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间的告别,明明很有仪式感,却还是感觉缺了些什么。 他家里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事,极有可能跟他爷爷有关,但她不便过问。 她没有选择立刻回村,而是独自一人去了一趟文旅局,完成上次的约定。 这段如梦似幻的经历,已然成为历史,而她接下来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做,前路漫漫,她会越走越坚定。 一个人打车回村的路上,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失落,连路边的野花野草都看着烦。 手机传来短促尖锐的消息提示音,她无力地扒拉两下解了锁,点开聊天界面,望着那句话愣神许久。 消息是桑淙发来的。 “我应该以什么姿态去面对曾经那个对我说过最狠的话的人呢……” 他竟然会来问她这种事,倒是令她意想不到。 接下来他要面临的一切,无疑是让他痛苦而又无可奈何的。 而往往这种脆弱的时候,是最渴望有人陪在身边的吧。 她知道桑淙需要她的安慰,可隔着屏幕她能做的,无非就是一句“别害怕,有我在”。 没法儿陪他面对,那就只能给他勇气。 “我想,你心里有答案了,别留遗憾,你怎么做都是对的,谁也没资格指责你。” 犹豫着点击发送,她关闭了手机。 刚打算安静一会儿,刺耳的铃声响了起来。 “你还没回来吗?是不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许嫣诀的声音里透露着关切,温柔地问她“还好吗”。 颜枳顿了两秒,轻声回答:“没事,很快就到了,多给我留点菜啊。” 她急需靠奶奶做的美食来充电,以及驱散那些烦扰她的杂念。 逐一扫过并排站在门口欢迎她的三人,颜枳嘴角抽了抽,内心却十分感动。 “倒也不用,这么庄重。” 她三步并作两步,猛地上前扑进了奶奶的怀抱。 “我饿了,奶奶。” “饭都给你盛好了,快进去吃。”奶奶没有多言,动作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后背以示安慰,一旁的爷爷笑着催她进屋。 “不许难过啦,之前那个没心没肺的傻瓜怎么只剩‘傻’了,真是的……” 许嫣诀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一把把她拉进屋。 颜枳知道,此刻最懂她的,只有许嫣诀。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跟她躺在一张床上,抱着她求安慰…… 风风火火的许嫣诀,从来只顾着自己开心,完全不会像她一样轻易受别人的影响。 所以颜枳每次遇到什么让她郁闷的事,只要被她开导一番,都能迅速恢复过来。 可到了晚上,她们两人原先构想的温馨美好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颜枳没有抱着许嫣诀哭哭啼啼,许嫣诀也没有心疼地一边安慰她一边骂那个让她伤心的人。 房间里是这样一幅场景: 许嫣诀低头瞪着呼呼大睡的颜枳,气得握紧了拳头,好几次在她头顶比划着,用尽了所有力气逼迫自己不动手打人。 她提前做好了准备,怎么应对颜枳的每一句话,怎么让她最快从阴霾中走出来……可怎么也料想不到,这家伙说完几句废话后,声音越来越小,紧接着便心安理得地进入了梦乡。 更过分的是,她似乎在做美梦,神情满足而祥和,偶尔还会发出舒服的“嗯嗯”声。 合着自己的满腔真情是在白费力气? 许嫣诀气得脑袋疼的同时,又为好闺蜜一如既往地大大咧咧而感到欣慰。 听到颜枳的手机响了一声,她想拿着放到远一点的地方去,可那提示音接连响了好几下,让她按耐不住好奇。 该不会是桑淙发过来的消息吧…… 为了防止震动声打扰到颜枳睡觉,她随手按了关机键,把手机放进了床头柜里。 颜枳第二天醒来惊奇地发现自己的手机显示十几条未读消息,她疑惑地打开看了眼,的确不出所料,这些消息都来自于同一个人。 “医院里好冷清,在这里待着真不舒服。” “你说为什么有的人到了临终前,还觉得自己没有错呢?” “我爷爷他说,他不后悔当年所做的一切,想见我一面也只是因为想看到一家人团圆。” “你说,真的是我错了吗?为什么没一个人站在我这边呢?” “……” “他们都喜欢桑措一点,我一个人站在外围当个旁观者,好像对他们产生不了任何影响。” “时间不早了不打扰你了,早点休息,晚安。” 颜枳一条一条地翻看着这些信息,一股酸涩在心里蔓延开来。 她昨晚睡得早,从他八点钟发过来的第一条消息到十点半的最后一句“晚安”,她没有给予任何回复。 桑淙估计会以为她不想搭理吧……也不知道昨晚他是怎么熬过去的。 她郁闷地咬着下嘴唇,在输入框里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来来回回花了将近五分钟,才点了发送。 “昨晚睡了,你那边现在,怎么样了?你爷爷还好吗?” 她本来想问的是“你还好吗”。 现在正值早上八点半,外头的天空阴沉沉的,大概预示着有场暴风雨要来临。 也不知道桑淙所在的城市是什么样的天气,她打开天气app,把城市切换了一下,原先的“雨天”变成了“下雪”。 原来北方已经开始下雪了啊,这一瞬间她才意识到两人之间的距离有多遥远。 不知不觉,2019年已经只剩下最后三天,年后再过几个月,她就要满23岁了。 说起生日,她这才想起来,桑淙的生日好像是在11月初,而那时候他明明还在这里,却没有人记得。 她努力回想那天发生了什么,可怎么样都记不起来。 她不知道那时候他该有多失望,亦或者已经习惯了这样,从来没有人把他的事放在心上。 她突然有点后悔,但凡有人记得,桑淙肯定能在这里度过一个难忘的生日。 明明是她力所能及的事情,没能为他做,难免留下遗憾。 许嫣诀一大早上便不见了身影,没猜错的话,她现在应该正在菜市场陪奶奶买菜。 她一个人靠着枕头半躺着,无聊地点进桑淙的朋友圈浏览,映入眼帘的只有一个“仅三天可见”,除此之外空空如也。 退出聊天软件,她莫名来了兴致,想起自己好几天没有登陆“Inspiration”,赶紧打开查看消息。 这几天的视频和文稿的数据都很不错,点赞和评论爆满,不少粉丝评论或者私信催更。 她微笑着在主页发布“公告”——这几天加倍更新。 无意间注意到了跟“Babbling”的聊天界面,上一次互发消息还是在一个月前。 她点进他的主页,好奇他这阵子里有没有继续完成他的“橡皮章大业”。 见他一个月没有更新作品,她暗自猜测他是不是卸载了这个软件。 而最近发布的一条帖子时间是11月12号,等等……这个日子有点眼熟! 她蹙着眉点进详情页,只见里面唯一的一张图片内容是一男一女两个小人儿坐在桌前,桌上摆放着一个蛋糕,而小男孩的头上还戴着生日专属王冠。 配文只有简简单单四个字——“生日愿望”。 他想表达的是什么呢……那天是他的生日吗? 怎么会这么巧,桑淙的生日也是在11月份。 她飞快地点进浏览器,输入“桑淙”这个名字,点进词条便看见首页赫然写着“生日1995年11月12日”。 真的有这么巧合吗…… 更值得深思的是,“Babbling”本身也有“水流过石块潺潺作响”的意思。 而桑淙的社交帐号昵称叫做“brook”,是“小河”的意思,她竟然到现在才发现,还真是后知后觉。 如果这些都不足以证明俩人有关联的话,节目组刚确定要来村子里拍摄时,“Babbling”就提前知道并且问了她关于录制的事情,他的行为很难不让人怀疑。 如果真是桑淙有意为之,他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她决心一探究竟,先试探一下这位网友。 作者有话要说: 哦豁,修罗场要来啦~经期期待! 最近期末周可能更得慢了一点,见谅,17号以后会尽量日更,火速完结! 第24章 他该如何狡辩 “Babbling”先生目前不在线,她思索着怎么开始计划比较好。 如果开门见山的话,弄错了只怕会被对方当成疯子。 而且他们虽然聊得来,却并没有到很熟的地步,她除了知道他酷爱橡皮章之外,对其他的一无所知。 而且他既然这么久没发布过作品,想必已经不会再轻易冒泡,这样一来,她再绞尽脑汁也无济于事,对方根本不会回复她。 无论如何,这两人是不是同一个人,很难下定论,毕竟她实在想不通桑淙的意图是什么。 他怎么可能会在节目录制之前就关注她的账号,甚至频繁跟她互动呢……这一切怎么解释都说不过去。 犹豫许久,她点开了“Babbling”的聊天界面。 她手速飞快地输入了一行字——“上次不是说要来我们村子里打卡吗?预计什么来呀,随时奉陪。” 看看三天内他会不会看到这条消息,在没有足够的证据之前,她不敢打草惊蛇。 直接去套路桑淙的话,目前的情况看来是不合时宜的,毕竟他现在处于一个不想被人打扰的时期,用这种事情去烦他终究不太好。 想起桑淙,她再次打开手机,发现并没有消息提示,略微失望地关闭了屏幕。 他现在在干什么呢……昨晚又是否睡了个好觉? 她抱着膝盖长吁短叹,不知道该怎么排解郁闷。 被人牵着走的感觉真难受,要是接下来她还会因为这段算不上正缘的感情受影响,还不如趁早了断,跟他划清界线。 没有结果的事情,何必这般贪恋……藕断丝连不是她的作风。 等这次由他独自面对的风波过去后,她一定要跟他说清楚,然后互相拉黑。 * 被蒙在鼓里的桑淙此时还可怜巴巴地坐在家里的餐桌上,跟母亲和弟弟面面相觑。 他昨晚没休息好,一大早又被迫起来吃早餐,原因是爷爷昨天跟他们说自己临终前还有个遗憾,那便是想要回到年轻时跟奶奶初遇的地方去看看。 爷爷奶奶感情不太和,这些年来没少吵架,直到爷爷生病后他俩的感情才勉强恢复一点。 爷爷的病已经到了无力回天的地步,他们这些晚辈只能尽全力满足他的要求。 “怎么了?是不是妈妈做的早餐不好吃?” 桑母一脸关切地柔声开口,望着儿子的眼神有些拘谨,不像是一个母亲面对儿子该有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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