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马上跳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不留神,他差点铸成大错,急出了一身冷汗。但面对这位身份尊贵的客人,他还是尽量委婉地劝劝诫:“你刚来草原不知道,这马虽然看着温顺,但说不定哪时候就发狂了。” 陈斯远放平呼吸,向他道歉道:“对不住,我太心急了些。” 吉任摇摇头,算翻过篇,转头向阿木尔道谢:“阿木尔,今天多亏了你们……” 他一边说着,一边艳羡地看着旭日干,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它,跑了这一段,它身上都没有出汗,显然不费功夫。旭日干在这片草原上已经成为传说,几乎每年都有人求到阿木尔头上,要它帮忙配种,但即便是它的孩子,至今也没有越过它去的。 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到她家去调研 阿木尔把手中的缰绳递给他,那日苏便在旁边道:“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吉仁接过缰绳,道:“真是多谢你们。”又问道,“你们把马都驯完了,生产队不留你们吃顿饭吗?” 那日苏一笑:“生产队也是我们的‘老东家’了,帮忙驯几匹马,不算什么事。再说,家里还有一摊子的事呢。” 吉仁便拉着马让开了路,跟他们挥手道别。 陈斯远便看着两人上了马,一夹马腹,奔了出去。两骑如离弦之箭,奔行愈疾,阿木尔在前,他身体微微前倾,一手挽缰,一手甩鞭,胯·下黑骏马如脚踏流星,飞速地掠过草尖。即便陈斯远怀着些不明意味的小心思,也不得不承认,他策马奔驰的样子实在矫捷洒脱,让人不由心生向往。 吉仁怕马还要发疯,不敢再让陈斯远骑乘,便牵着两匹马,步行往生产队而去。走了一段路,陈斯远渐渐冷静下来,觉得今天自己实在有些莫名其妙。 阿木尔看起来无疑是一位很出色的人物,但是他毕竟是穆星河的哥哥,而且看他的年纪,也应该不小了。他知道蒙古人结婚都比较早,吉仁也才二十二岁,去年就办了婚礼, 想到这里,他便问道:“穆星河的哥哥多大了?方才他救了我,我都不知如何称呼他。” 吉仁回道:“我不是很清楚,大概二十四五岁吧。” 陈斯远心里想着,和穆星河年龄差了五六岁,便有点想不通,自己如何对她的哥哥起了戒心,便又顺口问了一句:“那他应该结婚了吧?” “那倒没有,他的婚事几经波折,一直没定下来,不过,也不是没有姑娘喜欢他,”吉仁笑着对他道,“还咱们要去调研的羊毛厂,就有位女职工对他很是心仪……当年都追到生产队去了……” 看陈斯远有些惊奇,他便解释道:“我们蒙古人和你们汉人不一样,要是看上了谁,不会藏着掖着,大大方方追求,即便是女孩子主动,也没人看不起。” “那他们怎么没在一起?” “阿木尔不同意,这里面还有一段往事,穆星河上学的时候,这位女职工总是欺负她,阿木尔对她印象不好……” 陈斯远脸色浮上一丝诧异,他想不到穆星河那样飒爽干练的女孩子,也会被人欺负,便问道:“穆星河不像是会被人欺负的……” “那是自然,只是她上学早,那时候还太小,不过,孟和额吉去学校闹了一通后,就再也没人敢欺负她了。” 陈斯远便放下心来,他想到穆星河小时候,小小的一个,不知是何模样,但必定是漂亮又可爱的。 畜牧场那边的调研完成后,陈斯远便又去了羊毛厂。羊毛厂规模不大,干部职工加起来也不足百人,出产的产品也是粗加工多,多集中在毛线和毛毯加工。 他多少有点好奇那个追求阿木尔的姑娘,去车间的时候,还特意注意了一下年轻姑娘,只是这样漫天撒网,终究没有头绪,便也作罢。 临走的时候,他看见一个姑娘从门外搬了一摞毛毯进来,吉仁一边让路,一边跟她打了声招呼。 那姑娘瞥了陈斯远一眼,似乎有些好奇,便问了吉仁几句话。她们说的是蒙语,陈斯远一句也没听懂。 她和吉仁说完话,便转过头,打量了他一番,向他露出一个友善的笑意,用蹩脚的汉话问道:“你和敖登格日乐一个学校的吗?” “敖登格日乐”是用蒙语说的,但陈斯远听得懂,便点了点头。 她便眼睛一亮,又一连串问道:“她现在怎样?还好吗?我听说她要去留学了?” 陈斯远便答道:“是有这么个机会,只是现在还没确定。” 她还欲再问,吉仁怕她太打扰陈斯远,便打断她道:“索隆高娃,我们还要去厂长办公室……” “哦。”她应了一声,给他们让开了路。 出了门,一直到了拐角处,吉仁才跟他说道:“方才那位就是我跟你说的,在追求阿木尔的姑娘。” 陈斯远一怔,搜寻了一下记忆,印象里那位姑娘长得算漂亮的,只是略显粗糙,但四肢舒展,别有一种野性的美,正是这种原始的气质,让她散发出强烈的异域风情。和悍勇旷达又沉静内敛的阿木尔放在一起,确实有一种相得益彰的感觉,只可惜神女有意,襄王无梦。 在羊毛厂初步调研完成后,经过不断练习,他的骑马技术也有了很大进步,能够不间断快速骑乘半小时。他开始去牧区调研,在走访了几家牧民后,他跟吉仁建议,要去敖登格日乐家去做一下访问。 他从吉仁那里了解到,在牧区实行包产到户后,她家是第一批响应的。阿木尔当时在生产队,在政策下达之后,便离开了马队,回到了家里。如今他家牧养着四五百只羊、十几头牛,还有七八匹骏马,是当地发展最好牧户之一,非常具有典型性和引领性。 况且,他跟穆星河相熟,到她家也容易开展工作,获得更真实和准确的第一手资料。吉仁自然不会拒绝,选取牧户代表本来就是看陈斯远自己的计划,他其实没必要跟他摆出这许多理由。况且,他对他与敖登格日乐的事,也是乐见其成的。 他提前托人跟孟和打了招呼,到了约定这天,孟和和阿木尔便都没有出门,等在了毡包里。孟和已经“听”阿木尔“说”过,来人是女儿在大学的师兄。唯恐怠慢,又怕给女儿丢脸,一大早便收拾好毡包,煮好了奶茶。又让阿木尔新杀了羊,煮起了手扒肉。 陈斯远和吉仁到的时候,便见毡包外吊着一口大锅,里面汩汩煮着羊肉,肉香四溢。吉仁下了马,便对迎出来的孟和笑道:“孟和额吉,您也太客气了,我们就是来做个调研,何必这样盛情?” 孟和便道:“你哪有这样的面子?这是给远方来的客人的。” 她们说的是蒙语,陈斯远听不懂,只是微笑着站在一边。待她们说完,孟和向他看过来的时候,他紧走两步,向她伸出手,用蒙语问了声好:“赛白努。” 孟和回过礼,轻轻握了一下他的手,心里想,这位从首都来的小伙子倒是谦逊知礼。她向他温和一笑,便引着两人进了毡包。 进了毡包,他们才发现,桌子上摆了一桌果子点心。孟和用木碗盛了两杯奶茶,递给二人:“今天新煮的,你们尝尝。” 吉仁喝了一口,赞道:“我就说咱们这片草原上,再没有人,能比得上孟和额吉煮的奶茶香。” 孟和便笑道:“你这嘴,不去做‘赞词’可惜了。”吉仁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 陈斯远抿了一口奶茶,奶香浓郁,茶香幽远,显然主人拿出了她们最好的茶,来招待他们。他趁着二人说笑间,悄悄打量了周围,墙边的桌案上供着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看着粗犷英武的蒙古汉子。他想,那大约是她那位早逝的养父,目光又掠到他处,终于发现了一张大大的相框,上面有穆星河许多照片,有小时候的,也有上大学后拍的。 他不由端着奶茶走了过去,看着她小时候的照片,心里想,她小时候果然漂亮又可爱,像这时节草原上盛放的粉色野芍药。 孟和注意到他不同寻常的行为,只当他对小时候的敖登格日乐有些好奇,便没说什么,只在他后面看着。 陈斯远醒过神来时,发现一个毡包三个人都在看着自己,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失态,便道歉道:“不好意思,我只是有些好奇。” 孟和摆摆手,表示并不在意。她其实想问问女儿现在是什么情况,虽然她们时常通信,但最近如何,她也不清楚。再说,儿女出门在外,往往报喜不报忧,她想听听别人怎么说的。只是人家是带着任务来的,不好因私废公,总得人家把工作做完了才好开口。 她便对吉仁说道:“你们要做什么,就做好了,我们尽力配合。” 吉仁和陈斯远翻译了,陈斯远便将材料从包中拿了出来,开始做访问。吉仁翻译着,两人一问一答,偶尔拿不准或不知如何回答的时候,孟和便看向儿子。阿木尔只是点头或摇头,甚至一个眼神,最多比划几下,孟和便知道他的意思,将答案告知于他们。 陈斯远间或瞥到的时候,就忍不住想,阿木尔是真不爱说话,情愿比划,也不肯多说两句。也因此他给人的印象总是沉默的,如果不是孟和时不时向他询问,他甚至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做完了访问,他又在孟和的带领下,去看了牛羊和马群,说是马群,其实不恰当,只有七八匹。孟和有些怅然地道:“阿木尔喜欢马,他想建一个马队。之前在生产队养马的时候,骑兵营都会去他那里挑选军马。” 她叹了一口气,“现在还刚开始,以后慢慢来吧。” 做完了这些工作,他们便回了毡包。阿木尔已经把羊肉捞到了托盘里,皇皇一堆,摆在了桌面上。 孟和洗净了手,将羊肉从骨头上剔下来,递给了陈斯远,说道:“我们蒙古人吃肉都用刀,你要是不习惯,便用筷子吧。” 陈斯远早就发现他的面前摆着一双筷子,他心里感叹主人家的周到,但他还是对孟和手中剔肉的小刀感兴趣,说道:“我见过,星河也有这么一把刀。” 孟和听吉仁翻译了,却有些怔忡,那是伊徳日布赫送给她的,这么多年,她一直随身携带。 孟和回过神来,便将手中的刀,递给了他,说道:“要不你试一试。” 陈斯远欣然接过,跃跃欲试,吉仁便指导着他从外向里用刀,割下肉来,一边解释道:“我们蒙古人割肉,刀刃都是对着自己的,防着误伤他人。” 陈斯远心中感佩,试了几下,仍不凑手。吃着饭,便可以话些家常,孟和才问了穆星河的近况,陈斯远一一说了,说到留学的事,他道:“她本不想报名,是被老师强押着写的材料,没想到却通过了。今年先紧着毕业生和研究生,大概去不成了,不过明年就八九不离十了。” 孟和欣喜不已,道:“我以为她能考上北京的大学已经不错了,没想到竟还能去国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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