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西野在在食堂简单吃了个午饭。之后,米伟便领着他们几个去了内部招待所。 这种招待所全国统一,每个部队营区的标配,不对外,只供出差人员或者来访军属居住。房型也很单一,标间双人床,没电视没空调,除了两双拖鞋外,所有洗漱用具都需自备。 郑西野和姚海洋住到了一间屋。 部队里的男孩子大多不讲究,一个个糙得很,姚海洋更是个中典型。 他进了门,将自己的行李包放地上,便随便选了张床便往下一躺,完全不在意赶了大半天路,衣服上都是灰和汗。 姚海洋掏出手机看微信,然后摁下语音录入键,掐着嗓子柔声说:“亲爱的,我平安到达出差单位了。想你哦,么么哒!” 手指一松,发送。 五大三粗一个彪形壮汉,腻腻歪歪发语音,场面何其惊悚。 郑西野整理行李的动作顿住,微侧头,冷冷瞥了姚海洋一眼。目光极其的一言难尽。 姚海洋干咳一声,不好意思地笑笑,解释说:“哈,女朋友,黏人得很。我给她报个平安。哈哈。” 郑西野闻声静默几秒,也拿出手机,点开微信,往置顶的聊天对话框里发了条文字消息:【崽崽,我到乌市了。】 这条消息发出去,半晌没有回音。 郑西野眉微拧,捏着手机就那么巴巴地等。等了老半天,余光瞥见屏幕上方的显示时间,才反应过来,这会儿是工作时间,手机压根没在她自己身上。 “……”心下自嘲,他失笑摇摇头,随手把手机丢床上。 这时,姚海洋忽然想起什么,随口道:“对了野哥,听说咱们单位又要面向全军选人了?” 郑西野漫不经心地应道:“可能吧。” “我还听说,这次可以内部推荐。” 姚海洋翻身坐起来,同郑西野闲扯:“我以前在海军陆战队有个铁磁,长得牛高马大的,身体素质特别强悍,枪法也老准了。沈寂沈队都老夸我铁磁,说他前途不可限量。野哥,沈寂啊,沈寂你知道吧,就海军陆战队的队长。” 郑西野:“嗯。” “能被沈队夸几句的人可不多!”姚海洋提起自己的铁哥们,骄傲得跟自家娃考上了清北似的,又说,“那小子一直想进狼牙,结果上回笔试没过。你说,我要不要给他内推一下。” 郑西野:“随你。” 狼牙这位老大,个性冷淡,话也少得可怜,好在队员姚海洋是个碎嘴子,唠起嗑来没完没了。这俩人住一起,可谓天生一对。 姚海洋同志聊天的兴致颇高,并且丝毫不受郑西野队长的冰块脸影响。他低声又说:“内推名额就给了一个,还只是免笔试。野哥,兄弟我先问清楚,你那儿有没有想推荐的人?” 郑西野神色微凝,想起昨晚和许芳菲视频时,那崽崽念叨着想进狼牙,打听这、打听那,清莹灵动的明眸亮着两簇希望的小火苗,扑闪扑闪,漂亮得跟星星似的。 须臾光景,郑西野漠然答道:“没有。” * “什么?你想进狼牙?” 秋季的午后,和煦日光浸润了整个步行街区,远处街角的桂花树在风中摇曳,娇小的花朵迎风飞舞,落在行人的肩上头上,像一粒一粒黄色的星辰。 透过咖啡厅的落地玻璃窗,能看见两名邻窗而坐的年轻女孩,一个穿着深绿色薄款打底衫,一个穿着蓝色齐踝长袖裙,远望去,画面色彩艳丽和谐,就像一副融进暖阳中的油画。 听完许芳菲的话,张芸婕被嘴里的冰美式呛到,惊讶得捂着嘴,低呼出声。 “嗯。”许芳菲喝了一口自己的生椰拿铁,点点头。 今天是周末,张芸婕来云城出差,顺便便约室友许芳菲出来见了个面。张芸婕万万没想到,自己会从这位乖巧漂亮的老同学口中,听见如此骇人听闻的言论。 张芸婕拿纸巾擦了擦嘴角,压低声:“你为什么会有这种念头?” “能进入狼牙,原本就是每个军人的理想。”许芳菲拿勺子搅着咖啡,轻轻一笑,“我有这样的念头也不奇怪吧。” 张芸婕噗嗤一声:“可是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有这么远大的理想和抱负?” 许芳菲认真思考了几秒,微抿唇,说:“其实,也不单单是为了理想和抱负。” 张芸婕好奇:“还因为什么?” 因为不想再经历一次又一次未知的分离,不想再承受一次又一次未知的恐惧。 因为想守在喜欢的人身边,与他并肩战斗,陪他度过每一次危险,闯过每一次难关。 许芳菲摇头笑了下,说:“因为一些个人原因。” 张芸婕噗嗤一声:“小许同志,你现在说话可是越来越官方了。” 许芳菲:“这叫谨言慎行。” “OK。”张芸婕思忖一息,说:“你之后如果想多了解一些狼牙选人的信息,可以问问梁雪。她应该在搞行政,对这方面的消息比我们灵通。” “好的。” 两个女孩天南地北地聊着,没有出发点,也没有目的,就只是随心所欲地分享各自实习生活的见闻、体会、感悟。 太阳快落山时,张芸婕看了眼腕表,笑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不一起吃饭吗?”许芳菲说,“这附近有家西餐厅,是网红店,口碑很好。难得能宰我一顿,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呢。” 张芸婕考虑到许芳菲家庭情况不太好,不好意思让她请客,连连摆手说不用。 许芳菲当然不肯。 大学时,307几个室友都对许芳菲很好,她蒙受张芸婕关照三年,心里对张芸婕的感激无以言表。以前是条件不允许,现在实习期有工资,她攒了些钱,自然想请张芸婕吃顿好的,作为答谢。 一番拉扯,最后,张芸婕难却盛情,只好笑着应承下来。 在西餐厅吃完晚餐,一把镰刀似的弯月已爬上树梢。 夜幕柔静垂落。 张芸婕的出差单位离西餐厅有十来公里的距离,许芳菲帮她查过路线,发现坐地铁要换乘两次,便给张芸婕叫了一辆网约车。 上车之前,这对老朋友拥抱了下,依依惜别。 道完别,许芳菲替张芸婕拉开后座车门,目送班长上车,继而又目送搭载着班长的白色汽车,淹没进大都市夜晚的车水马龙。 在马路牙子上站了会儿,许芳菲挥别的胳膊垂下来,侧身刹那,没留神,竟和背后酒吧出来的一群人迎面相遇。 这伙人酒气冲天,有男有女,男的都年轻,小的看着二十四五,大的也不过三十一二,每个都是一身大牌货。而被他们胡七八糟搂怀里的女孩儿,衣着清凉,有的露着一双修长美腿,有的露着沉甸甸的事业线,年纪更小,甚至不乏青涩如学生的稚嫩面孔。 云城繁华迷人眼,豪门成堆,有钱人如同过江之鲫。 这一带又是市中心,坐落着许多高档酒吧和高档会所,自然时常有富二代们在这儿出没,喝酒泡妞找乐子。 显然,这是群才潇洒完的二世祖。 许芳菲目光并未多留。她微垂了脑袋,侧过身,径直绕开这些人,大步离去。 背后一双眼睛瞬也不离,死死盯着那道纤细柔美的背影。 蒋之昂眯起眼。 像。太像了。 几乎就是他记忆里那副模样…… 有狐朋狗友见状,大着舌头贴上去,嘻嘻一笑:“看得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咋了昂哥,是不是、嗝!是不是看上那个大美妞啦?” 一股子酒味窜鼻子,熏得蒋之昂有点犯恶心。他嫌弃地拧眉,一把将怀里的女人推到对面怀里,冷冷道:“给老子滚远点。” 女人不乐意,嗲嗲地撒娇:“干嘛呀昂少,你点人家出的台,临时换人,这生意人家不做了。” “哟?还嫌弃你哥?”接住女人的男人啐骂,“哥哥二十几公分,上你是便宜你。” 这话逗得一群男人轰轰炸炸笑开。 众人沿路边一处霓虹门洞地梯下行,直直进了一家地底会所。 大门一开,里头烟雾缭绕灯光迷乱,打碟的DJ喊着麦,活脱一个巨型盘丝洞。 小弟甲扯着嗓子嘲笑:“得了吧阿尤!你他妈牙签一根,就会吹牛逼!” 小弟乙酒劲儿上头,没过脑便大声接了句:“我活这么大,唯一只见过一根二十几公分的,就是咱野少。” 有出台公主瞪大眼,脸红心跳地惊呼:“天哪,二十几公分?那多吓人,不可能吧!” “骗你干嘛。”小弟甲继续:“咱野少的绰号可是‘郑子龙’。” 女人不解:“‘郑子龙’是什么意思?” 小弟乙下流一笑:“赵云是长枪赵子龙,咱野少是‘长枪郑子龙’。” “呀!”女人佯嗔,“你们真是坏死了!” 这帮男人都是蒋之昂在云城的狐朋狗友同马仔。蒋家几年前的变故,虽动摇了根基,但破船也剩几两钉,加上蒋母未雨绸缪,提前给蒋之昂的海外账户存了一大笔钱,周围人并未疏远这位看似落魄却依旧能豪掷千金的蒋家大少。 更何况,蒋家背后有大树,蒋少爷能平平安安活着出狱回云城,就足以说明蒋家并未被彻底抛弃。 马仔们仰人鼻息,都是靠蒋之昂赏饭吃,当然巴不得他能东山再起。 这会儿,几个喝高了的男女嘻嘻哈哈调情打闹。突的有人被股妖风一吹,清醒过来几分,想要提醒什么,已经太迟。 两个酒瓶子劈头盖脸砸下去。 俩小弟聊得正嗨,毫无防备,眨眼光景便头破血流倒在吧台边,捂着脑袋抽抽。 周围有客人受了惊吓,尖叫着逃走。 蒋之昂吸吸鼻子,蹲下来,咬牙切齿道:“听着,以后谁再敢提姓郑的,我割谁的舌头。” 两个马仔捂着脑门上汩汩冒血的伤,不住点头,“是,是,知道了昂少……” “妈的!” 蒋之昂兴致被败光,烦躁至极地低咒了声,扭头大步离去,边走边狠声撂话:“去给老子查清楚,刚才那妞叫什么,住哪里,是不是凌城人!” * 当年为了追查间谍组织蒋家,郑西野和蒋之昂确实走得很近。 郑西野一身的邪痞气,眉眼桀骜散漫不驯,和蒋之昂之流待一块儿,一点不突兀,任谁来看,他们都是一路人。 最初的嫉妒仇视期之后,蒋之昂把郑西野当成了亲兄弟,好酒一起喝,好烟一起抽,即使是好妞,他也很乐意和郑西野一起玩。 可郑西野怪就怪在这里。 他抽烟喝酒样样来,手起刀落不眨眼,偏偏从不沾女人。 关系好那会儿,蒋之昂有时会打趣儿郑西野,问他到底是同性恋,还是性冷淡。 事实上,郑西野确实性冷,并且寡欲。至少,在遇见许芳菲之前的二十几年人生里,他对异性没有好奇,没有悸动,对情事毫无兴趣,连“自我解决”的行为都少之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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