不躲?就算他是突然冲上来,你也可以掀开他。” 周相灵有些不可置信,道:“他差点杀了我,你还在为他开脱?” 殷上摇摇头,说:“不是开脱,他有杀你之心,却无杀你之力,他根本没有武功,力气也就这样,我再知晓不过,可你——你的武功甚至是王后殿下亲自教的。” 周相灵冷笑了一声,道:“就算是又如何?你若一心偏着他,我也无济于事。” 殷上站起来,又道:“书房门口铺地的都是鹅卵石,即便有如此尖锐的石子,也是在草丛里,而当时你被他制住,手边就是草丛。” 周相灵没想到她直接就这么说出来了,想反驳,可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话来,最后只得道:“我那是为了自保。” 殷上道:“那又何必伤他脸呢。” 周相灵有点难堪,看着殷上面无表情的脸,道:“他就是个疯子,可若不是他先动手,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殷上沉默了两息,道:“他是个疯子,可你不知道他到底自小经历了什么……”她没再说下去,看向门外,轻声道:“我错了,当时去明州府和你洽谈的时候,我还不知道你喜欢我,所以觉得无所谓,如若早知短短几天就会如此,我当时应该说什么都逼你接下帝卿之位。” 周相灵瞪大了眼睛,讷讷道:“你、你知道……” 殷上笑了笑,说:“也是你入府第二天才知道的。” 周相灵捏紧指骨,艰涩道:“那你现在想怎么样?我入府只有一月,难道你就要把我送走吗?” 殷上看向他,道:“你放心吧,顾着各方的面子,暂时还不会,我不是感情用事的人,希望你也不是。” 她抬步往房门口走去,声音淡淡,却带着一丝无言的压迫,道:“这种事情以后不要再发生了。” —— 回到主院时,林泊玉正守在门口,见她回来,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殷上问:“怎么样?” 林泊玉道:“一回来就冲进房门,门锁了,谁也不让进。” 殷上蹙眉:“府医也不让?” 林泊玉点点头,府医正拿着药箱站在不远处,看起来也是手足无措。 殷上向二人招了招手,退后几步,道:“让开。” 见二人依言站定,殷上毫不犹疑地抬脚破开了房门,门闩应声折断,破损的木门发出了一声巨响。 殷上踩着木屑走进去,江遗雪正一个人蜷在榻上,听见动静后惊恐的回头,见是殷上,立刻伸手捂住了脸上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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