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上这样不说话也不笑的时候,神情会显得格外冷漠,她在战场上多是这个样子,议事的时候,杀人的时候,鲜红的血液溅在脸上,让他无端想起溪狄冬日的绵绵大雪,隐匿在夜雾中透入骨髓的凉。 他很少看到她别样的情绪,即便是笑也是漫不经心或是平静无波的,只有在江遗雪面前才能看到她为数不多的热烈和温情。 凭什么呢,如果是他先遇到的殷上,是不是也能这样在她身边? …… 不知过了多久,殷上才叹了口气,道:“你这充其量只是仰慕,谈何喜欢?” 周相灵蹙眉,色厉内荏地扬声道:“我自己的感情我清楚,不用你来给我分辨。” 殷上没再和他争辩,道:“好罢,你喜欢我,但我不喜欢你,这件事我一开始就和你说了吧?你母亲要我们俩签订婚约,可没桎梏你我二人的感情,所以我不喜欢这件事,是合理且可行的,有问题吗?” 见周相灵沉默,殷上继续道:“你说你喜欢阿秋,于是我把这场婚姻看做了一场交易,出于对江遗雪的承诺以及你的情感,我提出了帝卿之位的条件,以此用另一种方式满足你母亲的夙愿,并且成全你和阿秋在一起,但你却拒绝了。” 说到这里,她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面无表情的神色中透着一丝冷漠,道:“现在虽然所有事都说开了,但我还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一年后和离,期间你继续履行少天藏府正君应尽的职责,我依旧给你帝卿之位,封涧州府,享私卫、食邑,你还可以回到襄州,和你阿姐待在一起,还有你今日给我的一百万两,我届时也会一起还你,如果你想现在要,也可也随时拿走。” “我不……” “我劝你再想想,”殷上打断了他的拒绝,道:“我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你母亲已经故去,如今我殷氏才是天下之主,这个承诺,正是因为我的承认它才是承诺,否则只不过是废纸一张。” 周相灵咬牙道:“这一个月来不是都好好的吗,我又不奢求什么,一辈子这么长,我相信总有一天……” “好好的?”殷上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颇觉可笑地打断了他的话,道:“那今日之事算什么?你脖颈上的伤痕算什么?而且你确定你不奢求什么?你确定你划破江遗雪脸的时候心里只是想着要自保?” 这件事给了她一个警告,她向来不会任由隐患发展。 周相灵脸色发白,道:“你就这么喜欢江遗雪吗?!他除了一张脸有什么好的!” 殷上有些不耐烦,道:“我和他的事,不需要说给你听。” 周相灵气得浑身颤抖,抿着唇看向她,道:“他把我弄伤的事,难道就没个说法吗?” 殷上道:“这事他确实没有分寸,但我自会处理,不需要和你报备。”见周相灵还想说什么,殷上却直接道:“趁我还好说话,给自己留个选择,别把自己逼到退无可退了。” 她伸手指了指洞开的大门,道:“和离书会再给你送一份,走吧。” …… 打发完周相灵,殷上一把关上了门,晋呈颐来报说江遗雪想要见她,她还是说不见,什么都没想地睡了一夜。 第二日晨起,殷上将周相灵送来的银钱交给了都水监,与各方商议后,又擢升派遣了几个经验颇丰的官员。 吾元江被冲毁的堤坝大多在西边,最严重的就是周垣曾带人掘堤的那几处,但因为河流改道,所要修缮,疏浚的地方比先前也要多了不少,涉及到的各个城池也要重建,若是想赶在春日汛期前解决此事,必然要分多线并行,单靠一队人马实在是太慢了。 好在旧时各国都设有都水监,先下也在各府任职,殷上命人调任了所有能动身的官员,先行往吾元江赶去。 修堤能用的人,除了各国的守军,就是各府每年需要服役一月的百姓,但今年多艰,吾元江沿城又是一片狼藉,殷上并不打算让百姓涉水而来,最后还是决定调兵前往。 不在战时的兵卒大多都是种官田或是兴建水利桥屋等,这也没有什么新奇,殷上便调派了五万兵卒,分五列,分别任将,再配以都水监的官员以做指挥,也是当即便朝吾元江赶去了。 事情都安排好,殷上才有时间去往宫内向母亲呈报,殷术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勉强抽出来一点时间听了,殷上禀完后,又道:“平京济民之事完后,我想亲自去一趟吾元江。” 殷术蹙眉道:“年关前后繁忙,除了济民也有不少事,你去做什么?” 殷上道:“除了修缮事宜,主要是想巡访一下各府的现状,如今我是储君,还能稍微自由些,往后怕是不能了。” 她和母亲并不避讳谈起帝位,她也就坦然说了,闻言,殷术思忖了半息,道:“也好,中亓也立国一年了,忙忙乱乱的,也不知道办出个什么事儿来,你去多体察体察民情,以后便也知道能为他们办什么事。” 殷上点点头,道:“是,”想了想,她又说:“我准备和周相灵和离。” 殷术诧异地望过来一眼,道:“才一个月,这可不是儿戏。” 殷上道:“不是现在,一年后再和离,我细想过了,依旧给予帝卿之位,周相寻那边我也会亲自去说。” 殷术沉默了几息,道:“是因为江遗雪吗?” 殷上坦然道:“不全是,周相灵喜欢我,可我既不能给他感情,也没必要困住他一生。” 殷术道:“那江遗雪呢?” 殷上问:“什么?” 殷术道:“你与周相灵和离后,要立江遗雪为正君吗?” 殷上思忖了半息,道:“我不知道他是否真的能担起这个位置。”他有时候实在太感情用事,原本她觉得经过同曲城一战,他确然是个能担大任的人,担这一切的条件却是“为了她”或是“她在身边。” 殷术道:“届时你登基之时,按照规矩九九玉阶可是要帝后同行的。” 殷上笑了笑,说:“若是为这个,母亲便不必担忧了,这条路我自己一个人也能走。” 闻言,殷术也笑了一声,欣慰道:“好。” 作者有话说: 殷姐真滴牛!
第80章 东风吹破千行泪(1) ◎颠倒黑白痛苦哀求◎ 冬至前后, 天气彻底冷了下来,殷上也愈加忙碌,日夜早出晚归, 周相灵想再找她谈谈,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距离那日二人不欢而散已经过去了近两个月,殷上再次送来的和离书他没有撕,但也没盖印, 就这么放在一边, 自欺欺人的逃避着。 这日黄昏, 他照旧一人在屋中看书,却听屋门口传来动静抬头望去, 便见一直在暗处守护的阿秋走了进来,看着他道:“我去看了, 中亓太子那个侧室被软禁了。” 周相灵睁大眼睛, 不可置信道:“软禁, 你确定?!” 阿秋道:“很难靠近,但应该没错,自我开始查探起,连着七八日没出过房门, 中亓太子有时候会进去, 但是左不过一两个时辰就出来了。” 自殷上那日和他摊牌开始,已经过去了两个月, 这两个月他偶能见到殷上,却再也没见过江遗雪, 前几日他实在觉得不对, 才叫阿秋前往查探一番。 得到确切的回复, 他背后升起一丝寒意, 跌回椅子上,突然想起那日殷上对他说的话:趁我还好说话,给自己留个选择,别把自己逼到退无可退了。 他咽了口口水,对上阿秋有些担忧的眼神,指骨被自己捏到泛白。 …… 江遗雪又被亲醒了。 这种事这两个月来时常发生,他甚至还未来得及睁眼就已经下意识地扬起了头,张开嘴任由对方吻进来。 四肢上的镣铐哗啦啦地响,他动了动,皱着眉低吟:“痛……殷上、手痛。” 可身上的人却一言不发,握着他的腿弯兀自用力,不见天日了两个月,他原本柔韧的身体变得更加肤如凝脂不堪一握,瓷白柔嫩的肌肤好似再也受不了寒风烈日的侵袭,像一匹价值连城的绸缎一样被藏匿在层层封锁的房间,却始终逃不过被使用的命运。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遗雪才勉强睁开了眼睛,借着屋内昏黄的灯光看清了眼前这一幕——殷上似乎刚从书房回来,衣着十分整齐,甚至连头发都没有乱一点,只微微挽着袖子露出了纤细有力的小臂,腕骨分明,十指修长。 相比起来,他这副不着寸缕的身子就像一个被使用过度的禁脔,只每日等着殷上的一点怜惜浇灌。 她也不是每日都来,有时是半夜,有时是正午,来了也不过只待一两个时辰,每次都将他弄得狼狈不堪意识昏聩,然后神色平静地站在屋前洗手离开,好似真的在无比认真的践行她所说的话,没有感情地只喜欢他的身体。 她好久都没和他说话了…… 他有点受不了这样,没有抚慰的床事更像是对他一个人的折磨,殷上永远高高在上,他却低贱地像个在欲海里沉浮的暗娼。 “殷上……你说句话吧,求你了……求你了……”他埋在枕头里哭,声音闷闷地传出来,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徒劳地想要求一点疼爱。 没有任何回应。 尖锐得像是被撕裂般的疼痛席卷至心口,痛楚再顺着血液送至全身,他眼前是一团模糊不清的光,冰凉的液体顺着眼尾没入鬓发。 屋子里空荡荡的,没有半点人声。 她又走了。 —— 第二日白日,趁殷上出门的时候,周相灵一个人去往了正屋。 今日晋、林二人都不在,守在门口的是另外两个侍从,见周相灵前来,行了个礼,道:“正君殿下。” 周相灵道:“开门。” 那二人对视了一眼,有些迟疑道:“这……太子殿下走前吩咐了,不让任何人进去。” 周相灵蹙眉道:“那是不让其他人进去,我是府中正君,你们想清楚了?” 殿下确实只吩咐了除了厉敏不允其他人进去,但这又是府中正君…… 见那二人还是犹豫,周相灵放缓了声音,劝道:“我晓得里面是谁,只是进去看一眼,待殿下回来我也自会和她说清楚。” 那侍从见周相灵神色自然,好像真是知道内情的人,又对视了一息,道:“好罢,那殿下您不要停留太久。” 周相灵随口应了一句,其中一人轻轻地将房门推开,他心中暗自吸了一口气,一脚踏入了房门。 听到有人进来,床铺那边传来了零星的镣铐之声,紧接着一个极为沙哑的的声音喊了一句:“殷上……” 周相灵甚至一时听不出来是不是江遗雪,捏紧手指在门边停留了一会儿,才缓步绕过屏风,这才彻底看清了眼前的场景—— 床上帷幔大开,凌乱的被褥上正躺着一具瓷白的躯体,柔腻匀亭极为漂亮,但却□□,浑身香瘢点点,越过细窄的腰腹,一条修匀光洁的长腿无力地从床侧垂下来,雪白的踝骨上扣着一个突兀的铁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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